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四.二十四告別

唐海回答道：「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劉河和盛夏我已經跟他們說了，就是你一直沒接電話，現在才告訴你，明天我很有可能不得來了，你們三個先聚，過後再說，如果我趕得上也會給你們打電話的。」

「那填志願的事情怎麼辦，你們不是都在叫我回來商量嗎？」

「我跟盛夏商量好了的，都報工商大學，我已經填了志願了，還沒有劉河還沒有商量，你們三個聚齊了再說吧，如果大家一致，我就不改了。如果又有其他意見，再給我打電話，或者直接幫我改，賬號密碼我都已經給盛夏了的。」唐海回答著。

周豪聽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居然還有這種事，填志願都可以交給別人搞，確實很把自己這三個人當兄弟啊。但是周豪又想起來，母親說表哥已經幫自己看過填的志願了，可是自己沒有把賬號密碼說出去啊，表哥是怎麼知道的。

等掛了電話，周豪又問起母親這個問題。母親直接回答道：「你填志願的事情不能一直放著不管啊，我給你陳老師打電話說了你的情況，他就把賬號密碼要來了，還叮囑我不要亂改密碼，搞忘記了就很麻煩。你表哥就是用這個賬號密碼看了你的志願的。」

「哦，是這樣啊，表哥除了說我的支援填得可以，還有說什麼嗎？」

母親回答道：「他說你應該報公安大的，這樣的話，以後就一起去來，還可以搭個伴。」

周豪聽了直搖頭，否定道：「算了吧，那可是985和211，公安大想都不用想，我這個分數沒指望的，不要好高騖遠了。」

母親接著說道：「你表哥在說，公安大是提前批錄取，不影響重本的正常錄取，就算公安大你沒考上，重本志願還是會順位錄取你。我覺得沒什麼好不好遠的，你爸也是這個意思，想讓你報這個學校。」

「那叫好高騖遠！」周豪強調著。母親笑了一下，說道：「管他什麼遠不遠，這是個機會，你爸專門交代我，等你醒了就跟你說這個事，叫你儘快去把志願重新填過。」

周豪聽得很不情願，父親這麼願意聽表哥的，怎麼就不聽聽自己的意見呢？或者直接讓表哥填了不就行了？就算要聽表哥的，他又真的就知道公安大一定好嗎，一定適合自己嗎？起碼也要多聽聽些意見吧，尤其是自己的。到現在父親都不問自己想做什麼、愛做什麼、會做什麼，將來有什麼目標，有什麼理想，真的就是母親說的那樣父愛如山嗎？

周豪越想越慪氣，但又不得不努力控制住情緒。接著周豪對母親說道：「再說吧，我確實不知道還有個提前批，就算真要報，我自己看著辦吧。」

母親點著頭說沒問題，接著讓周豪好好休息，少說話，就能儘快出院了。

周豪想著也是，自己在這兒這麼耗著也不是個事，必須得趕緊出去才行。於是讓母親完全放下床頭，就準備睡覺。接著母親也去伴床搭好枕頭，靠著一會兒就睡著了。

這一覺周豪睡得很安穩，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大早了。醫生來查房和詢問恢復情況時，周豪已經感覺不到頭疼了。母親和主任都很高興，主任又對周豪囑咐道：「恢復得這麼快，說明還是年輕好啊，身體底子好才扛得住，等會兒再做個檢查，確定沒問題了，明天就可以出院。」

周豪一聽，覺得這不是瞎耽誤時間嗎，就這兒這麼一直躺著，自己什麼都幹不了，連跟唐耀麗恢復聯繫都沒空間。於是周豪連忙答話：「不，

醫生，我的高考志願還沒有填好，需要趕緊去填了，而且今天下午就截止了，能不能現在給我辦志願，我還有好多事沒有去做。」

「好多事？嗯？」主任一臉疑惑地看向周豪，又問道：「你不會是急著去見女朋友吧，我還沒見過誰不把自己的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的病人了，真要有，恐怕也是為了愛情吧，哈哈。」

這時周豪母親回答道：「怎麼會呢，醫生，呵呵，我兒子一向很懂事，不會早戀的，他才不會有什麼女朋友，你就不要開玩笑了，他真的是要趕緊去填志願呢，今天最後一天了。」

周豪心裡「咯噔」一下，果然母親是反感這個的，也是提防這個的。

「嗯？」主任轉而又看向周豪母親，問道：「你不等複查結果嗎？這兩天的治療主要是輸液和靜養，還沒有儀器複查過，我看你們昨天在聊天，他沒有完全得到休息，僅憑他嘴上說沒問題，我可不能就這麼放他走了啊。就一個檢查，快得很，最遲上午十一點鐘就可以出結果，我先把出院證明準備著，等結果下來了，沒什麼問題了，你們才能放心的走，對不對？」

這話又讓周豪母親噎住了，開始面露難色。周豪卻不管那麼多，堅持說道：「我真的恢復好了，你們醫院醫術這麼好，我都來幾天了，你看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嗎？」說著，周豪就晃著腦袋，示意自己沒問題了。

「這？」主任遲疑了一下，周豪見他似乎還想堅持自己的意見，又接著強調道：「沒事，醫生，你的話我都記得的，但是現在你看我都恢復得這麼好了，我要趕著去辦我的事，不是一般的事啊。」

「就是啊，醫生！」周豪母親又幫腔了，還說道：「我兒子辛辛苦苦三年，好不容易考上重本了，不能因為要複查，就耽擱了填志願的事情吧。」

周豪一聽母親這麼說，臉上露出不悅來，看來母親也跟父親一樣，只關心自己將來的發展，恨不得一下子就看到自己成功。但是母親又哪裡知道自己的心事呢，知道自己的真實想法呢。

「好吧！」主任最終妥協了，但又強調了一下：「你們不複查，我尊重你們的意見，但是醫囑我還是要下，有什麼問題及時就醫，千萬不要耽擱，萬一拖出什麼問題了，你們可不要來找我的麻煩啊，我醜話說在前頭。」

聽到醫生這麼說，周豪和母親都笑逐顏開來。周豪「嗯嗯」地回答著：「知道知道，肯定不會再來了，謝謝醫生啊。」

母親也跟著說：「醫生太感謝你了，那麻煩你抓緊給我們辦出院手續吧，包括周豪要吃的葯什麼的都一起開出來，我等會兒就來結賬。」

醫生接著離開病房，周豪和母親就開始收拾起行李。一會兒工夫，兩人就下樓來，上了公交車后，就去客運中心。

周豪還以為母親會一塊兒跟自己回家去的，但是等到要買票時，母親才說要先回工地上去。周豪很不解，明明母親送自己來醫院的，按說也沒有參加爺爺的葬禮，現在一塊兒回去，燒個香磕個頭什麼的，跟爺爺再告個別，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是看著母親的眼神，周豪似乎明白過來什麼，於是也不再勉強了，對母親說道：「知道了，你要去就去吧，我回去一趟，吃過中午飯就回城裡，那後面我還去你們那兒嗎？」

母親看了看發車表，對周豪說道：「兒子，你看著辦吧，來也可以不來也可以，但是你不來的話，我就不可能再給你要求的那筆生活費了。」

周豪知道母親的意思，自己才去十天都沒有，也沒幹幾天活兒，如果自己不再去了，那肯定是拿不到期待的那筆錢的。但是周豪也想明白了，錢是掙不過來的，就算自己要再去他們那兒，也得先回家裡去。不然的話，這個家的人氣就快散了，金錢跟這些一比，又算得了什麼呢。

於是周豪同意了母親的說法，接著就先上車回家了。

車子一路向南行駛，沿著熟悉的道路往回趕，周豪見道路兩邊的莊稼，才時隔半個月多點的時間，已經長得更茁壯了。玉米都開始出苞了，禾苗也開始抽穗了。周豪心想著，如果自己留在家裡，可能也就是一個月的時間，就要開始收玉米了。除開小妹和表妹，家裡就奶奶一個真正的勞力了，爺爺如今已不在了，自己說什麼也要分擔一部分。

等周豪趕到家裡的時候，已經快中午了，正是太陽曬得最炙熱的時候。周豪跨過門檻進屋裡，發現家裡有些不一樣了。以前爺爺塞在牆縫裡的那些備用塑料口袋全部都不見了，插在牆縫裡的鐮刀也沒在了，平常放在自己房間柜子上說了幾百遍都沒拿走的扳手、螺絲刀等沒見了，連打米機都挪了地方……再往裡走，連爺爺去世時躺的那張床都已經不在了。

周豪看著家裡微妙的變化，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鼻子里又開始酸楚起來。這時奶奶從廚房裡出來，見是周豪，就喊周豪準備吃飯。小妹和表妹也跟著出來迎周豪，只是這次小妹沒有再問周豪有沒有給她買豆乾了。

周豪「嗯」了兩聲，跟著一塊兒進去，覺得似乎奶奶知道自己要回來。等進廚房，周豪見灶台上果然已經擺放了幾個盛好菜的碗，鍋里的飯正冒著熱氣。周豪湊近了準備端出來到外面的桌子上，這才注意到，這幾碗菜都是燒白、滑肉、粉蒸排骨這些硬菜，只有以往在吃流水席的時候才能吃到的，要是平常時候，連個影子都看不到。

「好豐盛啊，這麼多菜！」周豪感嘆著，臉上卻沒有半點高興的樣子。奶奶這時邊盛飯邊說道：「這些菜都是擺席剩下來沒吃的，是乾淨的菜，你沒回得來，等會兒就多吃點。」

周豪再次「嗯」了兩聲，跟著一塊兒把飯菜端出來。接著四人圍著桌子各坐一方，看著七八個菜肴，卻都遲遲不動筷子。小妹倒是想去夾菜，卻被表妹瞪了一眼，只好乖乖地跟著不動。

接著奶奶去香火案下燒了一點錢紙，回到座位上后，示意幾人動筷子，小妹和表妹才開始吃飯。看著她倆爭先恐後狼吞虎咽的樣子，周豪一點都笑不出來。這時奶奶對周豪說道：「周豪你也吃啊，專門等你回來，才熱了這麼多菜的，你不吃的話，下一頓就要吃剩菜了。」

周豪只好夾了幾筷子，送進嘴裡卻食之無味，總感覺差了點什麼東西。

這時，周豪看著空空如也的上席位置，一副碗筷也沒有。邊嚼周豪邊開始發獃，心裡也跟著孤寂起來。末地，周豪才想起來家裡少了一個人了，無可奈何又不得不接受現實：曾經坐在對面的爺爺已經不在了。

責罵也好關心也好，有時不近人情有時也會誇獎，所有他所有的一切優缺點，好的還是不好的，都跟隨著這個人的離開，消失不見了。剩下的，就只有烙進記憶里的痕迹，曾經都塞得滿滿當當，如今一鬨而散，反倒使周豪心裡空蕩了起來。

周豪想起來母親說的話，總要面對這一天的，只是自己沒有經歷過罷了，以後奶奶也會有這一天，外公外婆也會有這一天，再往後，父母也同樣會有這一天。自己無論如何，必須要堅強，跟表哥一樣。

想到這兒，周豪又打起了幾分精神，端起碗大口大口地刨著。這時，表哥和大姑一塊兒進屋來了，奶奶趕忙迎進來，問他們吃過飯了沒，怎麼不打個電話來。不等他倆回答，奶奶趕忙進屋去盛飯了，接著又端出來，招呼他倆一塊兒吃飯。

看到表哥和大姑過來了，周豪心裡的悲戚褪去了不少。大姑一見周豪，就笑著問：「耶！大漢兒回來了啊！」

周豪也跟著笑，回答說是的，但是沒有問其他的話。接著，表哥一邊吃飯一邊對周豪問：「你怎麼樣了，志願填了沒？」

「之前填過一遍的，你不是已經看過了嗎，怎麼想起問這個？」

「看是看過，我跟大舅娘說了的嘛，叫你看一下提前批，報公安大，以後我倆一塊兒去來多好的。而且畢業之後參加公安聯招，就業有保障，你考慮下啊？」

看著表哥肯定的目光，周豪也沒有其他主意，只好先答應下來。表哥接著又問：「你今天才回來嗎？大舅娘沒一塊兒回來？」

大姑這時插話說道：「你大舅娘肯定是要去你大舅那兒幫忙，你大舅還過去得早些。」

「哦，我知道，這兩天大舅娘不是去照周豪了嗎，周豪今天回來了，我還以為大舅娘一塊兒的。」表哥對大姑解釋。

表哥接著又對周豪說著：「那就好，我和你大姑今天過來，準備再去給外公燒點紙錢，我馬上要去實習了，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頭七和尾七可能就不得回來了。正好，你也一塊兒吧，這幾天你沒在，外公入土的時候還是大舅扛的幡頭。」

見表哥沒有批評自己文縐縐，周豪悄悄鬆了一口氣，答應說一塊兒去就是。表妹和小妹也說一同去，奶奶見這樣，就說要去都去。

吃過中午飯，大家就一塊兒出發了。本來這麼大的太陽曬著實在是眼花，但是奇怪的是，幾人剛出門，天就轉陰了，熾熱的空氣吹著就變得涼快了。一路上小妹跟表妹嬉笑著，似乎並不在意，一會兒走一會兒跑的。

周豪跟在表哥旁邊，聽表哥邊走邊說：「剛才外婆和我媽在的，我沒問你，你到底什麼問題，嚴不嚴重？我才在大舅後面一點到你家，就看你暈過去了，大舅還說你是裝的，我差點都信了，結果大舅娘掐你人中都沒反應，然後他兩個就著急忙慌地馬上把你送走了，我還以為是換個地方讓你緩一緩，結果你是去醫院了。」

周豪沒想到是父親和母親一塊兒送自己去醫院的，心裡一下子又有些愧疚，加上被表哥這麼刨根問底，周豪臉上就更掛不住了。

但是周豪沒有急著回答，表哥又接著說：「唉，都一樣，前兩三個月，我爺爺奶奶過世，我也哭暈過去了。但是你怎麼還被送到醫院去了？」

見表哥這麼說，周豪猜測著，表哥和大姑肯定沒去醫院看自己，所以不了解實際情況。接著周豪回答道：「知道，大姑跟我說過的。我這問題也沒什麼問題，休息下就好了，怎麼還可能去動手術呢？豈不是……」

還沒說下去，周豪就意識到自己說話可能又「文縐縐」的了，連忙改口說道：「我身體還沒那麼糟糕，已經沒事了。」

「你騙不了我！」表哥一臉自信地看向周豪，又說道：「如果真的不嚴重，那你第二天就應該回來，不會這幾天都在醫院。大舅和大舅娘對你的情況，一個字都沒跟我們說，說起來，我還覺得我好像是個外人。」

「怎麼可能嘛，我媽最高看的就是你了，我的什麼事她都要跟你比。」周豪回答。

表哥又問：「哦，那可能是我想多了，反正外公過世，這麼大的事情，大舅娘和你都沒有回來，我估計你的情況可能沒那麼簡單。」

「怎麼個不簡單？」

「我覺得你不可能在醫院不回來，外公入土你肯定要在場才行。但是大舅和大舅娘不說，其他人又不知道，我也不好問，就只有問你了。」表哥說。

周豪回答：「我都說了，沒什麼問題，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

「我們不兜圈子了好不好，我就有點煩你這種不痛快的，是什麼就是什麼，直接說就是了，遮遮掩掩的幹什麼呢？」表哥凝視著周豪，那股氣勢頓時把周豪鎮住了。

周豪覺得自己確實沒什麼好隱瞞的，只好老老實實說了在醫院的情況和發病的原因。表哥聽了有些驚愕，問道：「真的這麼嚴重嗎？我就說嘛，你好好的話不可能不回來。」

周豪聽他語氣立馬又變得緩和了，心態也跟著放鬆了一點，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反正醫生說嚴重，叫我不要受刺激，隨時控制住情緒，我覺得好像沒那麼嚴重。」

「哎哎哎，你聽醫生的就對了。」表哥語氣更溫和了，又說：「我是沒想到，你看起來比我還壯的體格，實際比我還差些啊，嗯，這個問題是要重視。」

這時周豪對錶哥剛才那句話又有點意見，於是問道：「你怎麼也覺得我是裝的？你自己也說事情這麼大，那我怎麼可能裝呢？」

「唉，我是被大舅誤導了，因為以前外公總是罵你啊。遠的不說，就說今年過年前，去三匯那邊回來，你就打電話跟說你外公怎麼怎麼的，以前我也看到過外公罵你罵得狗血淋頭，那種滋味我也體會過的，確實難受。周豪我跟你說，外公其實是表達能力不行，方式簡單粗暴，說話又急又凶，對你嚴厲了點，但對我還不是一樣的，我也一樣被罵過的，還被罵哭過，其實他的本意還是希望我們能更優秀一些。你看這兩三年我在你們下田下地，外公罵過我嗎，我慢慢做得還勉強了，他就不會來討嫌了。」

聽完表哥的解釋，周豪覺得有些莫名其妙，還有些委屈，難道說自己還是介意過去的事情，故意躲著回來嗎？但是又不能在表哥面前表現出來，免得又被說一通。不過周豪還沒說什麼，表哥又說道：「其實說起來，外公還是心痛你的，你們周家就你一個孫子，他不心痛你心痛誰呢？以前我就聽說你還在吃奶的時候，外公犁田也要背著你，有一次在魚塘你落水了，外公直接跳下去把你撈起來，我都聽好多人說過的。」

周豪心想：「你怎麼也來跟我講大道理了，真是煩人啊！」但還是不動聲色地回答道：「我知道你的說的這些，都是好早的事情了。」

表哥繼續說：「你知道就好，還有個事，我跟大舅娘說的意見，你還是要考慮下，畢竟我們這一輩到你這兒，只有你是一次性考上重本的，你底子這麼好，不爭取一下頂尖的大學，萬一以後後悔了，是沒有後悔葯賣的啊。假如你考上了公安大，那你不是就超過我了嗎，你自己也說大舅娘老是拿我跟你比，證明給她看啊，你確實比我厲害。」

「比你厲害？算了吧。」周豪說著，但是覺得確實高考成績已經比表哥好得多了，表哥可是復讀了一屆才考了二本，然後去了中央司法警官學院的。於是周豪又說道：「反正也沒什麼可能考上，那我還是去試試吧，下午就回縣城。

「呢，就是要去試一試啊。」表哥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周豪看起來跟自己母親那樣子簡直如出一轍。接著表哥又問道：你以前聯繫那個女同學，現在還在聯繫沒有嘛？」

這話讓周豪猝不及防，怎麼表哥突然問起這個問題了。周豪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因為這幾天都沒有和唐耀麗正兒八經的打電話了，尤其是從她去溫州之後，也就是發發QQ消息了。

周豪無奈地搖了搖頭。表哥卻很意外似的問：「哦？一個月前我打電話來找你，好像又是她接的吧？我還以為你們還在聯繫的，怎麼了，那妹子你又不喜歡了？」

周豪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連忙反駁道：「那也不是你說的那個意思，我從長勺回來之前還在打電話，然後就是發QQ消息了，這幾天沒怎麼聯繫。」

「那你們打電話還是你主動打過去嗎？」

「是的。」

「哦，怎麼樣嘛，你們確定關係沒？」

周豪被這句話觸動了心底，一下子堵得慌。這幾天唐耀麗電話和消息都沒有個，自己哪裡知道她到底什麼情況呢，而且沒想到表哥居然也會問起這種事情來，周豪完全沒心理準備。

見周豪遲疑，表哥就問道：「看樣子，八字還沒一撇呢，男人是要主動點，但如果是確定了關係的話，那她也應該經常打電話給你。」

這話讓周豪又有些心神不定了。周豪尋思著，真要是表哥說的這樣，那自己和唐耀麗真就是半拖著的，好像是那麼回事，又好像什麼都不是，難道自己的感覺還是錯的？那自己和唐耀麗又算怎麼回事呢，她明明都表達得很清楚了啊，自己也一樣的，難道說，這還不算確定關係嗎，還不算談戀愛嗎？

周豪越想越沒底了，心緒此起彼伏。但是周豪不想被表哥看穿，只好強裝起笑容回答：「嗯，她也主動發消息問我的，這幾天我在醫院沒看手機，暫時還沒有打電話來。」

「周豪啊，我作為過來人，還是要提醒你一句。」表哥看了一下周豪，又看了看後面的大姑和奶奶，才對周豪說：「你看準了就要行動，果斷點，多哄哄女孩子，很好哄的，談戀愛就談戀愛，很正常。但是你不要輕易給承諾，這是大忌。」

「果然還是這一套！」周豪心想著，但對於表哥前面的話又無法反駁，自己確實沒有足夠迅速，這幾天也耽擱了不少時間。於是周豪只回答了一個「哦」，沒有說其他的話。

這時快到爺爺入土的地方了，表哥也沒有再說下去。接著翻過小山坡，周豪就看到那處寬闊的下坡上，一座圍滿花圈、滿地鞭炮碎渣的新墳，墳頭對著遠處開闊的田野，墳尾就朝著周豪他們來的方向。

不知道為什麼，周豪此時對於墳好像沒那麼害怕了。這時周豪才想起來，回來看爺爺最後一眼的那晚，在經過那處以往都讓自己害怕甚至閉著眼經過的墳地時，自己也沒有同樣的恐懼了。

周豪也覺得不可思議，轉頭又想到，可能是自己回家心切，顧不上害怕吧。-

等到了墳前，周豪鼻子就又開始發酸了，又連忙擦掉眼淚。表哥見了，拍了拍周豪肩膀，安慰了幾句，周豪這才收住了情緒，接著和表哥就把提來的紙錢香燭和鞭炮鋪排好。燒過紙錢點好香燭后，周豪磕在墳前，拜了又拜才起來。接著表哥和大姑也跟著來拜，但是表哥就沒有悶著不說話，而是說：「外公，今天提前來給你燒頭七和尾七了，等我忙完了，再回來給你添點香火。」

大姑也跟著上香，不過周豪就沒心思聽她說什麼了。接著大姑就把打火機遞給周豪，說：「大漢兒，你還是給你爺爺放一圈鞭炮啊，你當孫子的，這個活兒該你來做啊。」

表哥也跟著說：「就是，周豪，外公入土前，所有的事情都是大舅在做，現在你回來了，給外公放一圈鞭炮啊，他就你一個孫子。」

周豪知道大姑和表哥的意思，自己也確實該行動一下。但是對於放鞭炮，周豪是有心理陰影的，以前自己點鞭炮就被彈出來的鞭炮炸傷過，以至於後來說要去點鞭炮，周豪都總覺得自己來不及跑開一樣，看到放鞭炮就想躲開點。

但是現在，肯定躲是躲不開的。周豪沒有拒絕的理由，只好接過打火機，把頭子理得老長，虛著眼睛試了試地點，等點著了后，就連忙躲得遠遠的。這一幕讓表哥和大姑笑了起來，

大姑直接問道：「大漢兒，你還怕點鞭炮啊？哈哈，膽子大點啊，以後喊你殺豬怎麼辦？」

「我當不了殺豬匠！」周豪回答著，看著他們笑自己那樣，周豪說不出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