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你們最好還是不要和他走得太近了。...
村口的大榕樹下。
王大娘她們弄完了家裡的海鮮,每日都會來這裡閑聊一陣。
剛說了幾句就有人盯上了王大娘的手臂,好奇道「王大娘,你這臂上綁的是什麼,裡頭加了冰塊么,靠近了還有一絲涼氣呢。"
王大娘得意道「這東西叫冰墊,裡頭我塞了一塊疊好的厚棉布,只要把它沾濕,然後往冰鑒裡頭放上一陣子,再拿出來綁上,你瞧。」
王大娘把冰墊解下來展示給大家看,所有人都好奇地湊上來,還拿手指輕碰了一下。
「還真是,涼絲絲的。」
「這東西怎麼做的,一會兒我回去自己也做幾個。」
王大娘大方道「只要選那好沾水的棉布包在裡頭就行,外頭的帶子長些短些都行,看你要綁在哪處,簡單的很。沾了水以後想冰一些就多在冰鑒裡頭放一陣子,不想那麼冰就儘快拿出來,沒那麼多講究。」
眾人接過去傳著看了一會兒,嘖嘖稱奇。
王大娘把冰墊拿回去,綁在了自己另一隻手臂上,笑眯眯道∶「還可以換著位置綁,方便得很,平日里幹活的時候綁上一個,還能省些冰塊呢。」
雖說大家現在都不缺冰塊了,但能省一點總歸是好的。
「這玩意兒還真不難,也不費事,你說咱們怎麼就沒想到呢。」
「還是王大娘點子多。」
王大娘擺擺手,「我有什麼點子,還不是言哥兒,這法子是他想出來的。」
大家這下就不覺得驚訝了,畢竟林言在他們心裡已經是和章墨遠一樣頂頂厲害的人物,做出什麼好東西都是正常的。
「還是言哥兒有法子。」
「可不是,這才兩個月,咱們嘉禾村就換了個光景,用讀書人的話怎麼說來著?對了,就叫今非昔比。」
「可不是,這都是託了言哥兒和章秀才的福。最近這一個月咱們嘉禾村說親的人都快把村口給踏平了,過去誰敢想啊。」
「是啊。」眾人紛點頭。
「對了,海邊那頭大家去瞧了沒有,我瞧著有模有樣的。
"去了去了,我聽章秀才說,只要咱們找著了合適的稻種,明年開春就能種下去了。"
「真的」
大家都覺得很不可思議,嘉禾村這裡幾代人生活了一百多年,從來沒人成功種過田,日子過的苦巴巴,飯都吃不飽。
一想到馬上就可以種稻米了,大家都覺得跟做夢似的。
「今早我瞧見章秀才帶著那幾個水利師出去了,是去買稻種嗎?」
王大娘和林家比較熟悉,聞言便解釋道∶「章秀才去袁州了,據說那裡有合適的稻種,能替咱們省不少時間呢。」
「袁州離咱們最近的不是鄞州嗎」
"章秀才說的怎麼會有錯,定然是那鄞州的稻種不合適唄。"
「對啊,不然章秀才怎麼會跑那麼遠」
大家說話間,牛桂香提著一隻籃子從旁邊匆匆忙忙地走過去,平常最喜歡閑聊的人現在卻低著頭恨不得躲著人群走。
王大娘壓低了聲音道「我記得她有陣子沒出來了吧」
要是放在以前,王大娘肯定連日子都算得清清楚楚,但她最近重心都放在林家這邊,根本分不出精力來關注譚家。
「從上回秋少爺走了以後就沒見過他們。」
「我倒是見過一回,先前去鎮上的時侯瞧見牛桂香在秋家鋪子里鬧呢,說秋少爺玩弄譚新,要去官府告秋家。」
「誰不知道那縣令幫著秋家,她去告還不是被打出來?」
「就是啊。」
牛桂香剛剛從鎮上回來,她這幾日已經往秋家鋪子里跑了好幾趟了。去的次數多了以後,現在她一靠近鋪子,裡頭的夥計就拿傢伙式兒趕她。
弄的牛桂香每次都灰頭土臉的。
但若是讓她就這樣放棄秋少爺這麼一個好哥婿,她又不甘心。
於是,在心裡掙扎了好幾日之後,牛桂香終於下定決心,來找林家幫忙。
她還特地等天黑了以後才出門,偷偷摸摸躲躲藏藏地摸到林言家的院子門口。
聽到敲門聲的時候,林家人正坐在一塊兒聊天。
林阿爹朝外頭看了一眼,隨口道「誰啊」
外頭沒有一絲聲響,林阿爹又問了一遍,還是沒人應。
他看了眼林大嫂,「你們聽見動靜了么」
林大嫂點點頭,「好像聽見了。」
話音剛落,敲門聲又來了,這次明顯比方才急促了些。
「阿爹,真有人敲門。」
林大哥起身,「你們坐著,我去開。」
大家都沒在意,畢竟村子里串個門那是再尋常不過了,然而片刻後跟在林大哥後頭進來的人卻讓大家愣了一下。
林阿爹一臉警惕地站起身,「牛桂香,你來做什麼?」
牛桂香笑了一下,尷尬道「林家的,你瞧你,咱們都是一個村子的鄰居,怎麼還抓著先前的那點小事不放呢」
林阿爹皺眉看著她,「你到底想做什麼?」
牛桂香把手裡的籃子放在旁邊的桌子上,笑道∶「先前的事是我的不是,但現在你家言哥兒都嫁給章秀才了,就別跟我置氣了。這籃子裡頭是我特地去鎮上買來的雞蛋,言哥兒做生意辛苦,給他補補身子。」
牛桂香瞧著像是來道歉的,林阿爹表情放鬆了些,但他並不打算接受牛桂香的雞蛋。
「不用了,你帶回去給新哥兒吃吧。」
「你之前的事……」
林阿爹看了眼林言,見他一臉無所謂的表情便緩和了語氣道∶「事情既然已經過去了,再抓著不放也沒什麼意義,只要你們以後別再跟前頭似的,我們也沒二話。」
牛桂香馬上笑開了,她還伸手來拉林阿爹,但被林阿爹躲開了。
林阿爹是不計較了,但不代表他心裡不膈應這個人。
「既然咱們都把話說開了,那我就有話直說了。你們也曉得,我家譚新先前和秋少爺定了婚約,但譚新年紀小不懂事,和秋少爺拌了幾句嘴,這不,秋少爺就惱上譚新了,還說什麼不娶譚新這種氣話。」
「本來這是我們譚家和秋家的家務事,但你們也知道秋家不比尋常人家,所以我今日來呢就是想請章秀才幫忙在縣令跟前說幾句話。大傢伙都是一個村子的,要是這樁親事成了,你們臉上也有光不是」
林阿爹無語道「你們兩家的親事,縣令如何肯管再說了,我家小章不在,出遠門去了。」
牛桂香愣住,「什麼,怎麼會出遠門呢」
譚家是村裡唯一沒有參與圍海造田的人家,再加上牛桂香現在也不敢和王大娘她們搭話,所以她對章墨遠的動向並不清楚。
「林家的,你該不會誰我吧,章秀才好好的怎麼會出遠門呢?」
林大哥本來不想插話的,但聽到這裡也忍不住涼涼道「今早剛走的,實在對不住了。」
牛桂香看向林言,林言兩手一攤,無奈道∶「桂香嬸子,我家墨遠出遠門的事村裡人人都知道,你不信出去問問就是了。」
牛桂香滿臉喪氣,她還以為只要找了林家和章墨遠,她的問題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為此她還給林阿爹道了歉,還買了那麼多雞蛋。
「那,那他什麼時候回來」
「大概要一個月吧。」
看牛桂香這副五雷轟頂的模樣,林言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桂香嬸子,秋文賦不是什麼好人,你們最好還是不要和他走得太近了。」
按照書里的進度,最多三年,秋家就要倒霉了。
哪知牛桂香非但不領情,還怒瞪著林言,「什麼不是好人,我家譚新要是嫁給了秋少爺就去縣裡享福去了,我瞧著你們就是見不得人好。」
林言「…」
牛桂香憤憤地走了,走之前還把那籃子雞蛋給帶走了。
林言簡直哭笑不得。
林阿爹氣的不行,「以後你們看好了,不許她進咱家院子門。」
氣歸氣,其實林家人也沒太在意這件事,牛桂香一走,他們把門一關,照舊過自己的小日子。
書
海貝探著小腦袋出來看,被林大哥瞧見,大手在他腦袋上蓋了一掌。
「瞧什麼,讀你的書。」
從章墨遠身上,林大哥看到了讀書的好,所以家裡條件好了以後,他就動了讓海貝讀書的想法。
諮詢了章墨遠后,他去鎮上買來了幾本常見的書,從啟蒙書籍到論語這些,花了不少銀子。
林大哥林大嫂也沒想著要讓海貝考科舉,只讓他先識幾個字,將來能明些事理。
章墨遠在家的時侯偶爾會教海貝幾句,但他太忙,平日里也顧不上,林言便主動接了這個任務。
他雖然字認得不算多,但他讀過這些書啊,半蒙半猜的,給海貝啟蒙也夠了。
海貝收回腦袋,又坐回去了。
等林言回來后,他馬上把自己寫的幾個碩大的字拿給他看,邀功似的道「小叔你看,我剛剛寫的。」
林言湊過去看了一眼,點頭道∶「不錯,寫得比我好多了。」
「小蘇啊。」
剛才兩人一個教一個學,都沒注意角落裡背對著他們坐著的海殼,現在海殼轉過身來兩人才看清楚他的模樣。
林言差點笑出聲。
海貝驚呼一聲,「我的墨。」
林大嫂這人節省,每次海貝磨完墨之後他都會小心翼翼地把墨錠收起來放在一邊,生怕被海貝不小心碰掉了。
海殼瞧見以後大概生出了好奇心,趁人不注意偷偷摸出來抓著玩,弄的一張小臉黑乎乎。
林言仔細看了眼他的嘴巴,還好沒吃下去。
海貝把墨錠收起來,氣呼呼道∶「一會兒阿爹來揍你。」
海殼笑得沒心沒肺,還伸出兩隻烏漆麻黑的小爪子想讓林言抱他。
林言把他的小爪子推開,嫌棄道「你洗乾淨了再來。」
海殼把手貼在褲子上蹭了兩下,然後高興道「乾淨啦。」
林言忍著笑把他抱出去,林大嫂一見立刻瞪大了眼睛,「這是……墨汁打翻了么」
林言還沒開口海貝已經拿兩隻小手捂住了自己的屁.股。
林大嫂「…」
林言笑得不行,「估計怕你揍他呢。」
林大嫂忍不住也笑了,笑完以後無奈地帶著海殼去洗手洗臉換衣裳。
+
第二天林家來了一個客人。
林言瞧著眼前的年輕男子,疑惑道「你來找墨遠么,他出遠門了。」
蔣天縱一聽章墨遠不在家,更高興了,「他不在更好,我是來找你的。」
林言「」
蔣天縱朝身後的下人看了一眼,下人趕緊上前一步,雙手捧著一隻黑色的盒子恭恭敬敬地遞給林言。
「這是什麼」
「打開瞧瞧。」
林言就著下人的手直接打開,裡頭擺得滿滿的碎銀子,瞧著數量應該不小。
「蔣公子這是何意」
蔣天縱得意地笑了一下,「先前你幫我要到的註解書,我拿它賺了些銀子,都在這裡了。」
林言隨口問了一句,「怎麼賺的?」
「上回的分享會,聽說了沒?」
林言最近去鎮上做過一回外送,是從客人們嘴巴里聽到了一些,包括嚴舉的事。
他把那些信息稍微串了一下,大概明白了,「原來那個當眾揭穿嚴舉的人是你。」
蔣天縱矜持地點頭,「我可是替你們解決了一個大麻煩,你是不是應該好好感謝我?」
林言點頭,「那你要如何謝」
「很簡單,再替我要一本註解書。」
「不行。」林言搖頭,「墨遠出遠門,一個月以後才能回來,那個時候你應該已經出發去省城了。」
蔣天縱∶」…」
林言安慰他,「我記得墨遠說過,上一本已經是最後一本了,你多翻幾遍,考上應該不成問題。」
蔣天縱蔫頭搭腦地走了。
他根本沒把林言的話當回事,畢竟誰敢說考上不成問題這種話?
連那些教了許多年書的老秀才都不敢說。
不過他還是決定把最後那本再翻幾遍。
其實林言說的沒錯,章墨遠上輩子是看過這一年試題的,最後那一本的名聞錄便劃定了一個大致的範圍。
只不過資料這種東西也不是看了就能記住的,只有有心人才能瞧出其中的訣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