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Chapter 12
秋瑜沒想到自己能跟陳側柏談戀愛。
還是在結婚以後。
更沒想到,陳側柏另一面竟是那麼……
秋瑜想了半天,才想出一個詞。
無恥。
不過也正常,高智商群體似乎確實比普通人少一些羞慚感,他們習慣不帶情緒地思考問題。
可這一點,要是用在感情上,就會格外讓人面紅耳赤。
昨天,陳側柏接她回家后,她就一臉睏倦地去洗澡了。
——與他互相表白后,一路上,她都處於極為興奮活潑的狀態,不時想去親他一下。
秋瑜並沒有失去理智,只是在等紅綠燈時,湊過去,親親他的臉頰或手背。
陳側柏神色很淡,沒有搭理她,車速卻比平時快了不少。
他開車一向比自動駕駛還要平穩,很少超車和飆車,此刻時速雖然不算高,但也隱隱逼近城市最高時速的極限了。
秋瑜有一種微妙的滿足感。
她覺得自己有點變態,居然喜歡看陳側柏失控的樣子。
回到家,她的興奮勁兒也過了,哈欠連天地去洗澡。
洗澡出來,她像平日一樣穿著睡裙,梳著頭髮,走了出來,正要往被窩裡鑽,卻被陳側柏一把攥住了手腕。
她困得睜不開眼,甚至不知道他是從什麼方向伸出的手。
如同蟄伏在暗處的掠食者,靜等她走近,倏地出手,一擊必中。
他一拽,她不由自主跌倒在他的懷裡。
「我有點困……」秋瑜自然摟住他的脖頸,把臉埋進他冰冷的頸窩,喃喃說道。
「你睡。」陳側柏將她打橫抱起,放在床上,熄滅了嵌在床頭櫃的燈管,在黑暗中靜靜看她。
像是為了照顧她累極倦極,他沒有吻她,也沒有其他親密行為,只是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她。
目光如同濕黏的筆尖,緩緩描摹她的存在。
如果這時,秋瑜睜開眼睛,就會發現「雙重目光」並不是她的錯覺。
黑暗的環境里,陳側柏似乎在變成窺視者,又似乎是窺視者在變成陳側柏。
他們彼此敵視,彼此厭惡,可又不得不達成共識,成為卑劣而虛偽的共謀。
秋瑜一開始睡得很沉,什麼也沒察覺到,深睡期過去后,就隱約感到了極其放肆的窺視目光。
她生出了一種類似鬼壓床的壓抑感,手心汗淋淋的,覺得自己正在被那目光蠶食。
半夢半醒間,她忍不住難受地伸出一隻手:「陳側柏……」
伸出手的一剎那,她其實有些惴惴,怕他像以前一樣毫無回應。
但很快,她的手就被一隻冰冷的手攥住了。
陳側柏的手。
他不僅握住了她的手,而且輕輕吻了吻她的掌心:「我在這裡。」
秋瑜勉強睜開眼,發現他還坐在床邊,迷迷糊糊地發出撒嬌聲:「你不睡覺嗎?」
陳側柏垂眼看她。
只能說,她是處理親密關係的天才,一旦進入親密關係,就是她的主場。反倒是半生不熟的狀態,令她感到不安,進退維谷。
「我等下就睡。」
秋瑜睏倦地眨眨眼睫毛,往旁邊一滾,分享出溫暖的被窩:「我想要你現在就睡。」
陳側柏用手指梳了梳她的頭髮,摸到一手潮濕的汗:「熱?」
秋瑜搖搖頭:「我感覺……那個人還在看我。」她其實不怎麼怕,但為了誘騙陳側柏躺下來,故意瑟瑟發抖地說,「我有點害怕。跟我一起睡好不好,我想抱著你。」
陳側柏沒有說話。
半晌,他出聲:「等我一下。」
他起身去沖澡了。
秋瑜也沒了睡意,打開床頭燈,一邊玩平板,一邊等他。
十多分鐘后,陳側柏從浴室里出來,瞥她一眼:「你拿這麼近,不如用晶元,至少不傷眼。」
秋瑜刷了幾個短視頻,整個人都精神了,聽見他的聲音,立即綻出笑顏:「快跟我睡覺!」
陳側柏的頭髮因剛被烘乾,顯出一種與平時不同的蓬鬆感,襯得他眉眼清冷而慵倦。
他盯著她看了片刻,走過去,關掉了床頭燈。
室內重新陷入黑暗。
秋瑜歪頭,可能是她的錯覺,總感覺自從互相坦白心意以後,他就更傾向於在黑暗中注視她。
簡直像昏黑的環境,更便於他肆無忌憚地打量她一般。
來不及多想,她的唇被陳側柏封住了。
他含著她的唇,緩緩在她身邊躺倒,唇-舌糾纏的同時,閉上了眼睛,似乎打算就這樣睡過去。
秋瑜忍不住推了他一下。
她看不清他的面孔,但能感到他睜開了眼睛。
他那雙冷而狹長的眼睛,存在感太過強烈。
「怎麼。」
人性真奇怪,明明最親密的事情都做過,卻還是會因唇貼唇而感到心悸。
「……你不會想就這樣睡一晚上吧。」
「我不是說了,」
他伸手扣住她的後頸,稍稍把她的頭往下按了按,俯到她的耳邊,以一種冷靜得有些怪異的聲音說道:「你必須讓我在嘴裡放點東西,不然我會想要咬你。」
秋瑜瞌睡全醒了,一把捂住他的嘴,惱羞地說:「睡吧你!」
陳側柏輕笑一下,呼吸細細密密地拂過她的掌心。
他似乎是真的齒癢,呼吸前所未有的寒冷,激起她一身雞皮疙瘩。不過,並無進一步動作,將她攬入懷中后,似乎就陷入了熟睡。
秋瑜躺在他的懷裡,一邊是溫暖的被窩,一邊是冰冷的男性軀體。明明是暑熱的夏夜,她卻像在雪天里鑽進暖熱的被窩裡一般,有一種檐下聽雪的安全感。
她睡著以後,陳側柏突然睜開了眼睛。
他的神色沒有任何變化,手掌仍扣著秋瑜的後頸,舌尖輕輕一抵犬牙。
是真的癢。
一片漆黑中,他一動不動地盯著秋瑜,冷峻的眼睛逐漸變得充血、滾燙,額上暴起青黑色的青筋。
唇間隱約有刀鋒一般的獠牙閃過。
想要咬下去。
讓她長出只能被他標記的腺體。
從此以後,身上只有他的味道,只能被他聞到,只能被他安撫。
只能被他保護和照顧。
黑夜裡,掌控欲如野草一般瘋長。
·
可能因為中途醒過一次,第二天,秋瑜怎麼也醒不過來。
陳側柏叫了她兩次,她都用撒嬌糊弄過去了。五分鐘后,她感覺自己被抱了起來。
陳側柏沒有說話。
他表情平靜,非常自然地給她洗臉,然後,用手指撬開她的唇齒,準備給她刷牙。
聽見電動牙刷的嗡嗡聲時,秋瑜終於清醒過來,猛地起身,想去搶牙刷。
陳側柏卻不給她。
他淡淡地說:「你繼續睡。」
說完,他面對面掐住她的下頷,開始給她刷牙。
「……」
這還睡個屁啊。
秋瑜從來沒有想過,刷個牙也能讓她頭皮發緊。
陳側柏垂眼,如同冷靜而專業的牙科醫生一般,仔細而精準地給她做口腔清潔。
然而,他的動作里卻潛藏了一絲說不出的惡意——直到牙膏泡沫快要從她的口中溢出來,才鬆開她的下顎,看她吐在旁邊的垃圾桶里。
自從她醒來,他的視線就再也沒有離開過她。
此刻也是。
秋瑜心口發麻,總覺得唇邊掛了多少唾液絲,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了。
刷完牙,秋瑜已徹底清醒了。
她深吸一口氣,用手掌冰了冰發燙的面頰,滿腦子都是剛才漱口的情形——陳側柏一隻手拿著水杯,另一隻手扣住她的臉頰,一邊喂她喝水,一邊冷聲命令她「吐」。
秋瑜現在整個人矛盾極了。
她不知道以後是賴床還是不賴床。
……陳側柏幫她刷牙也太刺激了。
幾十秒鐘過去,她的心還在怦怦狂跳。
她躺在床上,腦袋放空了片刻,正要去衣帽間換衣服,卻見陳側柏手臂挽著她的衣服——從外套到內衣一應俱全,走了進來。
他一把攥住她往外伸的腳掌,居高臨下地說:
「我幫你換。」
秋瑜覺得,他要麼是想把三年裡缺的照顧一次性補給她,要麼是小時候沒玩到洋娃娃,想要在她的身上找補回來。
她想著想著,忍不住笑出聲,張開雙臂,笑嘻嘻地說:「行,你來吧。」
陳側柏盯著她看了幾秒鐘。
她完全沒有察覺到他危險膨脹的掌控欲,仍以一副天真的笑臉面對他。
但僅僅是包攬她的日常起居完全不夠。
想把她放在眼睛底下。
觸手可及的地方。
最好一伸手就能扣住她的後頸。
保護欲、掌控欲和獨佔欲還在恐怖膨脹。
哪怕是陳側柏,也無法預測這些慾念最終會膨脹到什麼地步。
他似乎變成了一個深不可測、難以填滿的容器,只有把她裝進去,鎖死在裡面,才能感到病態的滿足。
陳側柏把卧室的溫度調高了一些,走過去,幫她穿衣。
秋瑜背對著他,毫無防備地脫下了睡裙。
她肩胛骨很薄,猶如天鵝的翅膀一般靈巧舒展。
他伸手,給她套衣服的時候,她輕顫了一下,像極了被捕獵的天鵝。
有那麼一瞬間,他似乎可以像反剪住天鵝的翅膀一樣,單手扣住她的雙手,極其迅速地咬住她的喉嚨。
這些想法只在他的腦中停留了一秒鐘。
一秒鐘后,他神色如常地幫她穿上了外套。
然後是褲子、襪子、鞋子。
他半跪在她的身前,除了禁錮住她腳踝的動作,絲毫看不出掌控欲已膨脹到一個可怕的程度。
秋瑜只覺得新鮮,笑著問道:「你不會還要喂我吃早飯吧?」
陳側柏鏡片后的目光瞥她一眼,平靜地說:「我是這麼打算的。」
「……我只是開個玩笑。」
為了不變成會吃飯的洋娃娃,秋瑜聲稱自己要遲到了,強烈要求在車上吃早飯。
陳側柏沒有異議。
在此之前,一直是家裡的司機送她去公司,突然變成了陳側柏,秋瑜感覺新奇極了,昨天那股興奮勁兒似乎又回來了。
她一邊啃三明治,一邊逮住紅綠燈快要結束的時機,側頭飛快地親他一下。
這樣,他只能警告看她一眼,完全對她無計可施。
但車子抵達公司后,她還沒有打開車門,迅速逃離現場,就聽見「咔噠」一聲,車門被鎖上了。
秋瑜回頭一看,正好看到陳側柏摘下眼鏡,露出一雙狹長而充滿侵略性的眼睛。
他看一眼腕錶,確定時間還夠,然後猛地伸手,用力扣住她的後腦勺,俯身吻了上去。
秋瑜之所以認為他「無恥」,就是因為他毫無羞慚感,甚至帶著一絲雄性動物的炫耀欲,按下車窗,當著迎面走來的幾個人,冷靜而又瘋狂地吮了一下她的舌-尖。
秋瑜起初是羞恥,耳根又燙又麻,但看到那幾個人是編排過她的同事後,又感到虛榮心和報復欲被微妙滿足。
——那幾個同事正目瞪口呆地望著他們。
陳側柏目光淡漠地掃過他們,關上了車窗。
秋瑜抓住他的手,給自己的臉頰降溫。
不知為什麼,明明他的手掌那麼冷,貼在她的臉上,卻讓她的臉頰越來越熱,越來越燙。
秋瑜只能紅著耳朵,轉移話題道:「……需要我幫忙嗎?」
陳側柏朝她投去一個疑問的眼神。
「窺視者的事情……要不要我去套『他』的話?」
陳側柏盯著她:「你打算怎麼套『他』的話?」他一頓,用大拇指輕捏了一下她滾燙的耳垂,「跟『他』談戀愛?」
「啊?」秋瑜有些茫然,她只是想套出窺視者的聯繫方式而已。
陳側柏在說什麼?
陳側柏卻似乎又陷入了那種胡言亂語的狀態,再度扣住她的後腦勺,深而重地吻上她的唇,用力絞合她的舌-尖。
他一邊在她的耳邊發出清晰的吞咽聲,一邊冷漠地審問道:
「如果『他』要求這樣吻你,你會答應嗎?」
秋瑜耳朵燙得發痛,完全招架不住他這一招:「……當然不會,我只是想套出『他』的聯繫方式!」
陳側柏直勾勾地盯著她的眼睛,冷峻的表情逐漸顯出一種癲狂的割裂感,彷彿在壓制什麼,卻又壓制不住。
半晌,他收回手,將視線移到別處,平靜地說:
「我不需要你幫忙套話。」
「讓你處於被窺視的狀態,已經是我的無能。我不可能再讓你身涉另一種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