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嚴兄,兜里沒有銀子么?【一更...
林阿爹做完手裡的活,一進屋就發現嚴弘業趴在桌上。
他走過去,疑惑道「弘業,你怎麼了,腹痛么」
嚴弘業抬起臉來,露出兩隻哭紅的眼睛。
林阿爹嚇了一跳,「這是怎麼了想你娘了」
嚴弘業搖搖頭,小聲道「大伯,我,我方才有一處弄不明白,就,就想去言哥哥房裡找找秀才哥哥的書,可是被言哥哥瞧見了,他會不會把我趕出去?」
林阿爹皺眉,「你進了言兒和小章的屋」
嚴弘業愣了一下,然後抽噎著道「大伯,我爹說過做學問不能耽擱,我就……」
林阿爹表情十分嚴肅,「你想讀書,可以先問過小章的意思,怎麼好自己偷偷就進去了?」
嚴弘業大概完全沒想到林阿爹會這麼說,一下子呆愣住了。
「大伯……」
林阿爹放緩了語氣道「弘業,你在家裡也住了兩日了,想必你娘很記掛你,明日我就送你回家去吧。」
其實把嚴弘業留在家裡,林阿爹一直很不安,現在嚴弘業愉愉跑去翻章墨遠的書,他自然不能再留他了。
林阿爹雖然不識字,但該有的分寸是有的。
嚴弘業直接哭出了聲,「大伯,我不想回家去。」
林阿爹拍了拍他的肩,默默嘆了口氣。
過會兒林阿爹把林言拉到一邊,說「我明天就送他回鎮上。」
林言愣了一下,先前瞧阿爹的模樣他還以為他會留嚴弘業在家裡多住幾日呢。
林阿爹看出他的疑惑,解釋道「我先前留他住是因為嚴家現在確實一團糟,想著畢竟是孩子,但這兩日嚴舉他們兩口子都沒託人來個口信,而且他還偷偷跑去你們屋裡翻小章的書,再留他就不合適了。」
林言笑笑,「阿爹您能想清楚就最好了。」
林阿爹眼裡有幾分堅定,"眼看著都要三十年了,有些事情阿爹也回過味來了。嚴舉都這麼大了,家裡頭的事情也該擔起來了。」
林言點頭。
林阿爹猶豫了一下,小聲道∶「小章那兒,你替阿爹說一聲,這回弘業確實過火了。」
林言明白林阿爹為什麼突然這麼果斷了,原來是因為這個。
林阿爹一向是這樣,他自己吃點苦頭受點委屈都沒什麼,但一旦涉及到林言他們,他就沒那麼好說話了。
大概是擔心嚴弘業這事影響到林言和章墨遠的關係吧。
林言笑著安慰他,「沒事的阿爹,墨遠不會在意這些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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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鎮上。
距離今年的院試僅剩一個月的時間,鎮上的學子們按照慣例辦了一個交流會。
嚴舉也去了。
他特地帶了厚厚一沓紙。
每年的交流會學子們都會帶些近日看的書來,用以和別人交換,有不明白的地方也可以拿出來互相討論一番。
今年的主題自然是章墨遠的註解書。
章墨遠手寫的版本書鋪掌柜根本捨不得賣,甚至都不敢拿出來,生怕一不留神被人偷偷撕了頁去。
大家手裡清一色的都是手抄本,唯獨蔣公子手裡有一本,而且還是最新的。
嚴舉帶著紙就是想趁機多抄些回去溫習。
他到的時候蔣公子還沒來。
嚴舉一進屋就直奔與他相熟的學子,燕柳和楊伋就是先前考試中和他結成互保的其中兩個。
這個時代考試是需要五人互結互保的,一旦有人考試作弊,那麼五人都要連坐。
所以大家在選擇互保人時都會慎之又慎,一旦結成,除非考試中有人掉隊,一般也不會變動。
楊伋一見嚴舉便關切道「嚴兄,聽說你家中出了事,現在如何了」
燕柳也道「令尊令堂身子還好么,聽說你家中的銀子都拿去給二老看病了,不知道盤纏還夠不夠"
嚴舉愛面子,自然不肯說實話,他搖搖頭,笑道「多謝燕兄楊兄關心,盤纏夠。」
兩人點頭,畢竟嚴舉在外一直表現出家中殷實的模樣。
三人又寒暄了幾句,燕柳便迫不及待地取出袖中的書冊,楊伋一見也把自己的書取了出來,然後兩人一同看向嚴舉。
嚴舉假意在身上摸索了一番,緊張道∶「我出門前明明放在身上的,怎麼找不著了?實在對不住,我這就回家去取。」
燕柳趕緊拉住他,「算了,改日再瞧你的,今日便先看我和楊兄的吧。」
燕柳和楊伋帶的都是章墨遠的註解書,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原本嶄新的書冊已被他們翻的陳舊不堪。
兩人互換著翻看了幾頁,發現都是自己看過的,便齊齊嘆了口氣。
」若是能看到蔣公子手裡那本就好了,聽蔣公子說,那本裡頭章秀才加了各地的名聞錄,皆是此次考試有可能涉及到的。』
"我也聽說了,看來這次蔣公子定能考上了。"
「不然等蔣公子來,咱們過去同他借上一借,哪怕只能看上一眼也是好的。」
「我也打算去,蔣公子也不是小氣的人,咱們求求他,興許還能多看上幾眼。」
燕柳和楊伋說話的時侯,嚴舉在旁邊趁機使勁抄,同時注意力也放在他們二人的對話上。
聽到章秀才三個字,他表情有些複雜。
從嚴家爹娘的口中,他已經知道自己那個外甥就是章秀才新娶進門的哥兒。兩人本來打算去要註解書,沒成想卻把自己弄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花光了家裡的錢不說,註解書連影子都沒瞧見。
嚴舉自己是不願意去向林阿爹他們低頭的,所以就讓芸娘帶著嚴弘業去了,他本來的打算是讓芸娘和章墨遠要,結果芸娘竟然把嚴弘業留在嘉禾村,自己回來了。
嚴弘業一個十歲的娃娃能頂什麼用
想到這裡,嚴舉手裡的筆都下的重了些。
燕柳發現他在抄,疑惑道∶「嚴兄,你抄這些做什麼,何必浪費寶貴的時間?」
說完湊上去看了一眼,發現嚴舉竟然是從頭開始抄的,一臉不可置通道「難道嚴兄沒看過么,不應當啊,這可是章秀才的註解書。」
而且還是早些時候出的。
楊伋發現自己的那本嚴舉也在抄,他這本比燕柳那本還要早,沒看過實在解釋不通。
嚴舉尷尬地笑了一下,「我家中那兩本被我家弘業拿走了,弘業喜歡的緊,都不捨得還給我了。"
燕柳和楊伋對視一眼,眼裡都是羨慕。
他們三個年紀差不多,家中都是有妻有子,可他們家中的小子個個頑皮的緊,哪裡像嚴舉家的嚴弘業這般勤學上進。
說話間蔣公子到了。
今日大部分人都在關注他的動向,所以他一來馬上就被幾個人給圍住了。
「蔣公子,你手裡那本註解書快拿出來讓我們瞧瞧,不會給你弄壞的。」
「是啊蔣公子,大傢伙可都盼著呢。」
「蔣公子,聽說裡頭有章秀才特地列出的名聞錄,到底是不是真的?」
蔣天縱懶洋洋道「自然是真的,不過這麼寶貴的東西豈能讓你們白看,想看可以,一兩銀子。」
相比起這本書的價值來說,一兩銀子實在不貴,馬上就有不少人開始掏銀子了。
燕柳和楊伋對視一眼,興奮道「才一兩銀子,快走,咱也排隊去。」
蔣天縱面前已經擠了一堆人,個個手裡都捏著銀子,舉得高高的,生怕蔣公子把自己給落下了。
蔣天縱笑笑,「每人只能看一個時辰,一個時辰一到立刻換下一個。」
一個時辰雖然短,但總比什麼都看不到要強,而且幾個人合起來每人抄一些,再合計一下,整本也就到手了。
所以大家都沒有意見。
燕柳趕緊道「楊兄嚴兄,我們三人搭伴,每人抄一部分如何」
楊伋立刻點頭,然後兩人同時看向嚴舉。
嚴舉掙扎了一會兒還是搖了頭,蔣公子那邊一手交銀子一手給書,他身上哪裡能拿得出一兩銀子
現在答應下來,到時候拿不出來豈不是更加丟人。
「我出門走得急,忘記帶銀子了,你們看吧。」
燕柳皺眉,「光我們兩個哪裡夠,不然我借你銀子好了,等你回去取了再還我。」
嚴舉還是搖頭,他不想讓燕柳和楊伋知道他現在的情況。
「不必了,我先不看了。」
燕柳一頭霧水,平日里嚴舉對待學問比他和楊伋可饑渴多了,今日為何如此反常?
但蔣公子那邊隊已經排起來了,他們也顧不上再問,趕緊去排隊了。
嚴舉趁機繼續抄。
等他把兩本書都抄完,那頭也輪上了燕柳和楊伋,兩人和其他人搭了伴子,一拿到手就是一頓猛抄。
蔣公子收錢收到手軟,心裡對林言的崇拜又多了幾分,並且已經開始盤算著接下來要怎麼哄林言了。
嚴舉站在旁邊看,眾目睽睽之下他不好意思湊上去直接蹭,只能眼睜地看著。
好不容易等燕柳和楊伋的時間結束,天都黑了。
為了排隊,屋裡的人大多連水也顧不上喝。
嚴舉立刻走過去,旁敲側擊道「如何」
燕柳長嘆了口氣,「不愧是章秀才,寥寥幾筆就解了我心中的困惑,我實在自愧不如。」
楊伋聞言連連點頭,「我也是,這一兩銀子真沒白花。」
兩人說來說去都是對章墨遠的崇敬,至於書中的內容是隻字不提。
嚴舉可急壞了,假裝平靜道∶「裡頭那些名聞錄真有蔣公子說的那般神奇?」
燕柳點頭,「確實,我覺著下個月的考試應該就是其中之一了。」
"我也覺著。"
嚴舉旁敲側擊了半天,什麼有用的都沒聽見,急得滿頭大汗。
那邊蔣公子站起身,懶洋洋問道「還有人要看么」
燕柳看向嚴舉,「嚴兄,你確定不看」
楊伋也道∶「是啊嚴兄,錯過了今日可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嚴舉剛要開口,蔣公子的聲音就傳過來,「嚴兄,兜里沒有銀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