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悔悟

還沒來得及喊疼，立馬就發現自己的右手已經好了。

「多謝主子！」紅裳雙手抱拳，由衷道。

安容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你還會接骨？」

韓琦輕笑道：「習武之人，這點技巧還是要有的。紅裳不會，是因為她大部分時間都用來研習醫毒了。」

安容點頭表示明白：「你身邊的人，包括你自己，都各有所長。」

韓琦目光移到不遠處昏迷在地的孫淑玲身上，漸漸眯起了雙眼。

他大掌抓住了安容的柔荑，聲音噙了一絲冰：「給你下迷藥的，是她吧？」

安容目光恢復了清冷：「其實，我早就看出來，她心術不正。只是沒想到她會這麼狠心。看來，她已經跟柳靜怡聯手了。」

韓琦問：「你打算如何處置她？」

「她是我大哥的妻子，理應交給我大哥處置。她既然這麼喜歡躺在這兒，那就讓她躺著吧，我們先回去。」

這時幽冥衛恰好把馬車套好：「主子，容主，馬車套好了。」

韓琦點點頭。他牽起安容的手，同她一起鑽進車廂。

紅裳則坐在外面駕車，駕駛馬車緩緩往京城駛去。

阿風四人跟在馬車旁邊。十個幽冥衛則繼續隱身跟著。

他們剛走不到一會兒，地上的孫淑玲終於睜開了眼睛……

馬車上，韓琦把事情同安容緩緩道來——

原來，太后已經查清了去年宮宴上安容和韓琦都經過梅園去了長清殿，正要想辦法讓安容永遠閉嘴，這時她從柳從旭口中得知柳靜怡想嫁給韓琦。於是她派人找到柳靜怡，一番商議，兩人朝達成合作，準備聯手除掉安容。可是他們怕韓琦回來破壞他們的計劃，於是太后命人把京城和淄州驛站的驛官控制起來了，攔截了韓琦和安容的書信。

至於孫淑玲為何會參與進來，想必她是早就看出柳靜怡的打算，所以主動找到柳靜怡，提出要暗中助她一臂之力。也因此她才會故意把崔弘孺和崔朝孺在太學院打架的事告知安容，好引安容出去。

而青鷹那邊，想必也是孫淑玲故意告訴他，王嘉儀被人提親的事。她是想調開安容身邊的這些高手，好讓安容孤身一人。只是她沒想到青鷹這麼有自知之明，很快就回來了。

她更沒想到，安容已經把韓琦看得這麼重要，為了幾封書信，竟然把青鷹和白羽都派出去調查了。這不是安容自己把機會送到她面前的么？所以她按原計劃行事，利用崔弘孺和崔朝孺的事，把安容從崔府騙了出去……仟韆仦哾

韓琦摟著安容：「以後千萬不要這麼衝動了。今日若不是我及時趕到，後果不堪設想。安容，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想活了。所以，為了我，不管將來發生什麼事，你都一定要懂得保護自己，要以自己為重，懂嗎？」

安容安心地待在韓琦懷裡，聞言輕輕地點點頭：「你放心，我再也不會這麼衝動了，一定會保護好自己的。只是，也不知我二哥和三哥怎麼樣了。」

「我已經派幽冥衛傳信給崔叔叔，讓他去處理。你先回府去好好休息。」

安容只好答應他。又問：「對了，你這次回來，怎麼還帶了歐陽復？他身邊那個山羊鬍的中年男人是誰？」

韓琦寵溺地摸摸她的頭，回答：「他是京東東路安撫使許延許大人。歐陽復在他手下做推官。此次他們一同進京，是我的主意。我已經決定，辭去淄州知州一職，請求官家給我封個京城的官職。他們是來給我在淄州做下的政績作證明的。」

安容有些奇怪：「為何還要他們來作證明？」

「因為，淄州的事有點複雜。前段時間我發現了一件積壓了十八年的滅門慘案，經過仔細調查，發現牽連甚廣，可能還涉及到太后。這一次，我想利用這件事，徹底拿住太后的把柄，好讓官家獨掌朝政！」

安容有些吃驚：「阿鴻，這麼說，你們終於要對太後有動作了嗎？我早看出來，長清殿的秘密，根本不足以扳倒太后，對不對？所以你一直在拖延，等待機會？」

韓琦輕輕吻了下她的額頭，才道：「是，也不是。這次，是太後作繭自縛，她若沒有對你起殺心，我也不會這麼快動作。她已經徹底惹怒了我，所以，必須付出代價！」

馬車行駛到城門下，從城門外緩緩進入城內。

此時，青鷹和白羽迎面急匆匆飛奔過來。

青鷹看到紅裳，第一句話就問：「紅裳！我們剛剛才得知你們被追殺！容主呢？！」

紅裳停下馬車，沒好氣地瞪了他倆一眼：「你還有臉問容主？等你們來，黃花菜都涼了。你們還是好好想想，該怎麼承受主子的怒火吧！」

「你說什麼？」白羽心尖一顫，不確定地問道，「你是說，主子回來了？」

紅裳還沒來得及回答，只聽車廂內響起一道沉冷至極的聲音：「紅裳，不要耽誤時間，加快速度回崔府。」

紅裳眼皮一跳，趕緊回答：「是！」

然後她揚起馬鞭：「駕——」

青鷹和白羽早就傻眼了，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馬車早就走遠了。

「青鷹，現，現在怎麼辦？主子真的回來了……」白羽內心十分忐忑，「可是，我們之前是被容主派出去辦事了，主子應該不會怪罪吧？」

青鷹涼涼地瞥他一眼：「該來的遲早會來。難道你還想推脫責任不成？我們最好祈禱容主沒什麼事吧！否則，就算我們被主子大卸八塊都不足以平息他的怒火。」

白羽微微顫抖起來。

青鷹又道：「其實，我現在倒開始為綠袖擔心了——因為她才是真正擅離職守那個人。」

……

韓琦和安容回到崔府的時候，太陽剛好落山。

進入凝影閬，韓琦讓安容進房間去洗個澡，然後好好休息。

他則來到院門口，吩咐兩名幽冥衛速去把綠袖提回來。

紅裳有些膽戰心驚，她跪到韓琦面前：「主子，可不可以……對綠袖從輕處罰？」

韓琦眼中瀰漫著殺氣：「剛剛在馬車上，安容已經勸過我了，她也把內情跟我說清楚了。但是，若我就此放過綠袖，就等同於是把安容的安危視如兒戲！我決不允許發生這樣的錯誤！」

「可是，主子……」紅裳還想爭取，可她的話被韓琦打斷了。

「你最好不要再為她求情。否則，我連你一塊處罰！」

此時青鷹和白羽剛好回來，恰好聽到了韓琦這句話。

倆人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極度的驚恐——主子真的怒了，而且是無法轉圜的怒氣！太可怕！

他倆慌忙朝韓琦跪下，頭重重磕到地上：「主子息怒——」

韓琦冷笑一聲：「息怒？這麼說，你們二人是準備好接受懲罰了？」

白羽渾身一顫，語速飛快：「主子！我和青鷹之前被容主派去查驛站和淄州的情況，根本沒有料到容主不等我們回來就自己出去了啊！難道這樣也……」

青鷹趕緊拿手肘捅了白羽一下，白羽這才噤聲。

「今日的事，雖然跟你們沒有直接關係，但我上個月走之前明明囑咐過你們，要好好盯著孫淑玲！若不是你們的疏忽，孫淑玲也不至於有機會跟柳靜怡聯絡，更不會有機會設計安容！所以，說到底，還是你們的玩忽職守導致！青鷹，白羽，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各領八十脊杖！來人，拖下去！」

暗處立即有幽冥衛閃身出現。

「主子！」白羽沒想到韓琦會真的懲罰他們，頓時慌了，「主子饒命！」

而青鷹始終一言不發，因為他知道，自己確實有錯。

紅裳也有點慌了，她今天一條手臂差點廢了，雖然心裡有點埋怨白羽，但眼看他就要被拖下去領八十脊杖，還是於心不忍。

這八十脊杖下去，不死也要丟掉半條命啊！

「主子，請您三思！容主現在正是需要用人之時，若他們受了重傷，恐怕得不償失啊！」

韓琦卻是更怒了：「我如何做事，還需要你來教嗎？紅裳，若你再求情，我便只好連你一塊罰了！」

這時，安容打開房門走了出來，大步來到院門口。

「紅裳說的對，你這樣做，只會得不償失。」

韓琦看到安容，有些不悅：「不是讓你好好休息嗎？怎麼出來了？」

安容已經換了一套衣服，顯然是剛剛洗過澡。

「我本來是要休息的，聽到院門口的動靜，只好出來看看。

「阿鴻，你放了他們吧！說到底，今日是我自己太衝動，輕易著了孫淑玲的道，不關他們的事。再說，他們每天保護我，為我做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實在不該受這麼重的處罰。」

韓琦皺眉，不是很贊同：「安容，我只怕今日心軟，他日會造成更大的失誤。」

安容嘆了一口氣，主動握住了韓琦的手，抬頭溫柔地看著他：「阿鴻，你是不是太焦慮了？放鬆下來好嗎？」

韓琦反手握住她：「安容，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心狠？這樣吧，看在你的面子上，八十脊杖改為四十脊杖，如此，你總放心了吧？」

安容知道他已經作出了最大讓步，只好順從。

最終青鷹和白羽被罰了四十脊杖，剛被打完，幽冥衛提著綠袖回來了。

綠袖看見韓琦的一剎那，渾身忍不住顫抖起來。

她狼狽地跪倒在地：「主，主子，您什麼時候回來的？」

韓琦站在那沉沉地看著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就在綠袖快要暈過去的時候，安容站了出來，居高臨下地看著綠袖。

「綠袖，你可知道，我為什麼一直縱容你去秋月巷見馮知謹？」

綠袖心頭一跳，她抬頭愕然地看著安容。

「你的事我早就知道了。你每隔一天都要出去一趟，而且很晚才回來。這種失誤連府里的下人都看得出來，我怎麼可能不起疑心？

「但是一開始我又覺得很奇怪，你以前對我那麼忠心，絕對不是那種玩忽職守的人。經過仔細調查才知道，你被馮知謹騙了。」

綠袖心頭一震，不敢置通道：「容主，您說什麼？」

安容娓娓道來：「馮知謹一開始可能真的對你特別感激，也想一直跟你在一起。但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他畢竟在馮家做了十多年的貴公子，根本過不慣如今的生活。你給的那些錢只不過能維持他和他母親基本的溫飽，他想要的從來都不是這些，而是榮華富貴享之不盡。柳靜怡正是看透了這一點，才許他一筆巨大的財富，讓他每天想辦法把你留在他家，拖住你。綠袖，你仔細回憶一下，他是不是總有一些看似很合理的理由，讓你在他家裡一待就是一整天？」

綠袖只稍微回憶了一下就發現安容說的都是真的。但她根本不敢相信：「不，不，容主，他不是這樣的人！您會不會是搞錯了？」

安容淡淡笑道：「你跟了我這麼久，應該知道，我最擅長揣度人心，也擅長從細枝末節發現問題。所以，你覺得我會是搞錯了么？」

綠袖整個人癱軟了下去，雙眼變得空洞無神：「不，不……我不相信……」

一旁的紅裳看著綠袖這副樣子，鼻子一酸，心中十分難過。

她走過去，半跪下來，抱住了綠袖：「綠袖，你怎麼這麼傻？馮知謹雖然是落魄公子，但他畢竟是馮銘的兒子，骨子裡肯定是有傲氣的，他怎麼可能真的看得上一個婢女？他只不過是覺得你善良熱心，又單純好騙，所以心安理得地享受你的幫助罷了。容主之前沒有阻止你，是為了讓你有機會看清他的真面目，從而儘快成長啊！容主甚至為了你，這麼多天都沒有要你做任何事，今天出去也沒有帶你，甚至差點被刺客……你明白容主的良苦用心嗎？」

綠袖拚命搖頭，眼淚洶湧而下。直到這個時候，她心裡才感到十分後悔。

「對不起，對不起，容主，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鬼迷心竅了！」

說著爬到安容腳邊，抓住她一隻手，仰起頭淚眼汪汪地看著她：「容主，您懲罰我吧！我應該受到懲罰！而且不管多重的懲罰我都認！」

這時韓琦發話了：「既然如此，那就賜脊杖，六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