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 75 章
溫肅檸就這樣跟著牧雲笙瘋玩了好幾天。
隨著正月十五過去,之後的日子又重新恢復了理應的平靜。
等到《御前小廚娘》的完播,顏橙珂理所應當得紅了。
近些年來一劇而紅的女演員很少,顏橙珂憑藉著近乎無懈可擊的外貌和演技,抓住了這最好的機會,各大導演的邀約紛至沓來,她從演屍體的小龍套搖身一變,成為了能挑劇本的女演員。
面對這麼多劇本,她也有點選擇困難了。
「這部劇陣容這麼強大,還是知名言情小說改編的,肯定會火。這部製作比較小成本,但是原創劇情我很喜歡。」
顏橙珂向著溫肅檸介紹,兩人面前的桌上放著三四部劇本:「這一部感覺平平無奇,這個是古風懸疑,角色有點瘋瘋癲癲的,感覺不太好駕馭。」
溫肅檸翻看著劇本,道:「你怎麼想得?」
顏橙珂嘆息:「我不知道啊,就是因為選擇困難了才想問問你的意見。」
溫肅檸思考著,率先排除掉了古風懸疑劇本:「現在你人氣還不穩定,最好不要往舒適區外面走,多演點自己擅長的類型,等作品足夠多了再去挑戰別的。」
「嗯嗯。」
「沒什麼特色的也不要接了,純純浪費時間。」
第三本也被排除了。
「第二本我也覺得很不錯,角色非常適合你,但如果能接第一本,雖然只是個女配,無論結果是好是壞,都對你未來發展有好處。」
顏橙珂點點頭。
「這兩個檔期是完全撞了嗎?」
「是啊,要不然我也不至於糾結了。」顏橙珂嘆氣。
溫肅檸想了想,道:「如果我放在你現在的局面,應該會接第二本。」
「為什麼呢?」
「第一本雖然很有名,資源很好,但參與的其它演員可比你要火很多,跟他們一起搭戲,其實不會給你漲太多熱度。」
「現在才剛開始踏入圈子,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還是儘可能讓自己演主角吧。」
溫肅檸說的正是顏橙珂之前擔心的問題,見哥哥也是這麼想,顏橙珂下定決心:「好,那我就接第二本了。」
四月末,氣溫逐漸回暖,院子里也逐漸顯露出盎然春意,溫肅檸和顏橙珂聊著聊著,就說到了改天要不要湊個時間,全家出去旅遊。
「看看什麼時候大家都有時間吧。」溫肅檸翻看著手機上的日曆,「不過我近期還有件比較重要的事情要忙,希望能岔開時間。」
「什麼事啊?」顏橙珂好奇問道,很快她就反應過來,恍然道,「哦——是鑒寶準備開播了吧!」
顏橙珂沒能猜對,不過《鑒寶》的開播,也確實挺重要。
上個月月初,《鑒寶》殺青,製作組加班加點,緊趕慢趕快速做好送審,溫肅檸還很疑惑為什麼要趕得這麼急,後來問了,才從牧雲笙口中得知,他想趁著《鑒寶》發表一周年的檔口播出。
這樣的浪漫讓溫肅檸無言以對。
現在《鑒寶》還在審核,牧雲笙挺著急的,看他樣子,甚至都想往審核方那邊送錢求一個快速通道。
溫肅檸安慰他說順其自然,真的沒必要這麼趕,能把《鑒寶》搬上屏幕,已經是牧雲笙給他最好的禮物了。
顏橙珂:「對了,哥,後天就是表哥的個展,咱要不要一塊去啊。」
溫肅檸:「開展第一天是周五吧,你是不是有課?」
「對哦。」顏橙珂意識到了問題,她現在不光要忙著拍戲,還要上學,平日里也算的上忙得腳不沾地,「那我周六放假的時候再去。」
一通電話在這時候打來。
微信電話的界面上顯示著溫延越的名字。
溫肅檸思考了幾秒鐘,還是沒有避開顏橙珂,滑動撥通按鈕。
「喂。」
「檸檸。」對面那頭卻傳來女人有些尖銳的聲音,「這麼長時間過去,還能認出我是誰嗎?」
面對對方的陰陽怪氣,溫肅檸心平氣和道:「媽。」
溫肅檸早就想到了。
打電話的人必然不可能是溫延越,他正處在高三下半學期,周三肯定還在上課,哪兒有空給自己打電話啊。
正在玩手機的顏橙珂立刻抬起頭來。
嗯?聽著也不像媽媽的聲音啊?
她湊得近些,又聽到對方道:「看來你還記得家裡人啊,今年連過年都不打一聲招呼,我還以為你翅膀硬了,不打算認我們這個媽了呢!」
顏橙珂愣了兩秒鐘,意識到她是溫肅檸的養母。
她心中火氣騰地一聲就冒上來了,哪兒的臉陰陽怪氣啊!
顏橙珂本能地伸出手,就要去拿溫肅檸的手機,她的十幾句破口大罵已經到了嘴邊,一張嘴就能噴出來。
溫肅檸按住她的手,將食指豎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他面色不改,道:「廢話少說,什麼事。」
「好你個白眼狼,有你這麼跟家長說話的嗎?」養母氣急,但她畢竟有求於溫肅檸,道,「你爸又住院了,這一次——」
「沒錢。」溫肅檸乾脆利落地道,「需要錢治病的話你可以去找黃牛賣血,或者把家裡的房子賣一賣,也能弄個幾十萬,都多大的人了,自力更生的道理還不懂嗎?」
「你!」養母差點被背過氣去,立刻開始了破口大罵,「好你個沒良心的東西,竟然敢跟我這麼說話!當初就該把你直接掐死!」
「別啊,好幾萬塊錢買來的呢,掐死多虧。」溫肅檸輕飄飄地道,「有本事你就來z市找我,以後沒事兒別用越越的手機聯繫我了,再有下次,我直接把他也刪掉。」
沒等對面反應,溫肅檸乾脆利落地掛斷電話。
一扭頭,就看到顏橙珂恨不得吃人的眼神。
就是電話那頭的女人,害的哥哥過了二十年苦日子,害得媽媽在精神病院住了好幾年,現在竟然還想問哥哥再要錢!
「就這麼忍了嗎?」顏橙珂激動得語無倫次,「買賣人口是要坐牢的吧,怎麼就能這樣忍了呢?」
「當然不是。」溫肅檸輕輕拍了拍她發頂,道,「我現在手頭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處理,先把這個放一放。」
溫肅檸頓了頓,又道:「而且,我那個便宜弟弟今年高三,有什麼事我想等到他高考完之後再處理。」
顏橙珂張開嘴,其它憤怒的話語如同被陽光照射的冰雪,慢慢融化了。
她沒想到溫肅檸竟然還有這般考量。
沉默數秒,顏橙珂重新松垮地坐好,嘟囔道:「你這麼發善心,你那個便宜弟弟知道嗎?」
「他應該知道吧,畢竟去年暑假他還在我租的房子里住過幾天。」
顏橙珂嘆了口氣:「算啦,你考慮的問題肯定比我多,那我就先不告訴爸媽?」
溫肅檸:「好,等做好準備,我會給你們說的。」
這時候助理給顏橙珂打來電話,處理工作上的有些事情,溫肅檸沒有打擾她,自己上樓碼字去了。
《至詭降臨》開文到現在,也有三個月了,上架之後的成績還挺不錯,最起碼在圈子裡打出了自己的特色。
披著賽博朋克和血肉科技外皮的硬核商戰,在起程網也是獨一份了,不少說楓糖雲杉一本能火純靠運氣的紅眼病只能訕訕地閉上了嘴。
看到自己精心設計的世界觀得到讀者們的好評,還有感情戲,基本上很少有人反饋說寫得尷尬什麼的,溫肅檸不禁鬆了口氣,他最短板的這一塊,似乎也隨著自己開始談戀愛,慢慢補上。
往常他覺得戀愛就是件浪費時間且沒有什麼意義的事情,可自從跟牧雲笙的關係逐漸加深,直到現在徹底親近,溫肅檸感覺還挺不錯。
牧雲笙帶給他太多被愛的感覺,而他也在這份愛的感染下,嘗試著如何去愛別人。
他一口氣寫了3000字,無名指有些痛,就停下來休息,順便看看評論區。
畢竟是血肉朋克,文內描寫和設定有不少還挺重口的,很多讀者都用他的設定,在評論區發癲,還有做表情包的,每天溫肅檸光靠這個都能找到許多樂子。
臨近睡前,溫肅檸和夏敬雲約好了明天見面。
周五傍晚,秦暮吃過晚飯,驅車前往夏敬雲舉辦個展的美術館。
抵達美術館門口,秦暮給夏敬雲撥打電話。
「喂,敬雲,我已經到了。」
「這麼快啊,我得跟館主說點事情,沒法出去迎你,你自己先進來逛逛吧。」
「好。」秦暮答應下來,他把車鑰匙放進兜里。
他獨自走進了美術館大門。
夏敬雲在網路上挺有名的,在微博和推特上粉絲都相當多,也有不少公司找他約商稿,個人的作品集更是出了好幾部。
美術館里慕名前來的參觀者很多,牆上掛著一幅幅夏敬雲的畫作,這些東西秦暮在家二樓的畫室里看得多了,早就習慣。
他還記得夏敬雲說要做雕刻當做點睛之作,但幾個展廳參觀下來,都沒看到塑像的影子。
這時夏敬雲終於給他打來了電話。
「我忙完了,你過來吧,來K區,展廳右手邊有一扇門,進去就行。」
秦暮抬頭看了眼牆上的標識,他正在J區,距離那邊挺近:「好,我這就過去。」
掛斷電話,秦暮深吸口氣,暗暗握緊了口袋裡的戒指盒。
夏敬雲回來的這些日子,他生活總算變得舒服不少。
秦暮自覺表現得還不錯,也嚴格按照夏敬雲的要求,模擬著戀愛的過程。
但對他來說,兩人目前的進度實在太慢太慢了,夏敬雲到現在也只願意跟他牽手擁抱,連接吻都不行。
秦暮為了滿足生理需求,只能趁著夏敬雲不注意的時候,到外面找人。
有過先前被抓住的經驗,這幾次秦暮都做得非常隱蔽,直接把人約到自己辦公室去,掃黃總不能掃到他公司里吧?
生理需求解決之後,他對夏敬雲的身體需要也沒那麼強烈了。
既然夏敬雲詳想談拉圖式的戀愛,那他就陪著他談。
只是他還需要做些別的,讓夏敬雲徹底安心,秦暮真的不想再來一次之前的冷戰和分居。
秦暮前往K區,餘光突然瞥到了一幅畫。
畫中是個少年的背影,他坐在鞦韆上,只穿著一件寬鬆的襯衫,雙手抱住膝蓋,身體蜷曲起來,從他肩胛骨處,尖銳的骨翼刺出,一節節的骨頭上掛著鮮血淋漓的臟器,瞬間讓本該清新青春的畫面變得扭曲恐怖起來。
夏敬雲怎麼會畫這種?秦暮忍不住駐足。
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旁邊的另一幅畫吸引了。
少年站在鏡子前,留給主視角一個背影,在鏡子當中,是個同他打扮相同,卻更加高壯的青年,正一隻手按在鏡面上,在暗紅色的雲霧中微微笑著。
秦暮盯著畫面,胳膊上莫名冒出了雞皮疙瘩。
夏敬雲什麼時候往恐怖獵奇的方向發展了?
秦暮定了定心神,他收回目光,順著人流走入K區。
很快他便找到了夏敬雲所說的小門,門上貼著「非工作人員禁止入內」,秦暮作為辦展人的家屬,直接推門進去。
走過狹長的通道,秦暮來到了一間特殊的展廳。
相較於外面的人潮湧動,這處展廳空無一人,腳步聲被周圍的牆壁反射,回聲蕩漾。
秦暮沒能發現夏敬雲的身影,在展廳正中央,是三座雕像,被白色的布遮蓋。
「敬雲?」秦暮喊了聲,回應他的只有迴音。
秦暮確定他沒來錯地方,夏敬雲也說過,他為這次個展精心準備了雕塑,當做最重要的作品。
如今夏敬雲並不現身,難道說,這是敬雲給他的驚喜?
秦暮走到最中央的雕塑面前,伸手扯下白布。
大理石表面非常光滑,厚重的白布失去平衡,順著塑像線條滑落在地,發出輕微的沉悶聲響。
和那雙絕望的灰色眼仁相對的瞬間,秦暮的心猛地一縮,窒息般的恐懼讓他驟然後退兩步。
這是個男性半身像。
他的胸口被刺破,荊棘般的植物從胸腔生長出來,開出肆意腐爛的肥厚花瓣,一根根肋骨和心臟的輪廓透過破損的皮膚清晰可見,他的肺部消失了,因此能窺見后側的脊骨。
男人平視前方,神情平靜,但眼眸中儘是絕望。
秦暮過了十幾秒,才重新找回呼吸的頻率。
夏敬雲果真再搞這些獵奇恐怖的藝術啊……他還以為是要給自己的驚喜呢。
秦暮轉身,扯下旁邊另外兩尊雕塑的白布。
同樣是兩尊成年男性的雕像。
左邊的男人被扭曲的觸鬚纏繞,他絕望地仰起頭想要吶喊,雙手緊緊抓著面頰,甚至都要把下眼瞼撕裂,觸鬚攀附在他的身體上,都要鑽進脖頸處虯接的血管。
右邊的男人則深深低著頭,做祈禱狀,他額頭上的麵皮鬆鬆垮垮地垂下來,蓋過眼睛,鼻樑和嘴唇,如同一張輕薄的面紗,一隻鳥站在他肩膀上,啄食著潰爛的鎖骨。
三個男人擺成圓弧,如同將秦暮圍在中間,壓迫感極強,讓他喘不上氣來。
怪東西,真的怪東西。
秦暮理解不了這種藝術,空曠大廳里出現這三個玩意,只能讓他覺得瘮人。
他正要後退,突然聽到身後傳來聲音:
「這三座雕塑,分別叫做謊言,卑劣,和愚昧。」
少年的嗓音絲綢般飄入耳中,瞬間喚醒了無數記憶,秦暮幾乎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聽。
他猛地回過頭去,赫然看到眉目清俊的少年站在自己身後,他紅唇齒白,眉眼中縈繞不散的哀傷和憂鬱徹底不見,和曾經分別時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溫肅檸微微笑著,只是那笑意並未到達冰封的眼底。
「溫肅檸?!」
秦暮瞳孔猛縮,喊出他的名字。他瞬間回想起了在酒吧看到的景象,溫肅檸將酒倒在侍者胸口,又俯身和牧雲笙親吻。
鼻子和眉弓又隱隱作痛,曾經被牧雲笙踩到骨裂的左手不自覺抽搐,滔天憤怒和仇恨一股腦地湧上心頭,讓秦暮面容扭曲地衝上去——
「喜歡我給你的驚喜嗎?秦暮?」
夏敬雲的聲音讓秦暮的沖勢生生止住,他愕然地扭頭看去,只見他一直在找尋的夏敬雲從中間雕塑後面走出,穿著和溫肅檸完全相同的衣服。
他甚至都把略長的頭髮束起,前額的髮型和溫肅檸一致,昨天還在溫柔注視著他的眼眸,此刻充斥著滿滿惡意。
那幅畫,那幅他在路上看到的畫!
照鏡子的少年,和鏡子中比他身形略高的青年。
秦暮瞬間反應過來都發生了什麼。
「敬雲,你不要信他的話!他就是個在騙你的賤人!」
秦暮急促地解釋道,「他當初獅子大開口問我要錢我沒給,所以故意想辦法來害我,你一定不要上了他的當——」
「要什麼錢,每個月三萬嗎?」夏敬雲輕笑著道,「秦暮,你是覺得我會相信我表弟,還是相信你呢?」
……表弟?!
秦暮瞳孔猛然一縮。
夏敬雲喊溫肅檸表弟?!
騙人的吧!
他確實知道顏勛早年丟了兒子,這些年來想盡辦法也都沒能找到,但,但怎麼可能這麼巧?
溫肅檸這樣一事無成,懦弱自卑的人,竟然會是顏家長子?!
如果是這樣,也就是說,夏敬雲其實早就知道了?
事到如今,秦暮要還是不明白,他就徹底是個傻子了。
他為了瞞住夏敬雲,強忍著被牧雲笙毆打的疼痛只能跑走,被家裡的幻聽折磨只能強裝鎮定,結果、結果夏敬雲早就知道了溫肅檸的存在?!
不,說不定幻聽和牧雲笙的出現,也都是他們算計好的!
這些可能光是想想,就讓秦暮止不住地渾身發抖。
「你們……你們竟敢一起耍我?!」
夏敬雲笑了下,輕飄飄地道:「是啊,誰叫你傻呢?」
秦暮瞳孔一縮。
他對夏敬雲的全部信任,依賴,挽留,全都在此刻轟然崩塌,成了一場笑話。
夏敬雲和溫肅檸,完全就是把他當馬戲團里的猴子戲耍!
「夏敬雲,你不要太過分!你知不知道我這些年都為了你做了什麼?!」
秦暮大步走向夏敬雲,面對著那張曾日思夜想的臉,高高地揚起手——
他的手腕被穩穩地拖住了。
夏敬雲的右手抬起,抓住秦暮本來瞄準他面部的手臂,虎口如同鉗子般夾著,穩當得紋絲不動,同時他的左臂手肘橫出,瞬間擊中秦暮大敞四開的腹部。
「唔——!」
秦暮的身體蝦米似的弓起,他根本沒想到夏敬雲竟然會先下手為強,秦暮拚命揮舞被握住的那隻手,然而無論他怎麼努力,都無法擺脫夏敬雲的桎梏。
「做了什麼?你是說瞞著我去嫖.娼,趁我不在包養替身,還是在辦公室里跟你的秘書上床?」
夏敬雲拇指猛地一按,捏在他手腕上的某處,秦暮頃刻發出殺豬般的慘叫。
「秦暮,是生活中的哪一點,給了你我很弱的錯覺?」
夏敬雲抓住他后衣領,把秦暮的腦袋狠狠地往下按,同時用抬起的膝蓋找上了他的面骨。
夏敬雲素來溫和儒雅,但這兩個詞並不意味著身體虛弱。
少年時期他就整天背著幾十斤的畫具,爬到山上去採風畫畫,風吹日晒,在外面一跑就是一整天。後來開始學習雕塑,和同學們一起搬運成噸重的大理石胚,雕刻刀確實很鋒利,但想要在堅硬的大理石上雕刻,必須需要手臂和手指最精妙的力量。
只不過秦暮一直以來,都從來沒注意過他溫柔文弱外表下的真實情況。
秦暮被夏敬雲一個膝擊沖得腦袋向後高高揚起,身體也因為慣性後退,溫肅檸側身躲開,輕飄飄地評價道:「哎呀,都出血了。」
「你們……你們……」
秦暮被怒火充斥的大腦遭受重擊,他眼前陣陣發黑,所有思維都被疼痛侵佔,徹底失去了分析和思考的能力。
他躬著身體睜開雙眼,在漫長且窒息的黑暗過後,眼前總算再度清晰,溫肅檸和夏敬雲正並肩站在他面前,嘲弄般望著他此時的狼狽模樣。
溫肅檸似乎說了句什麼,但秦暮沒聽見。
變了,變了,一切都不是他熟悉的模樣了。
溫肅檸不再蒼白伶仃,只需要用恐嚇語氣就能把他嚇得渾身顫抖雙眼含淚,夏敬雲也撕開了溫柔體貼的偽裝,露出無情冷眼和尖牙利齒。
在他們身後,胸口撕裂長出荊棘和腐爛花朵,被觸手糾纏痛苦地撕裂眼皮,麵皮垂下羞愧禱告的男人塑像,是如此恐怖猙獰。
秦暮看到夏敬雲的手向後一摸,從中間雕塑鏤空的胸腔里,拿出一把尖銳的雕刻刀!
夏敬雲,夏敬雲想要殺了他!
秦暮的腦子騰的聲熱了。
此時此刻,他腦海中唯一剩下的想法,就只有「活下來」。
秦暮立刻轉身朝著來時的方向跑去,然而他推開通向走道的門,就看到了牧雲笙站在其中的身影,他手上戴著黑色的拳擊手套,朝他冷冷地扯了下唇角。
——圈套,這是個圈套!
秦暮當即調轉方向,發了瘋地尋找其它出路,夏敬雲就在身後,他一定要趕緊逃出去!
身後溫肅檸在喊著什麼,但秦暮完全聽不清楚,他耳邊不斷響起尖銳的嗡鳴,頭部先前遭受的重擊讓他對方向都失去了判斷,雕塑絕望痛苦的眼瞳浮現在腦海。
如果,如果被夏敬雲追上,他會不會把自己的眼睛也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