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
離開了花果山,祝蓁蓁騰雲駕霧,一下子就到了南瞻部洲,站在天上,看著腳下繁稠的人間煙火,不自覺的在心裡和西牛賀州做了一個比較:南瞻部洲凡人居多,並且修行者大多是道修;而西牛賀州則是妖修比較多,可能是因為佛門和佛祖的雷音寺就在西牛賀州的緣故,這邊不管是人,還是妖,大多修佛;至於東勝神州,不好意思,雖然她在那裡停留的時間比較長,但時間都花費在海上,找花果山上了,對東勝神州什麼樣並不了解。
其實以祝蓁蓁的本心,是很想去這煙火繁盛所在的凡人所在的城池去逛逛的,但不同於南瞻部洲的凡人城池,妖修可以隨意出入,南瞻部洲這邊因為當年大禹治水,請眾多道修鑄九鼎,在平了水患之後,以九鼎定九州的緣故,妖魅鬼祟之物,沒有身份文書,進不了凡人城池。
這個原因是她在來時,看到一所人間城池,降下雲頭想要入城,結果被九鼎對城池的守護結界阻攔,如果不是因為她身上不僅沒有血戾之氣,並且還有海量功德,只怕都會被結界的反彈力量所傷,從守城的士兵那裡打聽而來。
儘管祝蓁蓁知道自己身上沒有妖氣,但她想要得到一份入城文書並不容易。因為她一個單身美貌女子,看似嬌嬌怯怯,可高門出身的女子不可能孤零零一個人出門;若是貧家女,她的外貌又不像;偏偏又來歷不明,怎麼不讓人心中暗自嘀咕?
哪怕她保證自己不會傷人,但也沒有人願意冒著風險為她提供擔保;就算她能杜撰一番來歷,將人糊弄了過去,但這種入城文書,類似於身份文牒,是要加蓋官印的。而據說這官印是類似於測謊儀一般的存在,就算有妖鬼之流偽造身份騙去了人類的信任,其身份文書在蓋官印時,也會無火自焚。做不得假。
看了一眼腳下這萬千紅塵,祝蓁蓁無奈的輕嘆一口氣,駕雲飛走,飛了大概一個多時辰,被一片花開得正盛,百餘畝的桃花林阻住前路。眾所周知,桃花乃是春天開花,可現在是秋天,但眼前的桃林桃花灼灼,雲蒸霞蔚,煞是好看。
只是越是好看的東西越是能於無形之中要人命,看到桃林上空的只要吸一口氣就能殺人於無形的桃花瘴。但讓她奇怪的是這片桃林除了有血色凶煞之氣之外,竟然還隱隱有功德之光,因此她沒有選擇直接和對方動手,而是停下雲頭,彎腰施禮,笑道:「不知道這裡是哪位道友的居處?南瞻部洲山野修士祝蓁蓁路過,擾了道友的清凈,是我的不是,我在這裡給道友賠禮了。」
話音一落,一位身穿褐色短打,面目清俊,長著一雙桃花眼,頭髮挽成一個道髻的年輕男子出現在她面前,輕輕揮了一下手,眼前就出現一張青石桌和兩隻圓凳,一面熱情的邀請請祝蓁蓁入座,一面擺手道:「不敢當,不敢當。根本談不上打擾,祝道友又何必致歉賠禮?」
看到祝蓁蓁落座之後,他抬手對著青石桌的桌面又是輕輕一揮,一把金鑲玉酒壺和兩隻酒杯出現在桌上,「小道名桃夭,在此清修了幾百年,因為所居之處太過偏僻,甚少見到同道中人,所以日常寂寞孤寥之餘,不知道多渴盼能呼朋喚友,熱鬧一番,偏偏難如願,今日得見道友,實在是意外之喜。」拿起酒壺往酒杯中倒酒,「這是我自釀的桃花酒,雖然比不上仙家的瓊漿玉液,但對美容養顏卻大有作用,正宜道友飲用,你嘗一嘗?若是覺得好,待道友走時,我送道友一壇。」
祝蓁蓁笑盈盈的駁道:「道友這話有誤,對我輩修行者來說,紅顏枯骨,外表不過是皮囊一句,怎可和那凡夫俗子一般重視外貌?」
話雖然如此,但她還是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放下酒杯,點頭贊道:「不錯,不錯,這酒清醇甘冽,確實是難得的佳釀,在我喝過的美酒中能排前三,道友這釀酒的好手藝,可謂是一絕。」
桃夭似乎對她之前的駁斥並不在意,聽了她的贊語,嘴角露出一絲自得的笑容,邊拿起酒壺給她倒酒邊道:「既然喜歡,那道友就多喝幾杯。別的我這裡沒有,酒這麼年,我在修行之餘,還是釀了不少,足夠道友喝的。」
端起酒杯,祝蓁蓁沒有喝,玩味的盯著酒杯中清澈見底的酒水,笑問:「道友,恕祝某冒昧,我之前在天上時,看到這桃林中隱隱有金光,似乎有什麼寶貝。如果道友不嫌交淺言深的話,不知道能否告知一二?」
「這荒郊野嶺的,哪有什麼寶貝。」桃夭一口否認,抬手,將自己身上的短褐打扮展示給她看,「若是真有寶貝,我也不至於這麼寒酸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祝道友看到那金光應該是功德金光。」
「功德金光?」祝蓁蓁滿臉疑惑,帶著幾分惱怒的道,「道友如果不願意說,不說就是,何必蒙我?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你乃草木成妖,有何功勞,竟然能得天地功德?」
桃夭笑道:「這就涉及到了我的來歷了。昔日三皇五帝時期黃帝時,因十日凌空,夸父為護部族,逐日時累死在半途中,死後其手杖化作桃林。用這個桃林所做的桃木劍有誅妖功能,因此如今四大部洲生長的桃樹全都是夸父手杖所化桃林之子孫。
因為時間久遠,所以昔日夸父手杖所化桃林的位置已經沒什麼人記得了,但我實際上就是當初夸父手杖所化的底第一棵桃樹。至於你所說的功德,則是這些年來用我們桃木所做的法器斬妖除魔所得。」
聽了他的話,祝蓁蓁恍然大悟,頷首道:「原來道友的跟腳竟然如此不凡。」一臉惋惜的看著桃夭,「可惜了,以道友的來歷,只要按部就班,潛心修行,有功德傍身,必有得其正果的那一日;可道友卻不知道什麼緣故,走上了歧路,這麼多的功德之氣都沒辦法遮掩道友害人的血色凶戾之氣;就沖那桃樹下的累累白骨的怨氣,道友這輩子都不要想著位列仙班了。」
桃夭的臉因為她的話扭曲了起來,頓時原本清正的面目變得猙獰起來,很是不屑的道:「用不著你在這裡指責我!我有沒有修成仙那一天,不是你說了算的。與其替我可惜,你還是可惜可惜你自己吧,因為就算我能成仙,你也看不到了,因為那桃樹下的那些白骨正招呼你去和他們作伴去呢!」
邊說,他邊將手裡的酒杯摔在地上。隨著酒杯落地的聲音,原本祝蓁蓁坐的圓凳不僅立刻生出尖刺來,而且還有藤蔓緊緊的纏住她的雙腿,讓她無法移動;眼前的青石圓桌消失不見,並且以它為圓心,形成一個將石凳都包括在內的,黑黝黝,深不見底的陷洞;在祝蓁蓁跟著凳子往陷洞里掉的時候,她的上面和前後左右又有很多桃枝和藤蔓植物長了出來,編成一個嚴密的籠子,將她罩在裡面。
面對四面八方似乎全都堵住了去路的攻擊,祝蓁蓁輕輕搖了搖頭,嘆道:「不過雕蟲小技,也敢在我面前班門弄斧?」
不見她有什麼特殊的動作,就好像是沒有看到尖刺、樹枝、陷洞、籠子一般,她就是很平常的從凳子上站了起來,然後一步步的懸在陷洞上空往外走,走到實地上。這中間那些纏繞和攻擊她的植物,特別是桃枝,全都枯萎成灰。
看到她彷彿什麼都沒做,卻將他的攻擊全都化為無形,桃夭忍不住色變,盯著她,眼珠轉了好幾轉,冷笑著威脅道:「倒是我看走眼了,沒想到你竟然實力這麼高。不過祝道友應該還記得曾喝過一杯桃花酒吧,我這酒可不是那麼好喝……」
懶得聽他廢話,祝蓁蓁不耐煩的打斷他,「你是不是傻?我剛才的話透露出,我不僅能看到功德金光,還看到了桃林中血色戾氣。在看到滿眼血色的情況下,你覺得我會喝你的酒嗎?或者說,我會那麼放心的把你的酒咽下肚嗎?」
邊說,祝蓁蓁邊舉起雙手,隨著她雙手的舞動,原本百餘畝的桃林立刻以光速化為飛灰,消失殆盡,只剩下最中間一棵在桃林中並不太起眼,碗口粗細的桃樹還活著,這就是夸父手杖化的那棵桃樹。但此時這棵桃樹的樣子很不好,不僅滿樹的桃花全都掉落,就連桃葉也都枯萎大半,還有三分之一的桃枝直接斷裂在地。
桃夭的身形有些潰散,勉強支撐,伸手指著她,質問:「你,你這是……」
突然天空傳來一陣言語打斷了他的話,「雲華公主!你觸犯天條,不僅與凡人相戀,還生下楊戩這個半人半仙的孽子,罪證確鑿,還有什麼好抵賴的?還不速速束手就擒,和我回天庭向玉帝請罪,竟然還敢打傷天兵逃跑,難道還以為玉帝會顧念兄妹之情,放你一馬嗎?豈不知天規無情,哪怕你是公主!今天定要將你擒拿歸案!哪裡逃!追!」
祝蓁蓁順著聲音,運足目力望過去,只見遠處天邊隱隱約約能看到旌旗招展,仙氣藹藹,天兵天將正在往他們這邊趕過來。知道自己現在是妖,哪怕沒有妖氣,也是一隻不折不扣的妖,明白在神仙眼中妖修的地位的她知道雖然天兵天將看起來遠,但以他們的速度,只怕眨眼間就能到眼前,顧不上理會桃夭,立刻朝剛才桃夭要打殺她的那個陷洞跳了進去,施法將洞口蓋住,然後躲在洞里大氣都不敢出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