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險地
馬車內暖氣很足,香薰卻沒點。
一旁的貼身侍衛白羽再度看了自家風神俊逸、妖孽無雙的世子大人一眼,吞了吞口水,心道:主子能不能別再擺這個姿勢了?受不了的好嗎?可是主子這麼好看,居然也會有人不動心?m.
想到青鷹說的一些事,白羽暗自搖了搖頭:唉,這年頭,怪事越來越多了,如今自家主子居然也要費勁心思主動去追女人了。
白羽一個人在那神思不知飄到了何方,終於引起了某人的注意。
「白羽,你皮又癢了是不是?」
好聽卻魅惑的嗓音傳來,瞬間拉回了白羽的思緒,他回過神,正發現自家世子大人那黑黢黢的可怕的眼神在盯著他。
「主子恕罪!」白羽趕緊請罪。
「哦?你何罪之有?」
「屬下剛剛又被主子的美色迷惑了……」
「呵……」韓琦似乎被這句話取悅了,緊接著又問道,「那你說說,本世子的模樣,高娘子會喜歡嗎?」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如果有心聽,其實馬車旁邊的人是能聽到的,而此時外面的林君澤面無表情,似乎馬騎得很是專心。
但不管他聽沒聽到,韓琦根本無所謂。
白羽一時被問住了,可是韓琦一直在盯著他,等著他的答案,他只好斟酌著開口:「主子風姿無雙,自然是所有女人都喜歡的。」
韓琦聽了這話,冷冷一笑,抬起手裡的書本敲在白羽腦袋上,力氣有點大。
「就知道問你也白問!」
白羽委屈地揉了揉自己的腦袋,不敢抱怨半句。
韓琦又突然道:「看看抽屜里有沒有茉莉香薰,點上。」
白羽有點奇怪,剛剛在嵩縣上車後主子還說不要點香薰,怎麼這會又要什麼茉莉香薰?主子的抽屜里從來只有冷梅香薰好不好?
「主子,這……抽屜里沒有您要的茉莉香……」
「算了,」韓琦莫名地有些煩躁,「本世子知道沒有,只是讓你找找,找不到的話,回京後記得置辦。」
說完不再看白羽,繼續看書。卻又開始有些看不進去,仔細感受了一下馬車外林君澤的動靜,接著不屑地呲笑了一聲,扔掉書本開始閉目養神。
白羽:「……」
馬車一路向東,行駛了兩個多時辰后,終於在一處開闊的平地上停下休息。
這時尊貴的世子大人又發話了:「去,問問高安容馬車上可還缺什麼,一一記下,回來同本世子稟報。」
白羽有些猶豫,可是在自家世子大人那死亡的凝視下,只好硬著頭皮出去執行命令。
安容看了一路的書,這會兒眼睛有些酸痛,趁著隊伍停下歇息,也下馬車來,放眼眺望遠處的風景,放鬆放鬆雙眼。
林君澤下馬,走上前來。
「表妹,餓了嗎?需不需要吃點東西?」
安容搖搖頭,笑道:「不怕表哥笑話,我可能不太適應長途坐車,這會兒胃裡不舒服,吃不下東西。」
安容這句話,其實聲音不大,但是架不住有人耳力好,不僅林君澤聽到了,剛剛走上前來的白羽聽到了,連還待在馬車裡的韓琦,也聽到了。
韓琦眯了眯眼,不知想到了什麼,頓時勾了勾唇角。
緊接著,他推開車門,下了馬車。
林君澤有些擔心安容:「那怎麼辦?你總不能一路都餓著肚子吧?」
「沒關係,休息會就好了。」
「那你多喝點溫水。春雪,你去燒壺熱水。」
春雪領命而去。
白羽在安容身側站定,神情畢恭畢敬。
「高娘子,世子大人托小人前來問問,小姐可還缺些什麼吃的用的?」
安容轉過身來回禮:「多謝這位大人,不過我這並不缺什麼了,替我謝謝你家世子大人。」
白羽見安容知書達禮、沉穩嫻靜的模樣,不禁有些明白自家主子為什麼看得上她了。
「哦?真的不缺什麼了嗎?」
韓琦不知何時走到了安容身後,好聽魅惑的嗓音幾乎就在耳邊響起,使得她微微一驚,連忙轉過身來,並且後退了一步。
「呵……」韓琦看著她驚慌失措的模樣,覺得很是有趣,「你莫不是把我當成一頭餓狼了?這麼害怕?」
安容忍住了翻白眼的衝動,笑道:「世子大人多慮了,安容只是不習慣您靠太近。怕唐突了世子大人。」
韓琦:「……」
林君澤皺了皺眉,插話:「世子大人,我表妹乃清白女子,請世子大人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畢竟男女授受不親。」
韓琦自動無視林君澤,只看著安容:「你再想想,真的不缺什麼?剛剛是誰說長途坐車,胃不舒服的?」
安容一愣,看著他,問道:「這個,世子大人有辦法?」
韓琦邪魅一笑:「辦法自然是有的。不過……」
「不過什麼?」安容感到奇怪——針對暈車的辦法,無非是吃藥或者休息,難道韓琦還有什麼絕招不成?
「世子大人,你該不會是在打什麼歪主意吧?」
林君澤警惕地盯著韓琦。
韓琦呲笑一聲,一個眼角縫兒都沒給他:「本世子像那種人嗎?」
林君澤冷哼道:「最好不是。」
安容眼看兩人勢頭不對,趕緊勸話:「表哥,先聽聽世子大人的辦法是什麼吧。」
韓琦接著道:「只是需要高娘子與我同乘一輛,我好隨時用內力為高娘子治療……」
「不行!」
林君澤哪裡會同意這個。
就是安容自己也不會同意的:「抱歉,世子大人,這確實不妥。」雖然她身體里住著一個新世紀的靈魂,思想觀念更放得開,但是身處封建社會,她不得不處處謹慎。
韓琦俊眉挑起,並不意外她會這麼說,只是笑得更邪魅了:「那高娘子,這一路,你就要受苦了哦。」
「這點苦,對我來說,並無大礙。但還是多謝世子大人關心。」安容謙遜有禮,行事作風讓人挑不出錯處。
韓琦突然心裡有些不舒服,具體什麼原因他自己一時也不清楚,有些煩躁地轉身回了馬車,並把白羽也叫走了。
安容:「……」
好端端的,韓琦這是,生氣了?
林君澤見安容望著韓琦的背影沒有回神,輕咳了一聲。
安容趕緊轉過頭來看著他:「表哥,我們是不是,太過防備他了?」
「沒有,多點防備總是好的。你可萬萬不要被他蠱惑了心神。」
「知道的。」
隊伍休息了半個時辰,大家簡單吃了點東西后,重新出發。
韓琦自從剛才回到馬車后,就一直閉著眼睛靠著,一句話也沒說。
白羽有些膽戰心驚。以往主子心情不好的時候,或是練劍,或是自己下棋,或是罰人跟他打一場,卻從沒有哪次是像現在這樣,閉著眼睛不說話的。
這樣的狀態一直持續了將近一個時辰,白羽跪坐在馬車上,一動也不敢動,生怕主子給他來個可怕的懲罰。
直到這時,長長的隊伍經過一叢茂密的林間小道,剛剛進入樹林深處,韓琦突然睜開了眼睛,
白羽發現異樣,也警惕起來,微微坐直了身體。
「主子,怎麼了?」
韓琦抬手示意他別說話。
這時馬車外的林君澤和青鷹等人也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於是各個高度警惕起來。
林君澤驅馬靠近了安容的馬車。
安容感受到氣氛不對,掀開窗帘看見林君澤,眼神示意他怎麼了。
林君澤沖她輕輕搖了搖頭,並未說話。
安容放下窗帘,輕輕嗅了嗅空氣,漸漸皺起了眉頭。
沒什麼特殊的味道啊……
那就是,因為這片林子太過安靜,沒有蟲鳴鳥叫?
可是,現在是冬季,這不是很正常的現象嗎?
長長的隊伍在寂靜的林子里緩緩前進,只有腳步聲、車輪聲、馬蹄聲相互交織,格外清晰。
叢叢灌木后彷彿有野兔或刺蝟之類的動物一竄而過,引得枝葉輕微抖動。
高大的樹木上方,天空很是暗沉,一絲陽光也無,眼看要下一場大雪的樣子。
突然,道路兩旁竄出十多個黑衣人,並且頭頂的大樹上也竄出十幾名,各個手握長刀,一句話也不說,迅速朝著隊伍砍殺而來!
官兵和侍衛早有準備,所以並不驚慌,瞬間與黑衣人交起手來。
一時間刀光劍影,喊殺聲四起。
沒有武功的婢女和奴才們慌了神,四散逃跑。
於是,兩輛馬車旁很快沒幾個人。
而林君澤和春雪、鐵軒守在安容馬車旁,青鷹和白羽守在韓琦馬車旁,隨時解決不怕死衝上來的刺客。
這批刺客也是不要命了一般,見人就砍,已經有許多不會武功或者武功比較弱的下人死於他們刀下!
韓琦感受著車外的動靜,某一瞬間突然眯起雙眼,一手撐在馬車壁,迅速衝出車頂,飛掠而起!
而此時他原來所在的馬車,幾支利箭牢牢地穿插在上!
但他這時已顧不得這些,飛出來后直接落到一名侍衛身邊,利落地抽出那名侍衛備用的腰間長劍,飛跑起來,就近在一棵木樁上單腳點了一下,借力衝起,竟是朝著安容的馬車而去——
林君澤和春雪也發現了不對勁,但是彼時他們正與其中幾名刺客交手,無暇分身,眼看著暗處幾支利箭朝那馬車破空而去,只得目眥欲裂地喊了一聲——
「表妹!」
「表姑娘!」
韓琦極速飛掠到安容的馬車前,跳上了車夫的位置,一腳把他踢下馬車,同時提劍擋下了幾支箭矢,接著狠狠一抽馬背,馬兒吃痛,嗷嗷叫了兩聲,撒開馬蹄就跑,橫衝直撞,不要命了一般!
如此一來,安容躲過了接下來的利箭,但是馬兒突然間的奔跑,使得她狠狠地撞向了馬車壁,背部被撞得一陣劇痛,緊接著她倒在馬車地板上,額頭磕在了桌腿上,瞬間鼓起一個大包。馬車上下左右顛簸,又極速前進,她五臟六腑都要被顛出來了——
林君澤和春雪眼睜睜看著那匹高頭大馬帶著韓琦和安容不要命般地衝進樹林,急得想要去追,卻發現刺客們也往樹林追去了,於是衝到刺客面前去擋。
不管他們要殺的是誰,安容還在那裡,不能放任刺客過去!
青鷹和白羽很快解決了一些人,衝到林君澤這邊,與他一起攔住想要追安容馬車的刺客,但還是有幾位沒攔住,因為他們在樹林不同的方向,可以說,之前他們被刺客包圍了……
再看安容這邊,韓琦驅馬衝進了樹林,很快控制住了橫衝直撞的馬兒,緊緊拉著韁繩,迫使它看清前面的方向,但並未減速,所以馬車很快衝出去了老遠,而刺客也被甩在了很遠。
安容被顛得頭暈眼花,已是分不清東南西北,她掙扎著摸索到了車內固定的一隻桌腿,緊緊抓住,才勉強保持身子不被甩出去,她想站起來或者坐起來,但是沒有用。
韓琦似乎感受到了馬車內安容的情況,匆忙之中喊道:「安容!你再堅持堅持!待我把這些刺客甩開!」
安容之前已經聽到韓琦驅馬的喝聲,知道是他在帶她飛速前進,現在聽到這兩句話,包括他對她的稱呼,想開口說些什麼,但是她此刻正難受,只得一句話也不說。
韓琦以為安容會說些什麼,但是他並沒有等到安容的回答,所以心下突然有些著急,極速前進的情況下,他又無法憑耳力感受她的具體情況,生怕她是不是暈過去了,所以情急之下又喊了一聲:「你怎麼樣?!」
安容:「……」
韓琦:「說話!安容!」
安容此刻不知道該不該感動——韓琦這是,真的在擔心她?
可是她快暈過去了,這具身體的體質真的不如她原來的身體,又是養尊處優慣了,在這種情況下,她也是憑自己的意志力撐著不暈過去。
最終她艱難說道:「我沒事……看看……附近有沒有……斷崖或河流之類……的地方……置之死地而後生……」
韓琦一驚,雖然安容這句話斷斷續續,聲音也不大,但他聽清了!
沒想到在這種境地,她還能想出這種辦法,真是……
很快,他勾唇一笑。
「明白!坐穩了!」
馬車迅速拐了個彎,朝著東北邊衝去。
很快,他們來到了一處山崖附近,眼看馬車就要衝下山崖,韓琦迅速丟下韁繩,破馬車門而入——
一身錦袍颯颯,灼灼其華,那人在呼嘯而凜冽的寒風中,在殺機四起的重重險境下,眼神堅毅,動作迅猛,毫不猶豫地拉起安容,打橫將她穩穩抱在懷裡,從疾馳的馬車上一躍而下——
駿馬衝下了山崖,一聲長長的嘶鳴響徹山谷。
韓琦抱著安容,躍下了山崖。
安容驚呼一聲。
韓琦瘋了!她說的明明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