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瓮中捉鱉
第九十五章瓮中捉鱉
因為趙酀在他身上留下的那些印子,以及又被他娘親眼撞到從帳篷出來,他娘如今堅持認為趙酀不是個好東西,提到必罵「狗男人」,說什麼都不聽。
余心樂反倒不敢再多說,更不敢說出趙酀的身份,就怕惹怒他娘,真要壞了趙酀在他爹娘心中的印象。
他也嘔得越來越厲害。
他爹娘後來把白大夫又叫來,威逼利誘后,白大夫表示一定保密。
白大夫重新給他把脈,按照脈象來看,孩子是他剛開始嗜睡那陣子有的,約莫就是半個月前,只是那時候脈象太淺,看不太出來,加之他是男的,白大夫完全沒有往這個方向想過。
如今既然知道是懷了孩子,白大夫便能確定,確實已經懷了半個月,也針對性地寫了不少葯膳方子,好給余心樂吃。
余家夫妻跟白大夫商量著,男子生子,聞所未聞,但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那道士就說過,余心樂也不是頭一例,總能找到其他例子,白大夫打算寫信給他各地的好友,看看能否找到相同例子,待到來日生產時,也不至於毫無經驗、束手無策。
剛懷了孩子,余心樂就嗜睡成那樣,時不時地乾嘔。
如今日子漸久,又吃了幾頓特別烹制的養胎葯膳,余心樂就更困,總是很累。
他娘如今不哭也不鬧,一心只想調養好他的身體。
趙酀聽在耳中,也覺得怪異處很多,卻又總結不出個具體的緣由來。
卻說余心樂一家三口離開沒多久,黃御醫便到了,趙酀立即派黃御醫去余府給余心樂瞧身體,但因為余心樂有了孩子,全家正是極度緊張的時候,哪怕黃御醫曾來府上給余心樂看過身體,醫術也很不錯,余心樂的爹娘也沒讓黃御醫進去。
這麼一問,異常當真許多,先是一家三口從圍場回來那天,他的岳父岳母大人魂不守舍,尤其岳母大人哭得,那個哭聲,他們趴在牆頭都聽到了。
再就是,這幾日,余心樂一次也沒出過門,可看那樣子,余心樂應當確實沒有生病,否則不至於家裡連絲苦藥味都沒有。
他爹也不再喊著要扒狗男人的皮。
黃御醫沒辦法,只好回去復命。
黃御醫總不能亂闖,又自報身份,說其實是御醫,奉陛下之命前來。
趙酀聽了這話,便覺得不對勁,按照余心樂爹娘的那個疼寵性子,對於黃御醫這種醫術好的御醫,不可能如此拒之門外,他問:「依你看,可有什麼不尋常的地方?」
夫妻倆倒是很感動,覺得陛下是真的很在意他們兒子,但事涉這種秘密,他們還是沒讓黃御醫進去,只說了一籮筐的好話,又封了紅包。
圍場畢竟離京城有段距離,黃御醫這一來一往,一天又已經過去,余心樂都已回家,趙酀也沒有心情再留下,次日一早便擺駕回宮,走前倒是很仁慈地示意大家可以繼續留在圍場玩。
他打算就在今夜,直接翻牆進去看余心樂。
另外便是這幾日,余府大門一直緊閉,余安和更是吩咐家中護衛每天不分日夜地巡邏,就連他們也不好再天天趴在牆上等消息。
望吉書齋那邊,掌柜的得到趙酀的消息,立即盡職地趕到余府,想把這紙箋給余心樂,哪裡料到呢,他還沒見到少爺跟前的人呢,就被家裡的大管事給帶去見了老爺,嚇得掌柜的以為是出了什麼大事。
但這只是在不提到趙酀的前提下,一旦提到,這倆非要一起罵,他爹連戒尺都拿出來了,非說等陛下從圍場回來,他要想個法子去求見,請陛下做主。
如此,他也就耐心等待天黑。
趙酀騎快馬,一個時辰便回到城中,很想立即去余府,又怕因為沒有提前與余心樂通氣,要惹得小祖宗不高興,他便先去望吉書齋送了音信,沒成想等了許久也不見人來。
趙酀揮揮手,叫他下去,自己思索半晌,也沒思索出個所以然來。
黃御醫哪裡敢多說,卻也不敢不說,他只道:「臣觀余老爺面色紅潤,少爺身體應是無礙,只是余老爺確實一步也不讓臣進門,臣還想留下些葯膳方子,說了是適合冬天滋補吃的,也能治水土不服,正合適余少爺,余老爺也只笑著感謝,卻沒要臣的東西。」
對於這陛下難得的仁慈,誰敢呢,個個也跟著跑了。
余心樂每天吃了吐,吐完吃,吃完睡,重複這三件事,實在是沒有心力再去操心其他事,他爹娘,就留著趙酀從圍場回來后,自己去解決吧。
他將那些在余府四周保護余心樂的侍衛叫來,問及近來可有異常。
余安和這幾日是想盡一切辦法想要弄明白那個狗男人到底是誰,無奈兒子就是不說,而且余心樂那嗜睡、乾嘔的樣子,他也不忍心再問。
如今這掌柜的自己撞上門來,又聽門房說,他來找過少爺好幾次,余安和便覺得其中自有文章。
余安和便道:「少爺不得閑,你找少爺何事?與我說是一樣的。」
掌柜的「嘿嘿」笑,老爺雖然厲害,但他畢竟是少爺的人啊!他便不敢說。
余安和贊道:「不錯,很忠心!」
掌柜的剛樂著呢,余安和突然怒了:「說!來找少爺到底為了什麼事?!忠心是好事,但你們若敢瞞著我,欺負少爺年少,引誘他幹壞事,我少不得要將你們這些刁奴統統給送到官府去!!」
掌柜的嚇得立馬跪下磕頭:「老爺,小人沒有幹壞事啊!更不敢欺負少爺,引誘他做壞事!」
「那你說!到底所為何事?!」
掌柜的只好招了,也將紙箋遞給余安和。
余安和看了心中更是大怒,好傢夥,原來是這麼通信的!
余安和將桌子一拍,問道:「這人長得什麼模樣?!每次都是他自己去送信?都給我招來!」
掌柜的苦著臉:「回老爺的話,只有一兩回是他來的,旁的時候只是小廝過來,那是名年輕男子,相貌突出,看著不似凡人。」
余安和冷笑:「你還替他說好話呢,收了多少好處?!」
掌柜的更是苦不堪言,他見老爺這樣生氣,已經盡量把那人說得很普通。
余安和見問不出東西來,揮退掌柜的,又威脅他,若是再有信送來,統統都要遞交給他,掌柜的也只能應是。
余心樂身體不舒服,已經搬到他們夫妻倆的院子里住,以便能就近照顧。
紙箋上雖沒提,余安和總覺得,這狗男人恐怕還來過他們家,如今好些天見不著人,估計還能再找上門,余安和便吩咐護衛們要更加小心仔細,絕不放過任何一點異常。
趙酀的身手再好,當余府里所有的護衛都高度防備時,他畢竟只有一人,又毫不知情,肯定要被發現蹤跡。
這天夜裡,他按照以往的路徑悄悄翻進余府。
護衛們這些天當真是一點動靜都要立即去稟報余安和,更何況樹葉子響聲響成這樣,沒有人偷偷潛入,那才見鬼呢!!
余安和本就守在余心樂的院子里,聽護衛稟報,立即打起精神,他手持戒尺端坐在椅子上,就等人來。
趙酀靜悄悄地潛入余心樂的院子,又進了卧房,見房中亮著幾盞燈,與以往一樣,猜測余心樂是睡了,走到余心樂卧房的窗下,輕聲打開窗戶,雙手一撐便翻進去,人還沒站穩呢,他就聽人怒喊:「給我把門窗都關上!關得死死的!快!」
趙酀心道不好,被瓮中捉鱉了。
要不說趙酀才是真正見過大世面的呢,非常短的時間內,他就已經想明白,他們倆暴露了,難怪小祖宗始終不露面,估計是被他爹娘給關在家裡不讓出門。
於趙酀而言,這事有些突然,但他早就盼著這天。
他非常鎮定,正要轉身,餘光卻見余安和左手提燈,右手高舉戒尺,大步往他而來,怒道:「你這個狗男人!你還真敢上門?!」
眼看戒尺就要落到身上,趙酀趕忙雙手托住,他的力氣何其大?余安和的手頓住,張口就要罵,趙酀已經道:「岳父大人,請息怒。」
余安和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好險沒有直接暈倒,手中羊角宮燈更是直接落地。
趙酀倒好,一手撈住燈,一手扶著余安和的雙臂便道:「岳父大人莫生氣,您請聽我解釋——」
「解釋你個大頭鬼!!!」余安和渾然沒了風度,將鄉間這些罵人的俗話都給說了出來,他憤怒地抽回一隻手臂,指著趙酀便怒道,「登徒子!!狗男人!!!你——」
本想繼續大罵,卻也是終於看到趙酀的臉。
氣歸氣,余安和倒是始終相信,他兒子瞧上的人肯定不是常人,相信是一回事,見到真人,瞧見趙酀這皮相與滿身的氣度,余安和已經不自覺地在心中感慨,當真是個相當不錯的兒郎!
那掌柜的並未胡說八道。
趁這功夫,趙酀將余安和扶坐到椅子上,退後三步,正經地朝他作揖行禮,起身便鄭重道:「本早該來拜見岳父、岳母大人,無奈因各種事,如今才能以這種方式相見,還請岳父、岳母大人勿要責怪。」
余安和已被這正經架勢給弄蒙了,不得不坐那裡,朝他乾瞪眼睛。
趙酀知道余家父母最擔心的是什麼,他也直接說重點:「我與心樂感情甚篤,二人早已在心中認定彼此,發誓生生世世相伴,我們雖都是男子,卻也能白頭到老,請您與岳母大人放心,我一定能夠照顧好他,我打算正月初一那日便與心樂成親,我——」
余安和聽到「成親」二字,清醒了,他怒拍桌子,站起來就用戒尺指著趙酀憤怒咆哮:「成親?!你拿什麼來與我兒成親?!正月初一?!半個月後就是正月初一!就這樣,你還打算成親?!你根本不把我們心樂當回事!
「你若當真在意我們心樂的名聲,能做出這種半夜爬牆的事情來?!更別說,你、你還——」
余安和憋住沒說懷孩子的事,一是怕這狗男人認為他們心樂是怪物,二是怕這狗男人會為了孩子死纏爛打,反正他們心樂的孩子,自己生,他們自家養!是他們余家的小寶貝!與這狗男人毫無關係!
余安和再拍桌子:「我不同意!絕不同意!!」
「岳父大人——」
「別這麼叫我!!」
「關於成親事宜,我皆已準備妥當,我——」
余安和不願再聽,叫護衛進來,指著趙酀道:「快把這個登徒子給我趕走!!!」
趙酀無奈,又不敢惹怒余安和,配合地舉了舉雙手,又道:「岳父大人,您彆氣,我走就是。」
護衛們看天的看天,看地的看地。
余安和更怒:「休要胡說八道!誰是你岳父!!」
「我這就走,只是我實在挂念心樂,不知他——」
「要是沒有你,心樂不知有多好!」余安和負手,背過身子不願再看,只是吩咐,「快將人給我趕走!別被少爺知道!」
「是!」
趙酀沒法子,也只能先跟著離開,他走到牆下,非常配合地又翻牆走了,倒叫護衛們心中好笑。
立在牆角,回頭望著一牆之隔的余府,趙酀心中嘆氣。
說什麼都不聽,看來明日必須要將岳父大人給請進宮裡好好商議大婚之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