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爹娘與爹娘
老瞎子莫度之前便說過要和柱子家當親戚一般的相處,這些年莫度確實對柱子一家多有幫助,逢年過節都會送些禮給柱子家。
一開始的時候柱子和翠喜夫妻倆還很不好意思,但是慢慢的,他們也習慣了。
柱子家不算莫幽有十個孩子,甭管柱子和翠喜是不是重男輕女,他們兩口子確實是把這些孩子都養活了,並且就算是女兒,他們也沒特意的糟踐,老大老二老三都已經成婚了,老四也已經開始說親了。
當年柱子家一口氣生了那麼多女兒,村裡人便說他們家的女兒不好,生不出男娃來,日後誰娶回家都要後悔!
因此好人家沒一個上門的,到是那些想娶小媳婦的老男人不少,這些老男人願意拿高彩禮換媳婦!
但是柱子和翠喜都沒幹!
就算家裡再難,他們夫妻也沒生出要賣女兒的念頭,愣是咬著牙,尋了那雖然窮,卻還算上進吃苦的人家,給姑娘陪了一身衣服以及她自己的鋪蓋便出門子了。彩禮一分都沒要男方的,只是讓男方發了毒誓,這輩子都要對他養大的姑娘好,這便算完了。
柱子家當時是真的窮,父母兄弟沒人願意幫襯,家裡還那麼多女娃要養活,他能做到這點,確實能當一句心善了。
然而村裡人都笑話柱子這是要斷子絕孫了,因著沒有兒子,柱子和翠喜在外也經常被村裡人欺負,欺負他們家沒兒子,日後沒有頂門立戶的,柱子家裡的東西日後啥都保不住!
越是窮苦的地方,越是有吃絕戶的習慣。
有的時候不是非要生個男娃出來,而是這個世道在逼著人必須留下一條根!
否則出嫁女會被欺辱踐踏瞧不起,做爹娘的也會成為村子里的最底層,老了沒人孝敬,死後家裡的一切也都會被村裡人瓜分!
懷莫幽的時候,柱子和翠喜都是抱以厚望,他們求子已經有些魔怔了,外面帶來的欺辱壓迫是一部分,家裡窮的揭不開鍋也是一部分原因。當然更多的壓力還是來源於他們自身。
翠喜覺得生不齣兒子是她的錯,每一次懷孕生產對於她來說都宛如處刑。
而柱子他同樣灰心喪氣,同時孩子越來越多,漸漸的他發現,不管他如何賣力幹活,賺來的銀錢都不夠家裡的日常花銷,作為這個家的頂樑柱,他的壓力也十分的大。
所以才有了莫幽出生后,翠喜才會想殺了莫幽,想要像是老一輩做法那樣,當時的她已經入了魔障了!
莫幽背著個大背簍來到柱子家門口的時候,翠喜正在院子里納鞋底,她抬眼看見了莫幽,便連忙招呼在院子里洗衣服的五丫。
「快給你小妹開門!」
五丫看見莫幽也很高興,連忙丟下手裡洗了一半的衣服,甩甩手就來給莫幽開門了!
拉開籬笆門,五丫先幫著莫幽把沉重的背簍拿了下來,鼻子抽動間她聞到了麵食的氣息。
「小九,莫伯伯家又做啥好吃的了?」
莫度對柱子家一直很照顧,時不時的幫襯一把,漸漸也讓柱子一家有了些起色,至少柱子身上養家的壓力已經沒那麼大了。
「是包子,豬肉大蔥的。」
莫幽一說,五丫便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眼裡全是渴望的光!
翠喜一聽是豬肉大蔥的包子,當下眼睛也笑眯了,連忙指揮五丫。
「你快把背簍送廚房去,拿個碗撿兩個包子趁熱給長福長壽嘗嘗!你不許偷吃,可別糟蹋了這好東西!」
五丫忍著湧出來的口水應了一聲,隨後提著背簍就進了廚房。
莫幽東西送到了便打算走,卻不想翠喜叫住了。
「小九你過來!」翠喜一邊招呼莫幽,一邊在她邊上的針線籃子里翻找,最後從最底下翻出了四雙厚千層底的鞋!
「小九你把這鞋拿回去,這是給你爹娘穿的!」
四雙鞋莫幽抱了個滿懷,然後還沒等莫幽點頭應下呢,翠喜便忍不住再次囑咐了莫幽一遍。
「小九啊,你給了莫叔家,你就是莫叔家的孩子了,你日後可要好好的孝順莫叔莫嬸,要當個聽話的孩子,在你爹娘那邊你要乖乖的,勤快些,多幫著你娘乾乾活,別凈想著玩,看你肥的!」
翠喜和柱子幾乎每次見到莫幽都會如此囑咐一遍,中心思想便是她必須記得莫度和韓瑩的好,不能當個白眼狼,他們二人對他們一家子都有恩,她必須要好好的孝順他們,要當個乖孩子!
莫度日常對他們家的幫助夫妻二人還是很感激的,只是他們平時能報答莫度的機會很少,因此他們便把報答莫度和韓瑩的期盼壓在了莫幽的身上。
莫幽依舊像是往常那樣點點頭,臉上的嬰兒肥一顫一顫的,語氣也一如既往的穩。
「我會的。」
對著這個長了一身肉,卻還要擺出一副老氣橫秋模樣的女兒翠喜也是沒脾氣的很,揮揮手示意她可以回去了,不過莫幽離開前,她還是忍不住又補充了一句。
「你看你吃的像是頭豬似的,一個小丫頭吃那麼多有什麼用?你的弟弟們可還餓著呢,有好東西記得拿回來給你倆弟弟吃。他們是男丁,長的壯實一些才能站住,你一個女娃子,吃的再多也是浪費!」
「小九你要記住,你的兩個弟弟是男娃,是你日後的指望和依靠,他們好了你才能好!」
莫幽面無表情的對翠喜一點頭,臉上的肉肉再次顫了顫。
「我知道了。」若是翠喜與莫幽能更熟悉一些更了解她一些,她便能聽出莫幽嚴肅的表情下的敷衍之意了。
翠喜揮揮手示意她快回去,這一身的肉,她生的男娃兩個加在一起都沒她身上的肉多!。
莫幽看翠喜沒別的話要說了,便抱著鞋回家了,自始至終不管是莫幽還是翠喜都沒想著讓莫幽去看看那對雙胞胎。
翠喜是沒想起來,莫幽是覺得沒必要。
莫幽與這家的因果牽扯只有這副身體的親生爹娘,雙胞胎弟弟什麼的,莫幽並不在意。
只是莫幽回家的時候發現,莫度不知道什麼時候先她一步回來了,並且看起來他今兒的心情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