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消逝的榮耀

第40章 消逝的榮耀

逃!

趁維舍男爵沒緩過勁,亞伯和坎特朝馬廄直衝而去。

他們沒時間交談,當一個聲音陰惻惻的響起時,不出意外地來自維舍男爵。

「別逃了,兩位小先生。這是我的地盤,假如我能在兩年中無聲無息地獻祭掉三百多人,足以說明我有相當完善的保密手段。」

「說得好聽!你就是殺人犯!」坎特怒道。

「現在,人生處世,人脈乃是立足之道。」維舍男爵慢條斯理地說,「蘭斯先生,您不妨猜猜多少傭兵死在了《先知降下黃金雲》這幅畫底下?」

事已至此,亞伯不難推斷:喬治·賓爾恐怕跟維舍男爵有交易,怪不得自己接下委託時,死胖子的臉色那麼微妙!

「坎特少爺也一樣,猜猜您的父親到底知不知道我是逆月教徒?提前透露,菲勒爾城堡每周的供給正是城主大人提供的!」

城主大人就是達文森伯爵,維舍男爵來自賈尼達里,習慣這麼稱呼他。

坎特臉色鐵青,亞伯連忙說:「別聽他瞎扯!達文森伯爵對此事一無所知,真正和維舍男爵勾結的是高登·達文森!」

「你怎麼知道?」

「別管了!」亞伯轉移話題,朝維舍男爵挑釁大吼,「無論跟誰有交情,殺了近衛隊成員后,你以為你還逃得掉嗎!」

「呵呵,您認為他們來自近衛隊?」維舍男爵的笑容意味深長,「告訴您,蘭斯先生,那幾位先生屬於治安局,最近聽了某個人的建議,把喬治·賓爾逮捕了。為了『脫身』,他獻出蒙克蒂家族的搜索令,並聲稱您知道菲勒爾之墓的線索。」

「這是一樁非法的秘密行為,幾位先生沒跟其他人說,急匆匆地從萊茵城趕到了菲勒爾城堡,以為自己參與了撿漏的尋寶遊戲,沒想到喬治·賓爾是想把他們弄死,順便再捎上您,蘭斯先生。」

「我很喜歡跟這位歐內德薩人合作,他時不時把仇家送到我的城堡,而我穩定地提供『清洗服務』。」

黑市之主!

好一招一石二鳥!

亞伯咬牙切齒,早在閱讀那張喪心病狂的委託單時,他就該明白跟喬治·賓爾打交道應當多十二個心眼!

交談中,馬廄近在咫尺,坎特拉開大門,兩人魚貫而入。

「唏律律!」

駿馬嘶鳴,剛揚起蹄子跑出馬廄,一陣詭異的血霧流動,只見維舍男爵抬起手,血紅能量凝聚成一根箭矢,「嗖」地朝著目標巨大的馬扔了過來。

「噗嗤!」

坎特胯下的駿馬腹部中箭,當即死亡。

然而,腐肉脫落的潰爛沒有在馬身停止,迅速順著靴子鑽入坎特的小腿,他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亞伯當機立斷地站起身,從自己的馬背上跳了過去,將他撲倒在地。

「噗嗤!」

下一刻,維舍男爵的血箭直中亞伯剛剛的坐騎,駿馬跌倒在地,爛肉腐化,很快化作一具森森白骨。

亞伯脫下坎特的靴子,鬥氣之光亮起,狠狠擊中潰爛最邊緣。

「啊啊啊啊!」

倒霉的少年又發出痛苦的叫聲,所幸亞伯的能量擊退了維舍男爵殘存的腐蝕性能量,潰爛的勢頭止住。

亞伯背起坎特,轉而跑向偏殿的側門。

一眾抱著洗衣筐的僕人經過,亞伯剛想說點什麼,維舍男爵冷笑一聲,指甲暴漲,飛撲而至,穿過僕人的咽喉,一口咬住他的腦袋,「咔嚓」一聲,白花花的腦漿飆出。

男爵舔舔嘴唇,動作不停,血紅能量愈發高漲,拳頭穿過另一名僕人的胸口,又靈活地向前一跳,如法炮製地捏住兩名僕人的脖子,像一把靈活開合的大剪刀,令他們頭身分離。

「咯吱咯吱」的咀嚼聲響起。

亞伯明白維舍男爵在享用「美食」,忍不住胃裡翻騰,直犯噁心。

他咬緊牙關,衝進城堡之中。

維舍男爵淡漠的眼神冒出幾分野獸般的凶戾,掃了一眼來回搖晃的大門,擦了擦滿是鮮血和肉沫的嘴角。

「您重新進入了我的地盤啊,先生。」

血霧粘稠地圍繞在維舍男爵周圍,他彎曲膝蓋做出俯衝的姿勢,朝著亞伯撲去。

背著坎特,亞伯慌不擇路地在錯綜複雜的城堡狂奔,可他壓根不認識路,只得憑著感覺走,企圖逃出生天。

事與願違,當堅硬的牆壁堵住道路時,亞伯身經百戰的心底泛起了一絲涼意。

死路!

剛想轉身離開,維舍男爵修長的身影堵住了門檻。

「又見面了,蘭斯先生。」他舔舐著沾了點血跡的尖銳指甲,「在您死之前,我最後滿足您一個願望吧。」

「您能自殺嗎?」亞伯嘆了口氣。

「叭、叭、叭,您不能臨時改變願望。」維舍男爵搖了搖手指,「從見面以來,您很期待我記住您的名字。實際上我認識您,且印象深刻。」

亞伯微微瞪大眼睛。

「當初您攔住我的馬車時,那股渴望融入上流社會的眼神,每每回想,都令我忍俊不禁。我有時把它說給我的朋友們,他們覺得您是個了不起的小丑,分明出身難以改變,仍然做著各種無用功,企圖成為真正的貴族。」

終於,維舍男爵毫不掩飾地哈哈大笑。

「而您,您是什麼東西?既沒有父母的頭銜,又沒有祖傳的封地,更沒有一筆穩定的財產,最關鍵的是,您的體內沒有血統這樣的東西,您知道您的父親是誰嗎?相比之下,我能準確地說出每一位祖輩的身份和榮譽。因此,您,一代不法之輩,如屍體項鏈般掛在萊茵城的下城區渾渾噩噩,什麼都不是。」

自從來到萊茵城,無論面對殘暴嗜殺的托馬斯·奎因斯,或兩面三刀的高登·達文森,亞伯都沒有害怕過,唯獨維舍男爵總能準確地擊中他的內心,翻來覆去地割爛亞伯的自尊,將他羞辱得體無完膚。

他捏緊拳頭,臉色發白。

忽然,坎特冷笑一聲,他的身體很虛弱,聲音卻響亮而堅定。

「大聲放屁!祖輩?榮耀?當黑暗生物骯髒的血在您的身體里流淌的剎那,您就是只不折不扣的、下三濫的老鼠!沒有信仰,沒有家族!老鼠就該老實盤在陰溝里,不配對生活在月光下的人指手畫腳!」

被毫不留情地指出血脈的低賤,維舍男爵原本高高在上說教的表情瞬間垮了下來,青筋根根暴起,逐漸布滿了整張臉,他的語調冰冷。

「您覺得我配不上維舍之名,伊瑪埃·坎特·凡·達文森?」

「『配不配』有很多種定義方式。例如該隱殺了亞伯,我們會說他配得上吸血鬼始祖,但一定配不上當人。」坎特譏諷地說。

男爵血紅的眼眸如同燃燒的煤炭,怨毒地盯著兩人,這個以貶低別人為樂的傢伙才是最受不了被嘲笑的人,他不允許任何人看低他的姓氏或家族。

「小子,你竟敢愚弄我!」他氣得急了,尖銳指控道,「我要把您的腸子用粗木樁刺穿,倒掛在塔樓上慢慢腐爛!」

「果然,我們不能像對待有正常變態慾望的人一樣對待貴族成員。」牙尖嘴利的坎特不甘示弱,下一秒,他伸出手,對準了撲過來的維舍男爵。

「當!」

悶響響起,回蕩在狹小的空間中,無形的元素聚集,凝結成一面拔地而起的土牆,維舍男爵收勢不及,一頭撞了上去。

「我們到那邊去!」坎特指了指一側。

亞伯沖入的地方是荒廢的舊穀倉,整體呈現出U字型,角落裡木箱堆疊,勉強形成一個平台,上方正是穀倉一般會設置的二層儲物室,放置雞蛋、乳酪和火腿等高檔食材。

點了點頭,亞伯會意地爬上高處楣梁,將坎特放在乾草上。

「謝謝你為我說話。」

「少來這一套,我只是單純喜歡跟人抬杠的感覺而已。」坎特不耐煩地揮揮手,「可惜,動動嘴皮子能殺人的話,我早已在依蘭當上國王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殺了那個傲慢的鬼東西。」

不用他提醒,有了緩衝地帶,亞伯握緊【黃金的密匙】,仔細打量著被土牆擋在外側,狂怒嘶吼的維舍男爵。

他胸口發光的某物取代了鬥氣之種,能量在其中匯聚,流向四肢百骸,應當是血族的能量核心——血囊。

與亞伯見到的大多數鬥氣之種不同,維舍男爵的血囊沒有「一呼一吸」的閃動規律,靜止得像個沒有生命的全自動化煉金機器,當能量從中抽出時,他的核心就少了一絲能量。

怪不得維舍男爵一路抓人就吸,儘管血族似乎能從其他智慧物種身體直接汲取能量,本身卻沒有「再生」的能力。

經過觀察,亞伯認為維舍男爵的血囊尚未成型,因為它仍然時不時跳動幾下,彷彿一顆鮮活的心臟,說明他沒能完全擺脫人類的身份,成為一名徹頭徹尾的「逆月教徒」。

血囊跳動時,維舍男爵的能量無法避免地被吸去几絲,由於血族沒法完成人類「循環」的步驟,這些能量基本是浪費了。

饒是如此,跟之前的敵人不同,維舍男爵是個【正式】級別超凡力量者——他儲存的能量足有15單元之多。

單憑亞伯現在的實力,遠遠不是對手。

他把視線投向抱著膝蓋的坎特身上,後者察覺到他的目光,說:「觀察完了?土牆大約能阻擋他一分鐘,那麼我簡單跟你說說我這邊有的東西。」

坎特摘下戒指、項鏈和佩劍,又摸出一隻捲軸和一塊魔核。

「我的項鏈有兩個魔法符文,一個是二環魔法【黎明曙光】,激活后在你的周身形成一層元素護盾,持續60秒;一個是三環魔法【暴雪】,迅速凝結周圍的水屬性元素,化作暴風雪攻向前方地方。這些都只能用一次。」

「我的戒指就只剩一個符文了,【可控藤蔓】,是個比較雞肋的一環魔法,它召喚可用精神力操控的藤蔓攻擊對手,持續時間30秒。」

坎特把這兩樣東西交給亞伯:「魔法符文需要強大的精神力,這個捲軸我就自己留著了。假如你不幸死了,至少我還能跟下面那傢伙同歸於盡。哼!沒有黑暗生物能夠殺死伊瑪埃·坎特!」

亞伯接過兩個超凡物品,它們散發出流轉璀璨的五彩光芒,顯然價值不菲。

「我的佩劍和魔核你也拿去吧!魔核還剩大概5枚能量單元,而佩劍能承受起碼10魔晶的衝擊,放心干!」

他這麼大度,搞得亞伯有點不好意思。

由於初次見面的誤會,亞伯一直對坎特抱有偏見,覺得對方不過是個生活在蜜罐子里的貴族小鬼——他最討厭的組合——甚至前些時候還想拉著對方一起死,沒想到坎特非但不在乎,反倒全力幫助亞伯。

「謝謝你幫助我,伊瑪埃。」他真誠地說。

「靠,別老這麼肉麻!我在各路親戚的『親愛的』里煩得透透的了!」坎特恨恨地說,「不要有心理負擔,亞伯!逆月教徒不死,這次你不拉我下水,等他羽翼豐滿,大開殺戒,到時候死得不僅有我,說不定整個賈尼達里城,甚至依蘭王國都得遭殃呢!」

他拍拍亞伯的肩膀:「雖然想去【熙雍】,我不能拋棄身為貴族的責任。所以輪到你上場了,騎士,給老子打爆那個混賬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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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行星沉睡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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