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冕下的沉淪
蘇落落小心地將兩株養神草收好,捧著幾朵玫瑰,剪瞳亮晶晶的。
安全屋附近蘑菇很多,花朵卻很少。
獸人世界的花卉大多是森林裡的小野花,雌性也更喜歡獸皮和肉乾這些禮物,很少會有獸人給雌性送花,這幾朵盛開的玫瑰也不知道澤爾修斯是從哪裡摘來的。
指尖摩挲了一下紅玫瑰柔軟的花瓣,蘇落落心情好轉了不少。
但很快,她唇瓣上傳來了一陣微弱的刺痛感,提醒著她先前那幾個在睡夢中被銀髮獸人又親又揉的荒唐夜晚。
蘇落落:「……」
還是不要那麼快原諒他。
她腳步輕快的上前,卻沒有原始木前發現銀髮獸人的身影。
蘇落落:「?」
她左右找了兩圈,還是沒看見那抹銀色的影子。
難道剛剛是她看錯了?
蘇落落視線又在地上掃了兩圈,確認地上的玫瑰花都被她撿了起來。
難道,在樹梢上?
想到那隻啾會飛,蘇落落抬起了頭——
柔軟的光線從斑駁的樹葉縫隙照亮,像一束束飄落的彩色絲帶。
同時降落的,還有一陣輕柔的玫瑰花雨。
數不清的花瓣從她頭頂飄落,很快在地上積了薄薄一層。
蘇落落雙眸睜大,下意識伸出了手,看見一朵朵殷紅的花瓣從她指縫擦過,蕩漾出柔軟的紋路。
「澤爾修斯?」蘇落落輕輕喊了一聲,唇角彎起了一抹笑。
這是知道自己之前做的過分了,所以特地用花來哄她?
心底剛掠過這個念頭,蘇落落還沒來得及閉上眼多享受一會兒的銀髮獸人的浪漫,就見從天飄落的玫瑰花瓣越來越多,越來越快,幾乎是完全傾倒而下。
蘇落落:「??」
她直覺不妙,還沒回過神,整個人就被熙熙攘攘的花瓣完全埋了起來。
蘇落落:「……」澤爾修斯你是與浪漫絕緣嗎?
她在花海中扒拉了兩下,剛看見了一絲天光,腰上就突兀地多出了一雙大掌,帶著不容置疑地力道,將她整個人往後拉去。
?!
腳步踉蹌了兩下,蘇落落錯愕地抬起眼,在殷紅花瓣的間隙看見了一抹月輝般的銀色長發。
她緊繃的身體鬆了一瞬,纖細的腳踝踮起,象徵性地掙扎了兩下,往後倒退了幾步,後背抵上了一個堅實火熱的胸膛。
「咔噠」一聲。
神不知鬼不覺時被挖出了一個樹洞的原始木門被用力合上了,伸手不見五指。
蘇落落:「……」
因為可憐巴巴的人類視力,她只能隱隱約約感知到自己正和澤爾修斯處於一片密閉的空間中,腳下軟軟的,空氣里還有淡淡的玫瑰花香,大約是鋪滿了花瓣。
「……落。」
耳畔傳來澤爾修斯比平常更低啞的聲音,聽的蘇落落耳尖一麻。
她顫了下睫毛,強撐著假裝生氣,沒有立刻理他。
但蘇落落沒想到的是,之前就算她不說話、自己也會拚命找話題的銀髮獸人這一次只輕輕喊了下她的名字,見她沒有回應,也沒有開口。
他只是從後面緊緊抱著她,沒了接下來的動作。
蘇落落感覺有點新奇,她在黑暗中眨了兩下眼,聽著他還算平靜的呼吸聲,心想銀髮獸人是不是忽然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所以才弄了這麼一處打算道歉?
現在她不理他,他是不是正在醞釀情緒?
眸光柔和了一瞬,蘇落落耐下性子,等著澤爾修斯先開口。
可她安靜了下來,身上那股淡淡的瑩香卻總往銀髮獸人血液里鑽,精神體又是個禁不起撩撥的,沒一會兒就綻開了滿樹洞的觸角,在黑暗中張牙舞爪。
怎麼都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的澤爾修斯冕下:「……」
切出了一個化身後,他有預料過只有本能和慾念的化身大概率會對蘇落落抱有十分病態扭曲的情感和佔有慾,但他怎麼也沒想到,在他已經安排好了一切、只需要化身按照計劃行動的時候,他的化身會在看見心愛的小雌性第一眼,就把一切的安排全都忘了。
甚至,連他也……
心臟處不停地傳來悸動,幾十公裡外,正在打磨烈陽長.槍的銀髮獸人冷冷地抬起眸,瞳仁劃過鋒利而淡漠的視線。
經過了近十個獸時的回憶與思索,他已經弄清楚了求偶期時他與蘇落落之間發生的一切,徹底冷靜了下來。
在一陣陣難言的記憶衝擊后,澤爾修斯冕下自然也反應了過來——
那個小雌性從頭到尾答應要嫁的,只有那個求偶期的獸人。
是那個,沒有背負起沉重的殺戮,滿心滿眼只有求偶和生蛋的天真焦毛啾。
不是他。
不是在她眼裡,正在失控期的「菲爾諾·澤爾修斯」。
而他也終於在那些甜蜜的回憶中,想起來當初自己之所以會將她擄走,除了那些陰暗的、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還因為猜測她將自己當成了她早亡獸人伴侶的替身。
經歷了這麼多事,澤爾修斯自然明白那個獸人並不存在,可想到化身心口上那密密麻麻的撫慰線,再看看自己心臟處空空蕩蕩的兩根撫慰線……
澤爾修斯扔掉了手裡的烈陽長.槍,俊美的眉眼泛起冷意和自嘲,粗糙的指腹搭上那兩根撫慰線,像是隨時要扯斷它們,又像是希望它們能更堅韌一切,最好要比化身心口的那些撫慰線堅韌數萬倍。
他冷冷地佇立在醜陋的「愛巢」前,視線望著小妻子的方向,自以為表情高冷淡漠,實則陰暗扭曲還很嫉妒,整隻啾都散發著難以言喻的檸檬味。
然而這麼丟臉的事,某冕下並不承認→_→
他共享著化身那兒的記憶,掙扎了片刻,還是闔上了長長的銀睫,決定意識降臨。
昨天夜裡,做出了讓化身守護她的決定,為了不讓「本體」受太多影響,他切斷了和化身之間的五感共享。
只是由於化身的獨特,一月之間只能切斷一次,而且重新溝通化身到能意識降臨的地步還需要一刻獸時的時間。
這也是他發現了化身把事辦砸后沒有立刻選擇意識降臨的原因。
解開了精神力束縛,澤爾修斯只覺得懷中一軟,彷彿多出了一團嬌嬌軟軟的小雌性。
他渾身肌肉緊繃了一瞬,下意識鬆開手,寬大的手掌上柔軟的觸感卻依舊沒有消失,反而輕輕起伏著,弧度變化明顯,貼著他的掌心,能感受到屬於小雌性溫熱的觸感。
是她的……?
耳尖漫上了紅色,沒有意識降臨時記憶並不清晰的傳來,一時之間讓澤爾修斯無法判斷他的化身正抱著小雌性的哪個地方。
身後銀髮獸人的呼吸漸漸變得急促,變化逐漸明顯,即便隔著衣服,蘇落落還是一下就感覺到了。
「……你。」她有點臉紅,又有點羞恥,再也等不到他道歉了,適應了一點兒黑暗的剪瞳氣惱地瞪圓,在他懷裡掙扎了兩下。
因為意識降臨和五感重新共通,澤爾修斯化身的反應很慢,像忽然卡了殼的機器人,不僅沒有鬆開她,反而不受控制地朝後倒去。
脊背貼在銀髮獸人厚實的胸膛上,蘇落落被他結實的長臂禁錮著,閃躲不能,被他帶著倒在了花瓣叢里。
她躺在他身上,視線有片刻空白,接著手忙腳亂地掰開了澤爾修斯的手掌,想從他身上爬起來。
出乎意料的是,他這一次很乖,明明連飼養的蟒蛇都饞了,卻沒有阻攔她。
「澤爾修斯?」蘇落落注意到了他的反常,模模糊糊地看見澤爾修斯雙唇動了動,發出了一道嘶啞的低.喘。
他甚至無需言語,手掌上難耐的青筋和激烈的心跳已經在無聲之間,忠誠地訴說自己洶湧的渴望。
蘇落落見他長睫劇烈抖動,就算再遲鈍也意識到了澤爾修斯的不對勁。
聽朱莉安奶奶說,很多獸人在第一次被洗滌過獸紋后容易出現一些後遺症,最常見的就是再感期。
因為獸紋被洗滌,污染減輕,獸人們被污染侵蝕的五感會多多少少回來一些,這個時期的獸人處於對世界重新接觸的時期,會變得十分容易激動,情緒敏感,渴望被雌性多多撫慰。
難道,澤爾修斯進入了再感期?
她還以為自己那麼弱的精神力洗滌他的獸紋效果會不太好。
猶豫了一下,蘇落落沒有推開樹洞的木門,而是從空間第二層取了一個手電筒出來掛好,打算檢查一下澤爾修斯身上的傷口。
再感期的獸人比較敏感,澤爾修斯本來就是容易多想的類型,如果她直接推開木門回去拿藥草,澤爾修斯說不定會覺得自己不喜歡他進入再感期。
光亮照亮了樹洞,蘇落落視線落在澤爾修斯身上,這才注意到他今日好好打扮了一番——
銀色的長發沒有像以往那般隨意披在身後,而是用幾根不知名材質的銀色金屬簡單裝飾了一番,露出了鋒利的鬢角,那幾根材質獨特的銀飾如同龍角,又像縱橫交錯的王冠,幽幽冷光籠下,將他俊美的五官映出了極具攻擊力的弧度,壓迫感十足。
他身上也不再是那一條縫縫補補了許多次的獸皮褲,而變成了一套從裡到外都很講究的獸皮衣,裡面是一套漆黑的裡衣,外面是一件銀黑色厚重外套,樣式很普通,暫且看不出是什麼獸皮做的,可套在澤爾修斯身上,卻有一種十分矜貴而神聖的感覺。
特別此刻他眼尾泛紅地躺在一地玫瑰花瓣中,薄唇殷紅,潔白的長睫一抬,露出一雙寫滿了渴望的藍色瞳仁,像一名剛從血棺中蘇醒想要進食的血族親王,又像一位剛被折斷了雙翼降臨凡間等待信徒獻祭一切的邪神。
只一眼,就讓人想要與他一起沉淪。
蘇落落心跳漏了幾拍,感覺自己的臉都在發燙。
但她還是沒有忘記正事,只是不知怎地,平常見慣了澤爾修斯不穿獸皮上衣的樣子,現在真到了要脫他衣服檢查獸紋的時候,反而難為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