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二 抉擇

相比於念希的淡定，趙齊顯然要不淡定的多。念希剛把他拉出門沒有多久，他便突然甩開了念希的手，死活不願意再往前挪一步了。

突然手空了的念希一愣，不解地回頭看向他：「你這是做什麼？」

「既然你都知道，你不會再回來了，為什麼還要放棄這次機會呢？」趙齊問她，奢華璀璨的燈光而今落在他的眼睛里，在向念希折射著一種叫做悲哀的光芒：「你都不會再回來了，你還怕什麼！」

「……王麗娜不會允許我們留在這兒的。」念希搖了搖頭，瘦小稚嫩的身軀，在這無邊的黑夜裡，散發出一種成熟老練的氣質，看著讓人心裡發悶、發慌。

「她不讓我們在這兒我們就不在這裡了？吳念希你什麼時候這麼聽話了？你……」趙齊張了張嘴，剛還想要說些什麼。

本來一身頹廢的念希忽然抬起頭來，踩著那優雅的細高跟啪啪啪地走到了他身前，驚得趙齊倒退了好幾步才定住：「你以為我為什麼要走？你想要我留下來，可以啊。若是我一個人在這兒，我還真不怕那個姓王的。如果讓我留下來，直到我見到張不凡為止，那沒問題。你現在就開車回去，只要你走了，我就可以無懼無畏了。去吧。」

說著，念希突然就放開了趙齊，甚至還將他往階梯處輕輕推了一下。趙齊往前走了幾步，又回過身來瞧著念希，顯然是為剛才的突髮狀況感到了不知所措。

「小希……」

「去啊，你不是很想讓我在這裡一直等著他么。你離開這兒，是我能夠有勇氣在這裡等他的必然要素。你若不離開，這事兒沒得談。」念希聳了聳肩，將雙手抱於胸前，狀似輕鬆地對著趙齊笑著。

也正是這樣的笑容，刺痛了趙齊的神經，更讓他啞口無言。其實他比誰都要清楚那個叫做王麗娜的女人的可怕，既然如此，他又怎麼真的會留下念希一個人在這裡呢。

「做不到？是不是。」

念希大概一早就瞧出來了趙齊心裡所想，才會拿這件事來當做借口。趙齊這麼憤憤不平地想著，好半天才抬起頭來看著她：「你為什麼這麼固執呢？」

「……因為我們就是沒緣分。如果說要我做一件事的代價是先犧牲我朋友，那我寧願不做。走吧。」念希長嘆了一口氣，走到趙齊身邊的時候，還特意去拍了拍他的臂膀。

輕輕兩下，讓趙齊竟然覺得異常沉重。這一年，他與念希一起，嘗盡了太多的無奈。如果可以，他不想再有這樣的經歷。雖然理智告訴他，在漫長的人生路上，眼下自己所經歷的，不過爾爾。

「走呀。」念希向前走了幾步，見趙齊依舊沒動，又回過頭來催促了一下。趙齊不甘心地看了念希一眼，這才慢騰騰地下了台階。

就在二人剛開了車門，打算驅車離開的當兒，忽然一個男人就這麼毫無徵兆地出現在他們面前，讓念希與趙齊都愣了一下。

在沒看清楚那人的面貌時，念希確實還有一些小緊張。就怕王麗娜中途反悔，想要以絕後患。所以當她瞧清楚那個人的臉時，念希第一反應，是長長呼了一口氣。

「是你啊。餓狼。」念希一邊拍著胸口，一邊說道：「你突然出現，真是嚇死我了。」

「……抱歉小姐。剛才我只是在思考應該怎麼將您給攔下來，並沒有想太多。」餓狼依舊是那一臉冷酷的模樣，可是在與念希對話的過程中，他的語氣是溫柔舒緩的。極大的反差讓站在一旁的趙齊忍不住皺緊了眉頭，充滿了疑惑。

「他是……」

「……那個人身邊的人，是心腹。哥，你先進車裡等我吧。」念希輕描淡寫地交待，直到確認了趙齊確實已經坐進車子里了，這才將注意力放到餓狼的身上：「你怎麼會在這兒？我是指……你怎麼會出現在停車場，你不是應該在宴會場里么。」

「在小姐進宴會廳的時候，我就已經瞧見您了。我家少爺也是。」因為身材太過高大，餓狼微微傾著身子與念希小聲說著話。在外人看來，他與念希就好像是一對耳鬢廝磨的情侶，也算是成功為念希與趙齊打了掩護。

「……既然他都知道了，為什麼他沒有出來見我呢。」餓狼所給出的答案顯然在念希的理解範圍之外。本以為已經靜如死水的心，竟然因為餓狼的三言兩語而出現了幾圈漣漪。

「小姐當時已經被王小姐身邊的人帶走了……您應該明白，少爺不主動來找您，是為了您的安全著想。」

「我知道。我怎麼不知道？分手那天，他也是這麼說的。」念希無奈一笑，言語之間帶著些嘲諷：「既然如此，他要你來找我做什麼呢？」

「……不是少爺讓我來的，是我自己要來的。」餓狼沉默了良久，這才又慢條斯理地說道：「我知道不論是小姐也好，還是少爺也好，都是聰明人。可是往往就是因為如此，才會做出一些讓彼此抱憾終身的事情。」

「抱憾終身……他真的會覺得抱憾終身么？」念希站在車子旁邊，只覺得今年加州的冬夜特別得冷。好比現在，她每呼吸一下，就會有一大堆冰冷的氣體趁虛而入，讓她的肺陣陣刺痛。

「……小姐，有些事情，還是不要看表面比較好。」餓狼抿了抿唇，看起來就好像是在和自己做鬥爭一樣。斟酌再三，說出來的話卻還是那樣模稜兩可。

念希低著頭，苦笑更甚：「你到底在說什麼，我可一點都不明白啊……我也沒時間去搞清楚了。既然你來了，就替我轉達一下吧。本來，我就是來告別的。」

「……小姐這是要去哪兒？」餓狼一愣，顯然對這個突髮狀況感到了不知所措。

「回家。算是……回家吧。以後，我就不在西岸了。你告訴他，我祝他幸福，希望他能夠好好照顧自己。」念希笑了笑，伸出手來替餓狼整了整衣衫，回身便拉開了車門。

「小姐！」直到現在，餓狼才回過神來。他著急地一把拉住了念希放在車門上的手，又立馬像是觸電一樣地躲開了：「小姐……就算是為了您自己，也請您再給我家少爺一次單獨見面的機會吧……」

「……我大概會在這個學期結束以後離開。你回去告訴他，我會在離開前一天去迪斯尼樂園。他若不來，或者在煙火放完之後沒見到我，就證明我倆沒緣分。這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讓步了。」

一陣沉默之後，念希說出來的話讓餓狼喜出望外：「謝謝，謝謝小姐！」

「……開車，走吧。」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念希表情冰冷，趙齊扭頭看向她，正打算問些什麼，卻因為她的這句話，什麼都沒問出來。

……

目送念希離開的餓狼帶著有些雀躍的心情重返宴會場，還沒走幾步，就被雷拉到了一個陰暗角落。

「你剛才去哪兒了？」雷問，一臉凝重。

餓狼不解地看著他，剛想要報道自己的行蹤，卻聽到雷又懊惱地說道：「不知道少爺怎麼想的，竟然就默認了今天是他和王家小姐的訂婚宴！」

「……什麼？」餓狼一愣，眼裡透著些許茫然。

雷見狀，不由得更著急了。無奈之下，他只能夠往那萬眾矚目的宴會廳中心瞟了瞟，餓狼循著他的眼光望去，果然見到王麗娜正親昵地挽著張不凡的手臂，站在人群中央。

酒杯交錯間，似乎是在接受著所有來賓的祝福與賀喜。餓狼看著眼前的這一切，發現自己竟然在慶幸著什麼。可是到底是在慶幸念希沒有看到這一切，還是在慶幸著自己什麼都還沒有說。

「少爺的心思，真是越來越難猜了啊。」突然，雷的一句嘆息，算是倒出了餓狼的心聲。

只見他默默地點了點頭，做了一個表示贊同的動作之後，又繼續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