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第73章 獎賞 還不至於砸錢來……

73. 第73章 獎賞 還不至於砸錢來……

聞人藺原本只是逗逗趙嫣。看她臉上各色神情靈動,是件十分愉悅的事。

可這回小殿下顯然沒被唬住,甚至於大方地將他納入將來的計劃中,問他會否陪她一起看花燈。

聞人藺從不設想未來,此言於他毫無意義。

明知如此,他還是慢悠悠算了下時日,距離來年的上元節花燈,還有四個月。

倒也來得及。

趙嫣見他沉吟不語,眼中笑意有片刻的凝滯,心道:莫不是這話又越界了?

一時也有些窘迫,正遲疑要不要岔開話題,就聽聞人藺低沉道:「本王儘力。」

趙嫣愣了愣,反應過來他這簡單平和的四個字,是對她方才邀約的回答。

心間陡然一輕,趙嫣強忍住上揚的唇角道:「肅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做什麼都是信手拈來,怎麼與我看場花燈還要『儘力』?又非赴湯蹈火的難事,連句明白話也不給,真是好生勉強。」

聞人藺聽她絮叨,眸中極淺的笑意劃過,屈指敲了敲膝頭道:「殿下莫要得了便宜賣乖。諾不輕許,故我不負人。①」

「諾不輕信,故人不負我。②」

趙嫣默契地接出下一句,鼻尖抵了抵筆管,瓮聲道,「知道了。」

話剛落音,就聽聞人藺的袖袍里傳來一聲嬌滴滴的「喵嗚」聲,似是抗議。

她這才注意到聞人藺質感極佳的寬大袖袍中鼓囊著一塊,正不時地蠕動著。

「你將貓帶來了?」趙嫣詫異。

聞人藺抬起壓住袖邊的手,那團隆起一聳一聳,繼而從他腕下鑽出一顆毛髮凌亂的小腦袋來。

「雪奴!」

趙嫣桃花眼一亮,忙擱了筆,起身將貓抱過來。

雪緞般養得絲滑的皮毛,上頭還沾染著聞人藺袖袍中的清淡冷香,趙嫣笑道:「果然胖了不少。」

聞人藺安靜地看她逗撫臂彎中的貓,指尖隱入柔順雪色的貓毛中,一時分不清哪個更為瑩白。

他道:「放它在殿下這兒寄居兩日,肉乾與藤球也一併送過來了。」

趙嫣下意識要問為何,剛抬首,才想起來又到月初了。

鶴歸閣和肅王府中都不缺人伺候,能將雪奴伺候得舒舒服服的。聞人藺專程來這一趟,或許本意不在於託付雪奴,而是藉此由頭知會聲,讓她安心罷了。

趙嫣垂下眼睫,壓住那點想要刨根問底的渴望,低聲道:「好。肉乾什麼時辰喂?」

「辰、申各一次,睡前一次。凈水要備足。」

聞人藺慢條斯理交代著,又補充道,「這東西不甚老實,半夜時常作孽,若打壞了東西儘管記賬上,本王翻倍賠償。」

趙嫣單手抱貓,正執筆將聞人藺交代的東西記在紙上,聽到最後一句不由笑出聲來。

「好,我記著了。」

想起什麼,她又垂下眼睫,捻著筆桿輕聲道,「嗯……太傅也要保重身體。」

語畢方覺此言有些刻意,她應該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低下頭懊惱反思,便見面前落下一片陰影。

聞人藺抬指,溫涼的指腹自然而緩慢地撫平趙嫣眉心的蹙起。

「殿下因何皺眉?本王還死不了。」

他神情波瀾不興,垂眸掛著笑,一如既往地強悍莫測,「只是若不做做樣子,難免有人寢食難安。」

趙嫣似懂非懂,試圖從他的隻言片語中撿拾起漏下的些許信息。

聞人藺不太滿意她的走神,指腹往下,按在她的唇畔,自然地換了個話題:「殿下今夜,想讀什麼書?」

趙嫣張了張唇,有些泄氣:「還真要夜讀啊?聽經筵日講已經夠累的了。」

又道:「今晚我要審看別的東西,能否不念那些書了。」

聞人藺望著她不自在躲閃的神情,意義不明地笑了聲。

他直身看了眼,隨行的那名小太監便將手中的提盒奉上,打開蓋,從裡頭端出幾碟精緻的咸口點心,及一碗點綴著果乾碎的花生酸酪。

上次趙嫣跟著聞人藺嘗了這碗酸酪,只覺**開胃,綿密絲滑,驚為天人。可惜除非父皇賜食,否則即便是皇太子也不能隨意品嘗御廚的手藝,皇城上下,也只有肅王能有這份殊榮。

許是聞人家滿門英烈的緣故,而聞人藺又恰到好處的強悍,父皇對他總是格外倚重些。

濃厚的**蓋住了空氣中那股淺淡的冰雪氣息,趙嫣吸了吸鼻子道:「給我的?」

聞人藺單手拎走那隻試圖搶食的貓兒,以眼神示意:不然呢?

趙嫣眼眸一彎,道了聲:「多謝太傅。」

正巧太子家令丞來送整理好的賬簿,趙嫣便一邊拿起細細的銀匙小口舀食,一邊翻查賬簿。

雪奴繞著殿內轉了一圈,好奇地打量夠了,方蜷縮在趙嫣身邊呼嚕睡去。

殿內只有燭花的嗶剝聲,以及兩人間或的翻頁聲。這種寧靜令趙嫣沉迷,她不覺愜意地舒展了腿,從太子標準的跪坐換成了側坐。

聞人藺順手拿了份趙嫣所寫的經論翻看,單手執卷,一臂搭在扶手上。

他間或一抬眼,見趙嫣時而蹙眉,時而正色,便放下經論湊近些:「為何想起查賬?」

趙嫣猝不及防從愜意中回神,下意識伸手捂住那些過於寒酸的賬目,上唇還沾染著一點酸酪。

「本王連殿下的底褲都見過了,還有什麼不能見。」

聞人藺的視線在趙嫣唇上停留,半晌,抬指慢慢替她抹去唇角那點乳色酸酪,帶起羽毛拂過般的酥麻。

他眸中有極淺的波瀾遞染,「何況,東宮的賬冊比殿下的底褲還乾淨。」

趙嫣一時耳熱,想反駁,卻又無從反駁。

「缺錢了?」聞人藺一眼就看穿了她的窘迫。

趙嫣只得點點頭,「我在清算東宮的產出,看能否擠一筆錢出來。」

「故太子要推行新政,漸少宗室支出,必然先從自己頭上動刀,怎會留生財餘地。」

聞人藺將她捂在賬目上的手拿開,嗓音沉沉道,「不過,本王可幫你。」

趙嫣訝然,隨即搖首道:「我不要你施與。」

「幫,和施與,其義大不相同。」

聞人藺耐心糾正她,輕笑道,「放心,本王還不至於砸錢來折辱殿下。」

他記得雍王伏法后,雍王的家財田產全都上繳國庫充公,用作填補法會祭祀和重建摘星觀的空缺。

不過,雍王的幾個擁躉還未定罪。

聞人藺原想留著這幾顆棋子,必要時攪攪渾水。不過既然小殿下需要,就拿他們祭了吧。

反正,這天下已經夠亂的了。

不由愉悅:他難得做一件不計回報的好事,就當是給小殿下的獎賞。

……

趙嫣賬簿還未看完,趴在案几上睡著了。

待再醒來時,她已躺在了裡間床上,身上的被褥蓋得齊整嚴實,而月門外燭台燃盡,晨光熹微,椅中早已不見聞人藺的身影。

直到當天下午,趙嫣才明白昨夜聞人藺的那句「幫你」是何意思。

這次來的是蔡田,朝趙嫣抱拳道:「稟殿下,劉、江二家隨雍王作亂,構陷東宮,罪不容誅。今將其抄家查辦,所得資產清單在此,依律交予太子殿下處置。」

「給孤?」

趙嫣將信將疑地接過蔡田遞過來的清單,剛一打開,便見經折裝的清單嘩啦啦流瀉在地,密密麻麻的小字足足寫了丈許長。

李浮和另一個小太監不得不躬身上前,替趙嫣托起垂落的紙頁。

「雍王府抄檢的資產才是大頭,足抵大玄國庫一年收入。如今這些只是九牛一毛,按照大玄律,構陷皇子者其家產抄沒可贈予皇子抵償損失,此前亦有先例。」

蔡田三言兩語說清緣由,又道,「王爺還說了,就當是獎賞殿下拔除雍王黨有功,及經論文章寫得好。」

經論文章?

趙嫣想起昨晚聞人藺看的那份,朝蔡田道:「多謝蔡副將,也請副將代孤向肅王道一聲謝。」

說罷,三兩下撈起那份長得誇張的經折清單,將其交予李浮懷中,自己大步回到殿中,從書案上翻出了昨夜聞人藺審讀的文章。

那是趙嫣在聽了大半月的經筵后,隨筆所寫的感悟,而今上面寫滿了遒勁鋒芒的硃批,見解青澀或用典不當之處,都被圈注了出來。

這實在是份敷衍的隨筆之作,擔不起「獎賞」二字,可趙嫣的嘴角仍是不可抑止地翹起,笑意染上眉梢眼尾。

「殿下。」

李浮還抱著那一大堆清單,請示道,「這些……該如何處置?」

趙嫣收斂心神,思忖片刻道:「其侵佔的田產土地、房舍等,盡數歸還給當地百姓,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再侵佔。金銀字畫及器玩等物折算匯總,我另有他用。」

雖說這兩家比不上雍王府一根手指頭,但畢竟也是敲骨吸髓的官宦人家,搜出來的錢財數目並不小。

以不義之財,行有義之事,應該不算違逆兄長原則吧?

趙嫣於心中暗道:這筆錢是用來擴建明德館,不以男女之別、尊卑之分選材,使天下英雄皆入我彀中③……

趙衍,你可一定要理解我。

……

聞人藺消失了兩日,然皇城中秋雨並未停歇。

雨天不能出門,重陽之日亦無需開設經筵,趙嫣便坐於書案后,將李浮整理好的清單重新分門別類,每兩銀子都儘可能將它用在最需要的位置。

累了她便伸展胳膊腰腿,抱著雪奴擼上一把,倒也過得充實愉快。

如今許茂筠仕途已毀,婚約解除,眼看掀不起什麼風浪,可趙嫣總覺得心中不甚踏實。

神光教「仙師」死了,但聞人藺依舊會於月初服藥療毒。神光教的陰雲依舊密佈於皇城上空,如這場秋雨般無孔不入,寒涼透骨。

趙嫣相信自己的直覺,這其中定然有她還未看透的暗局。

暗中扶植的許茂筠,便是最有力的證明。

思及此,趙嫣起身坐至榻上,打開枕下的暗格。暗格中靜靜躺著修繕后的綠檀嵌螺鈿首飾盒。盒下壓著趙衍的絕筆遺書,以及那本燒毀了一大半的賬冊。

她將神光真人的賬冊取出,不知第多少次翻看,上頭涉及的名字和丹藥名稱她已能倒背如流,可仍是沒有查出什麼新的線索。

趙嫣凝目,視線定格在最末的熟悉名字上。

或許,有一個人可以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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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傾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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