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疑
觀音忍下怒氣,帶著木吒下山,剛剛走出山腳下陣法籠罩的範圍,就看到身後原本打開陣法禁制又關閉起來了,目光一閃,心中暗自思量:這種層次的陣法絕對不是一隻無名小妖就能有的,所以白虎嶺的這位山主背後是誰?她跑到西牛賀州佛門大本營來,究竟有何目的?她才不信祝蓁蓁剛才說的只想安分過日子那話呢。
想到手中這顆佛骨舍利,觀音的臉色又變了,因為爭搶那顆佛骨舍利,西牛賀州底層的中部修行人士損失不少,如果不是她在凡間的化身偶然間發現情況不對勁,立刻出面把這佛寶拿到手,阻止了下面的爭鬥,還不知道要損失多少呢?雖然底層的修行人士修為不高,彷彿不入眼似的,但他們是西牛賀州修行界的基石,畢竟,不管多麼厲害的大能,都有實力不高的時期;……越想觀音的臉色越難看。
木吒看到她這個樣子,以為她是在和祝蓁蓁的打鬥中受了傷,之前因為怕被祝蓁蓁看出來,所以強自忍著,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如今出了白虎嶺,這才不再偽裝,關心的話到了嘴邊,舌尖滾了幾滾,說出口時卻換成了,「大士,前面不遠處就是鎮元子大仙的五庄觀,你和他曾在天庭和靈山見過好幾次,有些交情,如今路過不好過門而入吧?你要不要前去拜訪一下故友?」
經他這麼一提醒,觀音才想到這邊還有一座萬壽山五庄觀,是鎮元子的道場。雖然鎮元子和佛祖的關係看似和氣,但其實很微妙,因為鎮元子是一位不折不扣的道修,而西牛賀州其實是三界公認的佛門的大本營,可鎮元子卻在佛門的地盤上收徒傳教,不亞於佛門到東勝神州這個道門之地去弘揚佛法,正常情況下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但佛門卻不得不捏著鼻子默認了鎮元子的行為,可默許歸默許,大面上一團和氣,並不代表真就和睦。
如今觀音嚴重懷疑祝蓁蓁的來歷,覺得她可能可道門有關係,再想到白虎嶺和五庄觀按照修行界的距離來看,可以說得上是一句鄰居,想到此,搖頭,「算了,還是不去了。這麼冒失登門,若是有事的話倒還情有可原,可若是沒事,事先沒有送貼就登門,實在是不妥當。」話音一轉,「對了,那個白虎嶺的山主的名字叫什麼,你知道嗎?」
因為她的話題跳躍太大,木吒愣了一下才反應了過來,想了一下,有些奇怪的答道:「我不知道。而且大士,這個山主在見到你之後,並沒有向你介紹她的姓名,並且我在調查那佛骨的事的時候,查到她手下那個蟒妖時,雖然也有修士提到了她,但好像都沒有提及她的名字,他們似乎都不知道她叫什麼。她這副做派,好像她的名字有什麼禁忌,不想讓人知道似的。」
聽了他最後一句話,觀音的腦海中好像想起了什麼,就在她想要抓住那一抹靈光時耳邊響起木吒的話,打斷了她的思緒。
這方世界當中,曾經和修仙者相提並論,顯赫一時而如今已經不聞聲息的巫士有溝通天地的能力,因此不能隨便稱呼他們的名字,一旦名字說出口,常有異象:暴風、暴雨、冰雹、雷電交加、火球滾滾、……有些可能會對凡間造成災害,因此巫士的名字不僅不能隨便稱呼,而且他們也不輕易告知他人。
但不是巫士的祝蓁蓁並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沒把名字告訴觀音菩薩的。她之所以沒把名字告訴觀音菩薩,是因為她在上一個修行界不僅修行有成,飛升成仙,而且還是站在金字塔頂端的那幾個當中的一位。到了她那個地位,能直接稱呼她名字的人都沒有了,哪怕和她一起都處在金字塔頂端的那幾位,見到她時,都是稱她道號,因此她已經沒有見到外人,對其自我介紹名字這個習慣了。不過人家主動問的話,比如在五庄觀鎮元子就問起了她的姓名,她還是會回答的,可如果對方不問,她也想不起來主動告知對方。觀音最開始根本沒將她這麼一隻無名妖怪放在眼裡,直接就是興師問罪,根本沒想起問她的名字,那祝蓁蓁也就沒告訴她,所以名字的事就這麼錯過了。
木吒指著她只剩下一張皮包裹著骨頭的左手和左手臂道:「大士,那個山主不是給了你一丸治手和手臂的丹藥嗎,你要不要把它吃下去?」
觀音舉起右手,看著掌心中的翠綠色丹藥,看到它光華流轉中透出的濃濃生機,不僅絲毫不遜色她的凈瓶瓶底中的甘露水,甚至還要勝它一籌,凝視半晌,才把丹藥放入口中。丹藥入口即化,化作一股熱流入腹之後,一股草木清新之氣瀰漫全身,很快她的左手臂和手的血肉不僅長了出來,而且結實飽滿,肌膚也從褶皺乾巴巴的模樣變得光滑有彈性。
看到不過短短瞬間,觀音看起來恐怖可怕的皮包骨頭的手和手臂恢復原狀,忍不住嘆道:「真厲害!咱們神仙的丹藥,有『起死人,肉白骨』之功效,比如東華帝君的九轉太乙還丹,老君的九轉還魂丹都能做到這一點,可這兩位的煉藥水平整個修行界都是排得上號的,但沒想到這不知名的妖怪的葯竟然也能達到這個水平,真是妖不可貌相啊。」
原本觀音就因為布置在白虎嶺上的陣法,懷疑祝蓁蓁的來歷,畢竟修為這個東西,可能因為血脈返祖等緣故,得到了上古傳承,能修出來,但陣法、符篆、煉丹、煉器、……等偏門雜道沒有師承,單憑自己摸索,是不可能學到上乘境界的,更何況還有那身濃厚的,讓她看了都嫉妒的功德,因此她決定把這事稟報給佛祖知道。
不同於觀音菩薩想得比較多,白虎嶺秀水峰,看到觀音和木吒離開之後,不知道躲到哪裡去的石猛噌的一下一下躥到她面前,帶著幾分后怕,拍著胸脯道:「嚇死我了,嚇死我了,沒想到那顆佛寶竟然驚動了觀音菩薩。不過山主,那可是菩薩,是菩薩啊,你就這麼得罪了她,行嗎?」
輕笑一聲,祝蓁蓁眉毛輕挑,帶著幾分自得道:「石猛啊,自信一點,把那個『嗎』字去掉。」隨即臉上的笑容一收,非常鄭重的警告他,「還有,往後不要那麼丟人,在我這個山主還沒有發話之前,骨頭不要那麼軟。你跟我的日子雖然不長,但應該能看出,我不太喜歡手下自作主張,因此我雖然不要求你事事都要稟報我知曉,可涉及到白虎嶺秀水峰的大事,在我這個山主沒有發話之前,你還是不要擅自拿主意,妄動的好。」
「我知道錯了,下次我絕對不敢了。」石猛乖乖的低頭認錯,豎起大拇指,「我這不是不知道山主你的實力竟然是這個嗎?連菩薩都不是你的對手,哈哈,早知道你的實力這麼高超,那佛寶咱們自己留著多好,我也不用費勁心思去抱那五庄觀的大腿去了,靠著你咱們白虎嶺的妖就能橫著走。」想到迄今為止,依然要送往五庄觀的那一半的聖水,心疼不已,「山主,你這麼厲害,那送往五庄觀的聖水咱們就可以留下自用,不用再送到那邊去了吧?」大腿用不著抱了,靠你就行。
聽了他的話,看到他提到送出的聖水一臉肉疼,隨即想到能將聖水省下的那副高興的樣子,祝蓁蓁忍不住失笑,「當然要送。」石猛的笑臉因為她這話立刻垮了下來,「我這個做主人的都沒心疼,你又有什麼好心疼的,再說,就算不送到五庄觀去,那省下的聖水也不會給你,你操這個心做什麼?」
石猛有些委屈的道:「讓山主你這麼一說,好像我吝惜,捨不得東西似的。我只是覺得以山主你的實力庇護白虎嶺綽綽有餘,我們又何必去巴結五庄觀?你也知道在三界當中我們妖修地位低,原本我們是為了尋求五庄觀的庇護,所以不得不忍受他們的冷臉和看不起,但沒有妖一出生就是賤皮子,願意看人家的冷臉和蔑視的,可因為實力不夠,還要仰仗人家,因此不得不忍著,但現在不是沒必要了不是嗎?所以何必拿著好東西給人家,還得不到人家一個好臉,圖什麼啊!」
輕嘆一口氣,祝蓁蓁解釋道:「我的實力沒有你想的那麼高,而且我也沒有打敗觀音菩薩。我倆雖然過了幾招,但都沒有完全盡全力,更談不上生死相博。
觀音之所以會退走,是因為我身上功德深厚,她要是對我痛下殺手的話,需要對衝掉的的功德太多,她只怕捨不得把那麼多的功德折損在我這個無名妖怪身上;可如果不下殺手的話,秀水峰是我的主場,我在這裡布置了很多陣法,因此我倆恐怕要僵持很長一段時間,少則幾年,多則幾十年,甚至幾百年都有可能,她沒有那麼多的時間耽擱在我這個無名小妖身上。所以她左右權衡一番,這才決定帶著木吒離開的,並不是我贏了她,而且我倆真要打起來,生死相博的話,最後還是我輸掉的概率大。
所以五庄觀我們還是得交好,況且,你也說了,我們是妖修處於修行界底層,能抱上有地仙之祖之城的鎮元子大仙的大腿,不過一點聖水,又算得了什麼?至於那邊的冷臉,你若是不願意看,這事就交給巴靈或白楊去做,他倆應該還是很願意的。
還有,別老想著打架,你也不動腦子想想,這白虎嶺秀水峰上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樹都是我一棵棵親手種出來的,是我安居之所,也是你的居住之地。我和觀音菩薩真要動起手來,到底誰吃虧?我在自己家裡和別人打架,就算打贏了,但把家裡砸了個稀巴爛,算起來值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