第63章 屍體
千樹朔茂聞言，身軀頓時一震，猶如被閃電擊中一般。
他緩緩的轉過頭，淡藍色的陣法壁障像一面不甚光潔的玻璃，另一面出現了千樹昂的輪廓。
恍惚中，千樹朔茂彷彿看到了一個牙牙學語的孩童，張開懷抱向自己奔來。
「昂兒.......」
千樹昂雖非千樹朔茂親生，但二十多年的養育之恩，那份視若己出的感情卻是假不了的。
就在這稍一晃神之際，陣法內的氣機流轉出現了片刻的停滯。
這是這一瞬間，千樹昂穿過了淡藍色的壁障，歪歪扭扭的走到千樹朔茂身後。
千樹朔茂低下頭，看到一隻綠色的手掌從自己胸膛伸了出來。
「咳。」
千樹朔茂的嘴巴，像是泄洪的管道，一股接一股的鮮血冒了出來：「昂兒......」
他努力的轉過頭，想要看一眼，看一眼自己心心念念的兒子。
可身後的行屍，除了身形之外，哪裡和千樹昂有半分相像？
完全就是一具裹著皮囊的骷髏。
眼神.......
沒有眼神，眼眶處只有兩個黑漆漆的洞。
這樣一副身體，應該已經不具備與人溝通的能力了。
可方才那聲讓自己分心的爹爹，是那麼真實而又清晰。
千樹朔茂轉過頭，看向面前的千樹森茂：「你用了幻術？」
千樹森茂沒有回答，而是問道：「被自己兒子殺死的感覺怎麼樣？」
千樹朔茂又咳出一口鮮血：「我說了，他不是我的兒子......」
千樹森茂毫不費力的將自己的手從千樹朔茂肩膀上拿開，看著周圍淡藍色的陣壁如初春河面的破冰，裂出道道細紋，最終砰的一聲爆裂無形。
「你放心，我會用盡一切辦法讓你活下去，因為我要你親眼看著，你身邊所有的人，都會被你的好兒子殺死。」
千樹朔茂的呼吸有些粗重：「你沒......」
「只要你把通天籙交出來，所有人都可以活......你剛才說什麼？」
千樹森茂好奇，千樹朔茂那句沒說完的「你沒」後面是什麼。
「你沒......沒機會了......」
千樹森茂下意識的向後躍開。
果然，在他剛剛離開千樹朔茂身邊，千樹朔茂身上就傳來噼里啪啦的炸裂之聲。
以雙足為圓心，一尺為徑，一道光柱拔地而起。
光柱不算粗大，但威能巨大，直接衝出暗室的石頂，手電筒一般照亮了整個千樹宅邸。
千樹森茂明白了千樹朔茂所說的「沒機會了」是什麼意思。
如此動靜，整個洛水城中，除非是盲人和聾子，其他人想不察覺都難。
為今之計......
需要儘快把這裡清理乾淨，然後編造個解釋得通的理由。
「老爺，城主帶著護城衛已經到了府外！」
塌陷的地坑外，一個看不清樣貌的聲音說道。
言下之意就是，清理現場多半是來不及了。
千樹森茂掃了一眼腳邊的千樹朔茂，輕輕一躍從地坑跳上地面：「將這裡埋了，若有人問起，就說是丹房爆炸。」
「是。」
千樹森茂撣了撣衣服上的灰塵，卻有一片血跡怎麼也擦不幹凈，越是擦拭浸染的痕迹反而越重，他微微皺眉，一把扯掉外衫，然後大步邁向前廳。
幾乎是同時，呂福和林雲，帶著三千護城衛也到了前院。
「不知城主駕臨，未能及時相迎，還請恕罪。」
別說，千樹森茂甩掉外衫之後，現在這樣子看上去挺像剛睡醒的。
呂福不禁有些猶豫。
看千樹森茂這架勢，絕逼是早有防備啊。
「方才在外面之時，聽聞府中一聲巨響，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呂福這反應能力也是沒誰了。
既然你有了防備，那我就先不說出自己的來意。
就問你剛才那聲爆炸是怎麼回事。
大不了就當是本城主巡邏期間聽到巨響，特意來關心一番的。
貌似也合乎情理。
千樹森茂眉頭深鎖：「回城主大人，老夫也是熟睡之中被那巨響驚醒，你看我這衣服都還沒來得及穿好，所以我也不知府中發生了何事。」
「既然如此，煩勞森茂兄招呼一位下人，前去一探究竟。」
「城主大人所言有理，來人.......」
林雲實在聽不下去了，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來都來了，一起去看看不就是了，非得等著下人來報嗎？是城主大人沒長腿還是你沒長腿？」
林雲將這種行為歸類於官僚，明明自己看一眼就清楚的事，非得先讓別人去看，脫褲子放屁，繁瑣而又多此一舉。
但呂福早已習以為常，竟然覺得林雲這個提議十分靠譜：「林前輩不愧為正道明燈，我輩楷模，所思所想果然與眾不同！」
林雲白了呂福一眼，心道：與眾不同的明明是你倆吧？
為了防止驚擾府上其他人，況且呂福還沒有找到實質性的證據，所以並未讓大隊人馬同行，只挑選了十幾個近衛，在千樹森茂的帶領下，走向發生爆炸的地方。
「聽爆炸的位置，似乎是廢棄多年的丹房。」
千樹森茂一邊走一邊解釋道。
他這是在為接下來自己的借口做鋪墊。
但林雲卻覺得這話太多此一舉了。
眾所周知，煉丹房是容易起火，但卻是最不容易發生爆炸的地方。
管你是在用中還是廢棄多時。
比如太上老君的兜率宮。
有誰聽說過那裡發生過爆炸嗎？
丹房爆炸？
離了個大譜！
呂福點了點頭：「如此說來，多半是丹房之中還存有易燃之物，加上近幾日天乾物燥，所以引發了爆炸。」
林雲真的懷疑，這貨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不是說好了找千樹家麻煩的嗎？
怎麼這會兒每句話都向著千樹森茂？
一行人到達原先暗室的位置，千樹森茂卻發現那個地坑並沒有被掩埋起來。
心中不由驚慌，搶先幾步走了過去。
還好還好。
只是地坑尚在，坑中千樹朔茂的屍體不在了就好。
興許是時間不允許，下人只來得及挪屍，沒來得及做其他善後工作。
不對。
地坑還在，萬一這會兒誰提出來下去看看怎麼辦？
下面還有十三個女人的屍體吶！
千樹森茂的鬢角滲出一道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