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密室

在張千現在的記憶中，張大娘是一位極熱心腸的人，平日里不管誰家有事，她都會第一個去幫忙，對於張千也是經常的來送飯，雖說自己家過得並不是很富裕，但是依舊風雨無阻，也是幸虧有張大娘這樣的人存在，張千才得以活下去。

張千搖搖晃晃地朝門口走去，在椅子上將就睡了一晚，並沒有使他精力充沛，反而感覺更加疲憊。他一邊想著張大娘這幾年來對自己的照顧，一邊出了院門，看見不遠處有一老嫗正直勾勾地盯著自己，張千認出這正是張大娘。

張千被看的不好意思，放在地上的飯菜也因為尷尬沒有去揀，而是朝張大娘微微一笑。張大娘頓時像是見了鬼一般，轉身想跑，可細細一想又匆忙來到張千身旁，忍不住上下打量著張千。張千被張大娘熾熱的眼神看得滿臉通紅，而張大娘卻像是沒有發現一般，依舊使勁盯著張千，說：「小千子，你再說句話我聽聽。」張千則被張大娘的舉動弄得摸不清頭腦，下意識的說：「張大娘，您別老瞅我了，怪不好意思的。」

張大娘見張千此時說話與常人無異，不再是以前那般嗯啊怪叫，行為舉止也看不出有什麼異樣，眼圈頓時紅了，她一生無子無女，老伴五年前也去世了，只留下她一人孤零零的活在世上，每日的光陰對於她來說尤為難熬，因此她才願意去各家轉轉，見誰家有困難就幫一把。自從三年前張千來到這個小村子，張大娘見他渾身破破爛爛，精神還有些異常，便動了惻隱之心，便將他安頓在這座破落的小院子里，並風雨無阻堅持給張千送飯。可張千行為痴傻，偶爾還會動手傷人，再被張千打過幾次之後，便不再進院門，可是卻又放心不下，只好每日清晨趁著張千還未起床的時候，將飯菜送到張千門口。今日見張千的表現與常人無異，這讓她不得不激動，畢竟在她的心中，早已將張千當成自己的孩子。

「小千子，你會說話了？！你會認人了？！你可知我是誰？！」張大娘激動的接連三個問題，張千則心裡詫異，自己現在都十七八了，會說話不是很正常嘛。可是轉念一想，不對，自己現在應該是個傻子啊，還是個不會說話的傻子。可看張大娘的樣子，實在不好裝傻欺騙她，畢竟在張千的記憶中，張大娘對自己是極好的，於是想了想說：「你是我張大娘。「

聽到這般回答，張大娘不禁激動的握住張千雙手，連說三聲「好」，一行淚水也不自覺地流下。張千也紅了眼眶，伸手為張大娘擦去眼角的淚水，繼續說道：「我昨日在小清河邊見到了一位仙人，仙人看我可憐，隨手治好了我這痴傻病，現在已經完全成立一個正常人了。」

張大娘原本就已激動不已，可聽到張千說是遇到一位仙人治好了他的痴傻病，忍不住又是老淚縱橫，跪倒在地，朝天空連連作揖。張千趕忙扶起張大娘，好一番安慰，才將張大娘安撫好。

張千此時已是飢餓難耐，也顧不得許多，便坐在院門口吃起飯，一旁的張大娘則笑盈盈地看著他，雖已是滿臉皺紋橫生，可此時卻蕩漾著無限美好。

張千吃罷，將張大娘送回家，並與其聊了會兒家常，想著今日還得收拾一下屋內的雜亂，便告辭離開。回到家，提著水桶行至井旁剛要打水，卻聽見牆頭有人朝他說：「小千子，剛剛聽你跟張大娘說你遇到仙人了？」張千回頭，見牆上趴著一個小女孩，興許是身子太矮，只露出一張小臉，但是卻粉雕玉琢像瓷娃娃一般。

張千仔細想了想，終於想起這是自己隔壁家的小女兒，叫段紫嫣，母親在生下她不久便消失不見，只留下她與她父親二人扶持生活，一周之前她父親跟同村的王二虎一起外出打獵，到現在還沒有音訊，於是每日便趴在牆頭跟自己說話，而自己以前是個傻子，也不搭理她，她便一個人絮絮叨叨的說上好久。今日張千已經恢復正常，看著眼前可愛的小女孩，粉嫩的小臉配上大大的眼睛，令人不由得生出憐愛，於是說：「對，昨日在小清河邊上。你不知，那仙人十分了得，隨手便治好了我這痴傻病，接著就騰雲駕霧飛走了。」

段紫嫣聽罷，原本還想著讓那仙人幫忙尋一下自己的父親，可聽到張千說那仙人已經飛走了，頓時便悶悶不樂。張千見其撅著小嘴，明白她可能有心事，便也不再打水，坐在牆頭與小女孩聊了起來。

「紫嫣，你父親到現在還沒音訊嗎？」

紫嫣原本就已是悶悶不樂，聽到張千的話心裡更是難受，便低下頭，並未回答，眼裡含著淚水，小聲抽泣起來。張千不免心中有些後悔，自己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好端端的非得提這事幹嘛，他手足無措地朝四周張望，想尋些東西來逗她開心，可自己家徒四壁，連個像樣的物件都沒有，就連打水的水桶都是缺了一角。紫嫣此時已經低著頭，回屋去了，張千連忙呼喚，可見她像是沒有聽見一般，於是心中更加懊惱，使勁拍打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站起身來賭氣一般去井邊打水。

經過一天的清掃，現在房間里終於不復昨日那邊雜亂，雖然還是很破舊，但是卻整潔了不少。張千仔細地打量起自己的房子，雖說已經在此住了三年，可是由於以前自己痴傻不堪，因此對房子的印象十分的模糊。

地上鋪設的青石板已是破損，坑窪不平，張千原本打算去側房看看，卻被絆了一個趔趄，手不自覺地撐在牆上，「轟隆」一聲，房間中央下陷，露出一個黑黝黝的洞口。張千看著突然出現的洞口，嚇了一跳，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尼瑪，這怎麼還有機關。張千仔細的打量著洞口，洞口不大，勉強可以容納一人下去，思索片刻，最終還是好奇心戰勝理智，於是取來鎖門用的麻繩，揣起家裡僅存的那顆熒石，小心翼翼地爬下去。

下行數米，原本逼仄的空間頓時豁然開朗，一間地下密室出現，密室四周布滿熒石，正散發著微弱的光，勉強可以看清周圍。張千平穩落地，朝四周打量，牆上刻畫著數不清的蠅頭小字，可他並不認識，原本打算回房間取來紙筆，將眼前這個歪歪扭扭的符號記下，可是仔細一想自己家裡根本沒有紙筆，於是便向密室深處走去。復行數十步，見密室最深處似有一抹金光浮現，便朝前走去，行至近前，一顆巨大無比的熒石出現。張千湊上前去，此時熒石正散發著淡金色光芒，但是並不耀眼，張千細細觀察，見熒石內部似乎有什麼東西，不由得伸手，就在手觸摸到熒石的一剎那，熒石瞬間破碎，一道耀眼金光迸發，牆壁上的熒石也隨之發出光芒。

張千被這金光晃得睜不開眼，連連後退，接著聽到四周傳來聲音，似是靡靡梵音，又似是神仙歌唱。張千勉強睜開雙眼，卻像是來到了九天之上，眼前出現無數神佛鬼怪，他被嚇得渾身戰慄，不由得想要跪拜，可腦海中的沙漏此時卻迸發出強烈的光芒，張千一下子感覺像是被無數人在背後撐住自己，不讓他跪下。可是那無數的神佛鬼怪正散發著強大的壓迫力，與那背後的支撐形成一個磨盤，張千被放置在磨盤中央，兩面不斷擠壓，恍惚間他彷彿聽到自己骨頭髮出的咯吱聲，劇烈的疼痛令他不由的大喊。不知過了多久，張千感覺自己已經被擠壓成一灘肉泥，那無數的神仙魔鬼漸漸開始破碎，背後的支撐也慢慢消失，這時，遠處傳來一名老者聲音：「吾一生，不跪天，不跪地，不跪神仙佛陀，不跪妖魔鬼怪，得此真意者，方得吾真傳。」張千不明所以，卻見老者話音剛落，無數神仙魔鬼破碎的碎片朝張千湧來，形成一柄金色小劍朝張千腦袋刺去，張千下意識想要俯身躲開，可此時腦海中的沙漏卻再次發出光芒，竟將這金色小劍直接吸收進去。張千趕忙閉眼，看著出現在自己腦海中的金色小劍，內心深處翻江倒海，自己這是成了回收站了？原本腦海中出現的光點沙漏就已經讓他每日魂不守舍，現在又出現一把金色小劍，這讓他更加的瞠目結舌，可是他又無可奈何，自己既無法與它們進行溝通，又無法接觸，只能被動的接受。

張千無奈的看著金色小劍，卻見小劍上出現人影，人影盤膝而坐，一股能量有規律的在其身上遊盪，張千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學著人影的姿態坐下，調動身體內的氣，依照人影上的樣子開始運轉。張千此時已是心如死灰，自己的腦海不受自己控制，現在連身體都不受自己控制了。身體內的氣在運轉過一個周天之後，張千頓時感覺神清氣爽，一身的疲憊一掃而空，睜開雙眼，原本的金光消散，牆壁上熒石散發出的亮光此時已經十分微弱，但在張千眼裡確比一開始還要明亮。張千終於意識到了什麼，身體內的氣已經不再自動運轉，他閉上雙眼，見金色小劍上的人影已經暗淡許多，趕忙照貓畫虎，學著人影運轉氣。幾個周天下來，小劍上的人影已經消失，張千總算記住運轉的規律，他站起身來，似乎感覺此時身體里像是充滿著無窮的力量，似是能一拳將這密室打個窟窿。張千摩拳擦掌，想試一試是自己的拳頭硬還是這牆壁硬，卻突然感覺到一陣傑襲來，飢餓感頓時令他十分心慌，像是被餓了一輩子一般，於是當下也顧不得跟牆壁比試，連忙順著洞口回家，翻箱倒櫃終於找出兩個堅硬的窩頭，就著井水草草下肚，這才稍微安心了一些。

張千回到屋內，想再去那間密室探尋一番，可是洞口早已在張千出來的瞬間消失不見，此時地面上坑坑窪窪，哪裡還有半點洞口的蹤影。張千不信邪，摸遍了整片牆壁，洞口卻再也沒有出現。他頹然地坐在地上，自己原本還發現那巨大熒石後面立著一把劍，那把劍精美絕倫，想來一定不是凡品，現在看來與自己無緣了，可當他閉眼看向腦海，金色小劍此時暗淡下來，顯得有些古樸，飄蕩在腦海之中，似乎有些畏懼那光點沙漏，一直與其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他思來想去，朝空中揮了揮拳，身體此時充滿的力量令他覺得雖是有些遺憾，但仍然心滿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