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5 章 第二百四十九章
二百四十九章
一路走來,如果不是周圍山壁上的刀痕與之前相比愈發凌亂深刻,長谷部幾乎懷疑自己是不是一直在原地繞著圈子。
原因無他,實在是這裡的環境太過單調空洞。
逼仄陰冷而漫長的洞穴/中,除了手機電筒散發出光芒照亮的一小片前方外,剩下的皆是如同野獸般蟄伏著的黑暗,默然無聲地吞噬著周遭的一切,包括聲音——腳下柔軟而潮濕的泥土如同海綿般將行走時的腳步聲一併消匿。
無聲,無光,滿目瘡痍,冰冷潮濕,觸目所及儘是讓人崩潰的昏黃與幽黑。
不管心理素質多麼強大的人,在這樣的地方待得時間長了,都會不知不覺地神經緊繃,心情惴惴,更何況從一早開始,長谷部就在心中告訴自己要時時刻刻提高警惕,保護好眼下沒有多少自保能力(他自以為的)的主殿,更是加劇了煩躁和不安的累積。
是以,在莫白芷動作突兀地停下腳步,彎腰蹲下的時候,下意識地認為對方受到偷襲的長谷部,條件反射般地把審神者遞過來東西一刀兩斷也不是什麼不可理解的行為。
場景基本如下
「長谷部,你看這是......」
話音未落,刀光一閃。
「咔嚓。」
「——什麼。」
莫白芷低下頭看著地上躺著的,慘遭「分屍」的線索,一時無言。
.........
「那個,咳咳,抱歉啊,長谷部,擅自行動嚇到你了。」
「該道歉的是我才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的長谷部羞愧得臉上發燒,真是恨不得立刻挖個坑把自己埋起來,「是我反應過度,給主殿您帶來困擾了。」
他一邊這麼說著,一邊連忙俯身將審神者跟前的「殘骸」撿了起來。
「剛才我走路的時候好像踩到了什麼堅硬的東西,這洞里一路上不都是軟綿綿的土么,連一塊多餘的石頭都沒有,」長谷部的拔刀斬來得太過突然,莫白芷也還沒來得及看清楚自己到底發現了什麼東西,「唔,都是灰塵和泥漬,看起來時間應該不短了。」
「有可能是在洞壁上留下這些刀痕的人留下的。」長谷部皺著眉頭從胸前的口袋裡掏出一方手帕把手上兩塊幾乎辨不出原本模樣的碎片細細擦拭了一會,直至其露出晶亮的光澤,「看質地好像是玻璃......」
原本還在嘟囔著什麼的他忽然神色一僵,陷入了沉默。
在手帕的幫助下,終於恢復了幾分原來模樣的兩截碎片,赫然被拼成了對他們二人來說十分眼熟的物體。
自家本丸里,可是有一位天天拿著自己收藏的「絕版色號」來炫耀顯擺的刀劍男士。
「這是,裝甲油的瓶子吧?」
雖然是疑問句,但莫白芷的語氣顯然十分篤定,他拿起手機電筒對準了傷痕纍纍的玻璃碎片,「這邊還有不少甲油留下的痕迹......」
而且還是十分明亮耀眼的艷紅色。
洞窟里很可能是刀劍才能造成的痕迹,再加上這瓶殘破不堪的甲油瓶子,令莫白芷和長谷部都產生了一種相當不妙的聯想。
****
「你又跑去哪裡了?」
黑暗之中倏忽亮起一雙如同流動著的鮮血般嫣紅而不詳的眼眸,與此同時響起的,還有沙啞刺耳地如同砂石摩擦般的低沉聲音。
「......」
回答他的是一片無聲的死寂。
「不想說就算了。」
不知是抱怨還是生氣地咕噥了一句,隱沒於暗處,看不清面容的人摸了摸懷中抱著的,裂痕愈發明顯的刀身,「反正也沒多少天了,等我這個拖油瓶徹底消失的時候,你就回時之政府去吧,或許還能靠那獨特的顏色當上什麼吉祥物之類的。」
「我不覺得時之政府會接受一個曾經為黑暗本丸服務的式神。」
另外一個許久沒有發聲的「人」開口的聲音尖細稚嫩得宛如幼狐。
「......說得也是。」
被對方噎得一時說不出話的男人啞然片刻,他本能地往袖口處掏了掏,卻只摸得一手空蕩。
對了,那件東西,好像在他上次失控的時候就不小心丟掉了。
不過——
男人低下頭,彷彿透過黑暗的束縛,看見了那一隻只布滿划痕泥垢以及開裂痕迹的醜陋指甲。仟仟尛哾
「也沒有意義了。」
無論是當初贈予他那件禮物的人,還是那件禮物,此時此刻都已經成為了過去時。
被時光的琥珀塵封,再也沒有挽回的可能。
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當初那個愚蠢的自己,以及......
那個該死的騙子。
「三日月——」
伴隨著一道充滿怨毒仇恨,如同野獸般的嘶吼,先前還頹然倚坐在角落的人驀地一躍而起,狀似瘋魔般地揮舞著手上殘破不堪的武器,在牆壁上劃出一道又一道無法抹去的刻痕。
「又開始了啊。」
如果長谷部在現場的話,肯定能一眼認出這隻低垂著腦袋,發出無奈嘆息的「生物」就是此前將他們帶來這個山洞的奇怪狐之助。
彷彿聽到了什麼動靜,狐之助那對長長豎起的耳朵微不可查地抖了抖,緊接著,它的臉上露出了極為人性化的焦慮急切,「怎麼偏偏是這時候——他們的腳程為什麼會這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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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關在這裡的人,真的會是清光嗎,僅僅憑藉一個甲油瓶子,會不會太武斷了?」
在背著審神者飛速前進的路上,長谷部的心中還是有些疑慮的。
雖說在甫一看到那個紅色甲油瓶子的時候,他腦海里第一個閃過的也是那個愛美愛漂亮的同事,但只是因為如此,就斷定那隻黑色狐之助對他們沒有惡意,讓他放下警惕儘快趕路什麼的,還是讓素來穩重的長谷部覺得太過冒險。
「不,不只是這個。」
手指在玻璃瓶底輕輕撫弄,一遍又一遍地確認上方刻下痕迹的莫白芷啞聲說道,「......淺川雅子,玻璃瓶的底部刻著這個名字。」
那些筆觸小心翼翼,每一劃都恰到好處,精細而剋制,也不知當初刻下這個名字的人用了多少心思,又投注了怎樣的感情。
「她是——?」
聽到這個略有些熟悉名字的長腿部【劃掉】長谷部飛速擺動著雙腿微微一滯,他一定是在什麼地方接觸過這個名字,可是一時之間卻又無從想起。
「還記得當初那次被溯行軍偷襲的審神者聚會嗎?策劃那次襲擊的三日月宗近,就來自她的本丸。」
「可惡的叛徒。」
一想起那次讓他們一整個本丸的刀劍男士擔驚受怕,茶飯不思好幾天的襲擊事件,長谷部就忍不住咬牙切齒,語氣也變得十分不善。
「......也許吧。」
對於曾經和自己同班過一段時間的少女,莫白芷並沒有多少惡感,也很清楚那起殘忍的事件絕不是是她有意計劃的,從始至終,她只是一個被幕後黑手操/控並且最終丟棄的傀儡。
如果那個在他回歸現世時設計埋伏他的神宮櫻沒有說謊的話,那個孩子,在襲擊事件發生之後不久,就因為特殊的體質,被迫作為聯通虛空和現世的道標,抽干靈魂死去了。
莫白芷並沒有把這件事同長谷部細說,有關淺川雅子的內情太過複雜,一時半會難以講清,而涉及到那個行動奇詭而危險的三日月的事件,更是一宗賽一宗的複雜兇險,他不想讓自家的刀劍男士們此時就和對方杠上。
寥寥的幾次見面,那個三日月就已經給他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對方予他的感覺,簡直如同一個行走的巨型颶風,即使還未走近,遠遠地站在邊沿就能感受到空氣中涌動著驚天動地的暗潮。
行進中的審神者和刀劍男士遇見了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不要再往前了!」
「誰?!」
「狐之助?」
三句不同的話語分別從三人口中發出。
相比眼下如臨大敵的長谷部,莫白芷的態度則要輕鬆許多,他饒有興緻地上下打量了一番這隻簡直就像是憑空出現,詭異莫名的狐之助,發現後者果然如同長谷部之前形容的那樣,周身是不見一絲雜色的純黑。
「你的皮毛很漂亮哦,顏色非常純正。」
長谷部:「......」
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么,稍微提高警惕心啊,主殿!!
「欸?真的嗎?嘿嘿,其實我已經很久都沒有好好打理過自己,都有點亂糟糟的了。」
猝不及防地誇獎讓狐之助下意識地扭頭打量了一番自己,旋即訕訕地用舌頭舔舔爪子,小心翼翼地捋平身上一處不安分翹起的亂毛。
長谷部:???
居然還真的管用???
果然,見面先誇皮毛是拉近和狐狸科生物的最好方式。
其功能幾乎相當於華國人民長盛不衰的那句——「吃了嗎?」
的問候。
有著豐富的和狐之助(不管是自家還是其他本丸)、小狐丸以及鳴狐相處經驗的莫白芷默默地為自己的機智點了個贊。
「不對,我的皮毛和你沒有一點關係!」
因為狐科生物的本能而飄飄然片刻的狐之助很快就回過神來,它故作兇狠地瞪了眼故意攻擊(?)自己弱點的狡猾人類,用爪子在地上畫了一條線,「總之,你們兩個不能再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