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誰的口氣更大
午夜時分——
蘇家用於防禦的靈力結界稍有波動,巡邏的守衛警惕地亮出了兵刃戒備,卻什麼都沒有發現。
「走了走了,大驚小怪!」
在後府某間不起眼的小院子里,蘇半秋正小心翼翼地從窗戶翻進房裡。
因為受傷的腿不方便而發出輕微的響動,立刻驚動了房裡的人。
「誰?!」
綠盈掌燈來察看狀況,結果跟剛落地的蘇半秋對上了視線,後者沖著她微微一笑,然後在唇邊豎起食指做噤聲狀。
外間響起了其他婢女的驚疑聲:「綠盈,發生何事?」
「沒什麼!」綠盈冷靜下來,對著外面的人說:「是風在吹,待我將窗戶關好就來。」
只聽外頭沒了聲響。
蘇半秋被綠盈攙扶到了床邊坐下,見她一側的腿上染著大片的血跡,綠盈不由得擔心道:「三小姐這是遇上了什麼麻煩?怎麼會受傷?」
說起來蘇半秋就鬱悶,「別提了!我剛進陰川就被那黑烏鴉給盯上了,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的。」
綠盈聞言,眼中的神光黯淡下去。
「是嗎?如此說來,那三小姐應該也沒有在陰川耽擱太久吧……」
她話音未落,一隻纖細柔荑將一株葉片形狀獨特的草植遞到了她面前。
靈草上充沛的靈氣在咫尺間的距離,極具誘惑。
綠盈一驚,訝異又激動道:「這是——」
蘇半秋將她的反應盡收眼底,無甚波瀾地將它拿在眼前端詳,淡淡道:「你弟弟雖然是個行事莽撞的下人,不過我還不至於喪心病狂到要將他的腿打斷。那日雖然遣了他離開,卻並未對他下過狠手。」
綠盈意外地睜大眼睛,「三小姐的意思是……」
「你或許可以查一查,此事背後的真相。」蘇半秋倒也沒有再吊著她,將那靈草扔給她,然後倒身躺到了床榻上。
綠盈手忙腳亂地將那救命用的靈草接好,捧在手裡都不敢用力。
床帳里飄來蘇半秋懶洋洋的嬌哼聲:「幫我打些熱水,再尋件乾淨的衣裳來,我可不想聞著血腥味睡覺。」
「三小姐怎麼不用這靈草給自己治傷?」綠盈發現她當真是變了個人,若是換做從前,哪裡會將靈草這麼輕輕鬆鬆地交給她?
莫非,這其中有詐?
蘇半秋道:「你怕不是糊弄我,那鏡河邊上光禿禿的什麼都沒有,我在河底摸了個遍也只找到這一棵破草。若真是什麼寶貝的話,恐怕也早就叫那些大能之士給薅禿了吧?」
似綠盈這般小丫頭又不曾去過陰川,一切都是從那些修士門客的口中聽來的,自然不知詳情。
見蘇半秋抬起手揮了揮,綠盈忙將靈草收好,退出了寢屋。
第二日一早,乏累不堪的蘇半秋還在夢鄉之中,就被綠盈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叫醒了。
「三小姐!三小姐可醒了?」
蘇半秋趴在被窩裡,眼睛都沒睜開,就聽寢屋的門被外面的人急不可耐地推開。
「這大清早的,天要塌了不成?」蘇半秋咕噥一句,歪倒了頭又想睡過去,被綠盈幾句話從被子里勾了出來。
「哎呀小姐,您這個時候怎麼睡得著的?聽聞今日天未亮時,聞大公子回東州了,聽說還是被人給抬回來的。」
蘇半秋睜開眼睛立刻爬起身,柳葉細眉微挑,幸災樂禍地問道:「抬回來的?他涼了嗎?」
「涼什麼……」綠盈反應過她話里的意思,一時間無言以對。
她小聲地嘖嘆一聲,回道:「沒有的事,聞大公子乃是世家子弟,又是東州年輕一輩中排得上號的翹楚,怎麼會死?」
「他若是真厲害,怎麼會被人抬回來?」蘇半秋聽他沒死,興緻缺缺地打了個哈欠,用被子將自己裹成蠶蛹狀,只露了一張小嫩臉出來。
綠盈說:「說來也是那聞大公子運氣不好,在陰川遇上了鴉族。」
「鴉族怎麼了?」蘇半秋對聞人傑只有嫌棄,「我還遇上了鴉王呢!現在不照樣好好兒的嗎?」
「三小姐不知,這鴉族多是以群族出沒,難纏又好鬥,最重要的是記仇。」綠盈迫不及待地道出了內情:「聞大公子惹上了鴉族,被此等報復心強的妖邪一路從陰川追趕到了東州,若非有高人相救,他此時恐怕正如三小姐所說那般——涼了。」
「嘖!」蘇半秋眯眼,「誰那麼不長眼?」
「玄天宗的薄萍道長。」
玄天宗的名聲莫說是在東州,便是在整個九州都是響噹噹的修道大宗。
其宗主蒼絕,乃是九州風雲錄上排名第一的大人物,也是下界至今唯一一個即將踏入飛升大境的修道者。因為常年閉關的緣故,宗門事宜都交予他的大弟子打點。
薄萍道長是人丁興旺的玄天宗里年歲最小的門主,也就是蒼絕的小師弟,排行末枝。
即便如此,這人也已經有幾百年的道行了。
「那我應該暫時打不過他。」蘇半秋雖然沒把這種百年修為的小小凡人放在心上,但也對當下的差距心知肚明。
綠盈臉上浮現出同情之色,遺憾道:「三小姐,可能不是暫時,而是往後可能有很長一段時間,你都無法越過薄萍道長這座高山了。」
想著睡回籠覺的蘇半秋瞬間清醒,詫異地反問:「什麼意思?」
綠盈如實交待:「那聞大公子原本是玄天宗的外門弟子,被薄萍道長所救之後,心裡還惦念著二小姐的傷呢,就求他來給二小姐治傷。夫人藉機在薄萍道長的面前說了三小姐好些壞話,於是那道長便決定要帶三小姐去玄天宗。」
她說著說著,聲音低了下去。
「嗯?」蘇半秋還懷疑自己聽錯了,蹙起眉頭連問:「什麼什麼?帶我去玄天宗?要幹什麼?」
「薄萍道長說是要以玄天宗的戒律和門規來改變三小姐惡毒頑劣的心性……俗稱,渡化。」
聽到這兒,蘇半秋沒辦法再保持冷靜了。
她把被子一掀,憤而起身。
「渡個鬼!我要他來渡我?笑話!」蘇半秋披上外裳就準備去干架,「那老道在哪兒?我倒要看看玄天宗的人都有些什麼本事,說話怎這麼大的口氣?」
她才問罷,屋外便響起了洪亮的笑聲。
「哈哈哈!論及口氣大,貧道可遠不及小友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