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劫財？劫色？

某年某月某日的某一天晚上，吳念希拖著小巧的行李箱，剛從加州洛杉磯國際機場的國內航班航站樓里走出來，她的電話便響了。

「喂？姐姐？嗯，我到了。你時間算得太准了吧，本來是想開機給你們打電話的。一想到有三個小時的時差呢，就算了。」

念希一邊往航站樓的出口走著，一邊和遠在東岸剛結婚的大姐吳存希打著電話。

「啊？嗯嗯，我知道了，你擔心我嘛。姐姐最好了~好了好了，你該睡覺了。不早點睡覺對你身體不好，對寶寶的健康也不好，什麼事兒明天再說好不好？好，我知道了。我回家立馬就睡覺！保證完成任務！」

正在念希忙著講電話的時候，一輛白色的林志車則緩緩向她站著的方向開來。念希見狀，趕忙招了招手，和存希隨便又講了幾聲以後便掛了電話。

從林志車裡走出來的，是一個衣著靚麗，打扮時髦的女孩。看起來年紀似乎和念希差不多，可是裝扮要比念希成熟多了。她一邊用打開後車廂，一邊幫著念希一起將她的行李箱放在了後座。

「好了，為了慶祝我們最可愛的小希凱旋歸來。今晚上準備到哪兒去吃好吃的？東岸可沒這些華人餐廳哦。」

兩個人剛一回到駕駛室，女孩就咋呼開了。念希疲累地低頭繫上安全帶，然後將整個人都靠在了椅背上。

「算了，不去了。飛機上有些零食我吃了點，你還是送我回去吧。我好睏啊，想睡覺。」

「啊？不是吧。難得暑假耶，睡那麼早幹嘛？」

女孩一邊將車往大路上開，一邊想盡辦法說服念希跟她今晚上一起出去happy。

「不了，你去吧。你看我什麼都沒打扮的，就連隱形眼鏡都沒戴呢。」

念希扶了扶自己戴著的大眼鏡框，似乎是要驗證自己並不適合今晚上拋頭露面的這一事實。

「況且你打扮得這麼漂亮，一定是等會還要去club吧？好梁心，你送我回去吧，你知道我和那種場所格格不入的。我先睡一會兒，等到我家了你叫我啊，你最好了。」

念希一邊說著，一邊就關小了radio的聲音，果真就閉目養神去了。梁心無語地看了念希一眼，嘴裡忍不住嘀咕了幾句。

「還真是放心我……小心我直接把你拖到俱樂部去。」

念希將這抗議的聲音聽得清清楚楚，卻並沒有做什麼反映。反而是抿了抿唇，忍住笑意之後徹底進入了夢鄉。

……

其實，念希並不是一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書獃子，她今天剛從東岸姐姐家度假回來，舟車勞頓，實在是太疲累了。再加上她租的房子的房東，是一個非常苛責的白人老太太，晚上十點鐘以後歸家就會羅哩羅嗦個沒完。

眼下，已經十一點了。念希在開門進房的時候還忐忑了好久，希望不會吵醒這個白人老太太，不過讓她覺得意外又慶幸的是，老太太今天晚上居然也不在家。直到她洗漱完畢要上床前她才發現客廳的一張紙條，原來房東跟著自己的兒子和媳婦到夏威夷旅行去了。

看完這張紙條，念希頓覺輕鬆，趕忙爬上自己舒服又柔軟的大床，準備一覺睡到大天光。可是老天不作美，大概是因為今天忙著趕飛機真的沒吃什麼東西，肚子里沒什麼油水，而念希又是一個正正經經的吃貨，還沒睡到一兩個小時，她就被扎紮實實地餓起來了。在床上翻滾了好一陣，終於忍受不住肚子的抗議，念希下了床，打算去弄點東西吃。

於是，杯具發生了。

她只覺得自己慢騰騰地到了廚房，還沒怎麼看清楚廚房的構造就突然到了廚房的櫃櫥下頭。而且，還是被一個人緊緊抱著。一個陌生的男人，不僅是將只穿著睡衣的她抱得死緊死緊，就連捂著她口鼻的手都是用的十成的力。

念希就覺得自己進的氣越來越少，幾乎都要暈過去了。大概是感覺到了懷中人兒呼吸的不順暢，這男人大發慈悲地鬆了點手勁，卻依然沒有放開她的勢頭。兩個人就跟兩塊石頭似地縮在牆角，念希又急又怕之下，眼淚就流了出來。

滾燙的液體，一滴兩滴地滾落，流在了那個男人的手上。再順著他的指縫，濕了念希的臉頰和衣服。

「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傷害你的。」

男人突然出聲了，就在念希耳邊說著這句簡單的安慰的話。聲音好不好聽念希沒聽出來，卻因為這麼近的距離更加嚇得魂不附體了。於是淚，來得更洶湧。沒哭幾聲，鼻子就已經堵得出不了氣。一時間，小臉漲得通紅。

「噓，別出聲。」

念希這樣似乎讓這個男人很苦惱，他像是哄小孩一般又像是命令一樣，再次在念希耳邊說了這麼幾個字。氣體噴洒在念希的耳後根和脖頸上，讓她渾身不住地顫抖。

男人張了張口，似乎還想說點什麼。突然一律疑似是手電筒一樣的燈光毫無預兆地照了進來，如果不是他反應快，估計這光線就要掃到他和念希兩個人了。靠近廚房的花園裡頭，明顯有外人來回走動的聲音。

念希瞪大了眼睛，看著這個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光線很暗，讓她瞧不清楚這個男人的面貌，可是這男人對他做的噤聲手勢，以及外面的動靜，她卻都一清二楚。所以，她大氣都不敢出。

當時的念希的想法在事後想來有些可笑。

那就是，落在一個男人手上，總比落在一堆男人手上要好。

大概是過了那麼十分鐘左右，花園裡的動靜突然就沒了。也不知道是那些人走了，還是站在花園裡不動了。總而言之，這個男人沒動，她也不敢動。兩個人就保持著這麼一個曖昧的姿勢和地板親密接觸了好久，自始至終，男人一直都是扭頭瞧著廚房洗手台的窗戶處，仔細聽著外頭的動靜，根本沒那個閑工夫去安撫一下自己身下的這個小女人。

「…你有車么。」

突然，男人轉過頭來，頭一句就是問的念希的身家性命。念希本來是想搖頭的，可是就在準備搖頭的時候，餘光掃到了男人的腰間，貨真架勢的手槍讓念希悲憤地說了實話。

「有。」

「…在哪兒。」

「……車庫。」

「好，等會我們就往車庫那兒移動。你什麼都別管，只要去開車庫門就好了，知道么？」

「啊？我們？」

念希被弄懵了，可是這個男人根本就不給她任何尋求解答的機會。就在她問話的當兒，他已經蹲在了一邊，順便再將念希一把拉了起來。直到現在念希才發現，男人的左腰部似乎受了很嚴重的傷。而就在他趴伏在自己身上的那十幾分鐘裡頭，自己的睡衣早就已經被男人的鮮血給浸透了。

念希看著滿手的紅色，一想到渾身都是這種粘膩的味道怎麼都抹不掉，她就有一股想吐的衝動。直到那男人拿著槍將她往前推了一把，她才不情願地往車庫移。

「……蹲下來，他們說不定就在窗戶旁邊呢。」

男人是用氣聲在和她說話，即便如此這聲音在這安靜的夜裡也很顯突兀。念希渾身抖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冷的還是被嚇的。她吞了吞口水，木訥地點了點頭。在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的情況下，為了保命，她只好跟著自己的感覺去聽從這個男人的話。可是如果她要知道這個男人是要對她的愛車做什麼，她一定會寧死不從的。

兩個人慢吞吞地從廚房死角移動到車庫旁邊，似乎是用了一個世紀的時間那麼長。念希發現，自己的雙手都被凍僵了，就連穿著拖鞋的雙腳，因為沒穿襪子，也已經沒有半點溫暖。

眼看著就要觸到車庫的門的時候，突然那男人又是猛地一撲，將念希死死摁在了地上。這力道來得太猛烈又太突然，念希一個沒弄好，手肘就重重磕在了瓷磚地上，疼得她半天叫不出來。

也就在同一時間，排山倒海的槍聲在房間里傳來。念希捂著耳朵儘可能地將自己整個人都縮在了男人的懷裡，透過男人懷抱的縫隙，她瞧見了那扇本來隔著外頭和裡面的落地窗，似乎是要被人打穿了。「怎麼辦，我們怎麼辦……」

連著廚房的客廳處槍聲一片，被打碎了的牆壁和傢具碎片沒完沒了地崩落四散到念希和這個男人面前。

尼瑪啊，這是拍電影啊。拍電影都沒有這麼刺激啊！

這是真槍實刀的干啊！

念希儘可能地把自己縮成一團，好讓自己完全在男人的守護之下。

「……你快到車庫去，其他的別管。他們還要掃上一陣的。快。」

男人掏出了手槍，說話間便拉開了車庫的門，一把將念希推了進去。念希連滾帶爬地來到自己那輛凱美瑞身邊，這才發現手上根本沒有車鑰匙，而車子又是鎖著的。

「那個，那個我沒鑰匙，我們怎麼辦啊？」

她話還沒問完，男人就上來了。手上剛包好布料，眼皮都沒抬一下地就一拳將駕駛座的玻璃打了個粉碎。一時間，車子的警鈴大作，刺耳的不行。念希也傻愣在那兒，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看什麼？還不趕緊上車？他們馬上就要追過來了。」

看到這個陌生人上了自己的車，按了發動引擎的按鈕。念希突然腦子裡蹦出來一個想法。

下次要買車，一定要買插鑰匙才能發動的。

車子一發動，報警系統也不叫了。念希剛繫上安全帶，一轉頭就發現這個男人正用一種陰森森的目光盯著自己。

「呃……幹嘛。」

她下意識地雙手抱胸，雖然只不過是b，到底還是個女人，還是有凸出的部分的。

「……準備好了么？」

聽到她這麼問，念希要哭的心思都有了。這種欲哭無淚的感覺讓她說話都有些結巴。

「准，準備什麼……」

她話還沒說完，就覺得這車子正以百米衝刺地速度快速後退，車庫門在那一瞬間就被撞了個粉碎，然後念希只覺得車子不減速地華麗地一轉彎，便徹底駛離了這個寧靜的街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