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想要出來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秦家議事大廳,一位鶴髮老者憤怒地拍打著桌子,漲紅了臉,怒聲斥道。
除他之外,秦家一眾高層皆是沉默。
諸人目光不自覺地掠至那由下人攙扶,面色慘白的少年,暗暗地嘆了嘆氣。
今日,本該是秦家少主飛升成龍的大喜日子。
不曾想,因為洛天君的降臨,卻成為了秦家的受難日。
「欺人又如何?
洛天君乃是九玄宮閣主親傳,又凝聚出了天品先天精氣,而今修為更是深不可測,一個眼神,便可令我秦家萬劫不復。
說到底,還不是秦天近來太過張揚,這才導致被旁人惦記上了我秦家至寶。
而今,不僅至寶丟失,秦天更是淪為廢人。
要我說,秦天就是我秦家的罪人!」
開口者,乃是秦家大長老,早前,他也是最先向秦修崖道喜的那人。
如今,卻又是最早問罪秦天之人。
隨著大長老怒斥聲落下,廳內部分長老皆是暗暗點頭。
儘管內心憤懣,但也明白,想要找洛天君報仇,無疑等於是讓秦家滅族。
靈品先天精氣的天才,說廢就廢,足以見得洛天君在九玄宮有多強的話語權。
秦天忍著渾身的劇痛,淡漠地看著這一幕,昔日父親曾對他說莫要百分百信任旁人,知人知面不知心。
如今看來,果真如此。
才不過半天功夫,這群平日里對他和藹可親的長輩們,態度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一切,皆是因為自己喪失了修為,失去了靈品先天精氣。
「夠了!」
主位上,家主秦修崖面色略微蒼白,神情陰翳,兒子修為被廢,本就令他傷痛欲絕,無法為兒子報仇更是令他心生愧疚。
如今,眾長老還欲筆伐兒子,頓時令他怒不可遏,冷聲道:「我兒今日遭此大難,我等本該替他惋惜,諸位長老而今不僅沒有半點身為長輩的寬慰,反倒還欲訓斥我兒?
爾等別忘了,就算他今日修為盡失,也曾是我秦家之光。」
秦修崖開口,四下噤聲,就連那趾高氣昂的大長老也微微低頭,不敢和秦修崖爭辯。
「天兒,現在時日也不早了,你的婚房想必也應該安置好了。
先,去見見新娘吧……」
聽著秦修崖滿是愧疚的語氣,秦天沉寂數息,點了點頭,拖著疼痛的身軀,蹣蹣跚珊地走出了大廳。
至始至終,他不曾說過一句話。
哪怕是面對長老們的指責,他也不曾回斥。
認清了這些人的嘴臉,他無需回駁,更不屑辯駁。
在秦天踏出房門的那一刻,他清楚的聽到大長老在提出少主之位需要更換的話題。
一路上,秦天清晰地察覺到,往日對自己畢恭畢敬的族人們,就如躲瘟疫一般避開自己,末了還在自己身後指指點點。
回到獨屬於自己的別苑時,秦天抬頭看著房門,又悄然地瞥了一眼身後跟隨而來,暗聲談論的族人,無奈嘆道:「果真是,一朝失勢人不如狗啊!」
……
房門打開,一個朱紅喜字頓時映入秦天眼中。
秦家哪怕百般不願,依舊不敢忤逆洛天君的吩咐,終是給秦天布置了婚房。
本是喜慶象徵的紅色,落在秦天眼中,卻無比的諷刺。
床榻之上,安靜地坐著一位妙齡少女,女孩頭上蒙著一塊紅蓋頭,雖無法看清相貌。
但秦天卻知道,這人,就是洛家的小姐,他的『新娘』——洛青衣。
秦天本以為自己會竭力壓抑內心的恨意,可當他看到洛青衣時,還是沒能忍住。
一股沖霄恨意,陡然自腳底升騰至雙瞳,他的雙目,宛若泣血般猩紅,望著洛青衣時,就如同是在看著那個男人!
洛天君!
那個一腳將他從天堂踹下深淵的男人。
你我往日無仇近日無怨,今日突襲秦家,奪我至寶,毀我修為。
他日若有機會,我定要你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秦天雙手捏拳,指甲深陷血肉卻不自知,臉上則是露出似笑似嘲的神情。
他也知道,自己這所謂的血誓,很可笑。
丹田破碎,經脈俱斷,先天精氣消散,他的武道終點,便是被常人稱為武道起點的淬體境。
「對不起,是我害了你……」
彷彿是洞悉了秦天的情緒般,女孩輕聲道。
她的聲音不及百雀羚鳥般婉轉清脆,也不似涓涓泉水般沁人心扉,但卻給人一種莫名的舒坦之感。
聞言。
秦天眸中凶芒畢露,如大凶臨世,可怖至極。
不過,這種兇相,僅僅持續了片息,他淡漠地搖了搖頭,道:「你也是個可憐人,怪不得你。
他明明可以搶,卻為了自己所謂的顏面,非要找個理由。
你,便是那個理由罷了。」
嚶嚶嚶……
微弱的幽咽聲響起,仔細看去時,卻是發現有淚珠自女孩的臉頰滴落。
「現在該哭的,應該是我吧?」
秦天可不喜歡女孩在他面前哭泣,勉強撐起一抹僅剩的幽默,苦笑地說道。
「對不起,自小爺爺離世之後,他們視我為禍害,從未有人關心過我,從未有人在乎過我。
你方才的話,讓我重新有了這種感覺,所以才沒忍住。」
哎……
秦天暗暗地搖了搖頭,看著眼前女孩,他竟是生出一種同病相憐的錯覺。
「這是我自小便佩戴著的玉佩,也是在洛家唯一屬於我的東西。
我知道這不能彌補你痛失至寶和修為的痛楚,但這是我唯一擁有的了。」
夾雜著啜泣聲,洛青衣從脖子上取出一枚由紅繩掛住的玉佩,低著頭,用她那看不見的眼睛,彷彿是在凝視玉佩,語氣中似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不舍。
說是玉佩,實則卻是一塊殘玉,秦家在熾陽城勢力不小,秦天身為秦家少主,見識自然不弱。
他一看,便是知曉這殘玉乃是市面上最次的薔薇玉,一枚金幣就能買上數百枚。
看到這時,秦天不由得輕嘆一聲,哪怕是出身貧瘠的貧農都不屑去佩戴的玉石,竟是被眼前少女視作珍寶。
嗯?
不忍打破女孩對美好事物的憧憬,秦天正準備推辭之際,一滴眼淚突然滴落在玉石上。
一瞬之間。
房間彷彿在這一刻變得湛亮起來,那普通的殘玉,竟是綻放出無比詭異的血芒。
仔細看去時,那血光殘玉里竟是浮現出了一道紅裙女子的身影。
秦天覺得這女子的相貌似曾相識,與此同時,那遮擋住少女的紅蓋頭,突然被一股妖風吹開,露出少女那張梨花帶雨的臉龐。
這……
秦天瞳孔緊縮,血玉里的女子,竟是和眼前少女有著七分相似。
如果將少女左臉上的紫斑疤痕摘掉,更是一模一樣。
這是怎麼回事?
秦天緊盯著血玉,準確的說,是玉中那紅裙女子。
這女子給他一種極為妖邪的感覺,對方沒有睜眼,但秦天卻能感覺到,那雙緊閉的眼眸彷彿是蘊藏著無盡的詭異。
「這女孩,到底是什麼人?」
一股念頭突然自秦天腦海中閃過,他目光挪移至洛青衣身上,眸中有著一抹驚恐之色。
詭異,妖邪,神秘,這種感覺,令他心悸,讓他恐懼……
「她,想要出來!」
視線再度一轉,秦天望著血玉里的女子,哪怕對方沒有任何動作,他卻能離奇的感應到,紅裙女子的想法。
不行,這般詭邪之物,絕不能讓她出現在秦家,必須扔掉。
想到這,秦天一把拿過洛青衣手中血玉,就欲遠遠拋開。
只是。
在他握住血玉的一瞬間,他腦海中陡然響起一陣陣如那厲鬼般的凄慘笑聲。
不等他反應,血玉已是破開他的皮膚,進入了他的身體。
怎麼回事?
秦天嚇了一跳,腦中的鬼厲笑聲依舊,而他也能明顯地感覺到,那自手掌中鑽入身體的血玉,正以一種極端的速度,朝著他腦海疾馳而去。
該死的……
秦天低頭看了一眼不知為何昏死過去的洛青衣,心中頓然萬念俱灰,難怪被洛家視作禍害,原來身懷這般妖邪之物!
來不及細想,血玉已是抵達了他的腦海深處。
嗡……
倏然,一道猶如自無盡時空穿梭而來的古老鐘鳴聲自秦天腦海深處響起。
原本無法內視的他,竟是清楚地看見,血玉之上,竟是出現了一尊古塔虛影。
本欲掙脫束縛的玉中女子,也被那古塔重新鎮壓,重歸平靜。
與此同時,古塔散發出璀璨奪目的金芒,一個個金光字元出現在秦天腦海,拼接成了一部功法。
混沌鎮世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