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沒答應就是拒絕?
「別怕,別怕,不會有人傷害你的。」雲昭學著小時候雲行簡哄她的語氣,一下下輕拍著殷歲晏,試圖安撫著他。
莞香的氣息將他緊緊包圍,很舒服地味道,也許是被這氣味迷惑了,殷歲晏迷茫地睜開眼睛,雖然空洞無神,瞳孔里卻清晰地倒映出雲昭的臉。
亂髮蓬面不掩絕色。
但云昭第一次沒有心情欣賞這份絕色,她沉默地垂下眸子,不知覺地撫過殷歲晏的發間。
墨黑的頭髮纏繞在她指尖,伴著淡淡的血腥味,竟然莫名的觸目驚心。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闖進來,沒有自己,殷歲晏也不會死,也許金一會打暈他,然後替他處理傷口。
可這一刻,她離開的腳步無論如何也邁不開。
「找些安神香或者迷香來。」
等他睡著了,也許就不會抗拒別人為他處理傷口了吧。
「好主意,那老夫開張藥方你們先把葯熬上。」
馮太醫將藥方交給金一,又對雲昭說道:
「上次姑娘中毒,就是老夫為你處理的傷口,那時候殷大人怕你掙扎,就親自抱著你,那還是老夫第一次見殷大人那般親近別人。」
雲昭:「......」
自己竟然一點不知道。
「他很好,一直都很好。」
金一點燃了香爐里的安神香,還摻雜了少許的迷香。
一盞茶的時間后,連雲昭都有了些困意,殷歲晏呼吸也平穩了些。
「馮太醫,趕緊給他處理傷口吧。」
她起身的瞬間,卻被殷歲晏拉住了手腕,力道大的讓她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
最後,她乾脆就坐了回去,側了側頭,避免視線落在有殷歲晏的身上。
「馮太醫開始吧,我不看。」
微涼的掌心貼在她的手腕上,力道逐漸變輕,輕得叫人心裡發酸,她沒有做出任何試圖掙脫的動作。
不知名的情緒在心中翻滾。
在荊棘中開出小花。
「睡吧,我就在這陪你。」
朦朧間,殷歲晏隱隱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用力抱緊,耳邊是輕聲的呢喃,那一刻他甚至感覺,可以安心地離開這個世界了。
他醒來的時候,燭火正搖曳著。
身上沒有一處是不疼的,視線也有些模糊,這兩年縮在東廠日子過得舒坦了些,否則也不會險些折在這種小事上。
微動了動,才發現自己的手被緊緊地握著,意識一陣恍惚,借著燭才看清是雲昭趴在床邊,似是睡著了。
他的胸口急促地起伏著,小心翼翼地撫上雲昭的髮髻,力道放得十分輕緩。
「我說過,不要來招惹我。」
低聲的呢喃沒有飄進雲昭的耳朵,她下意識地睜開眼睛時,殷歲晏沒來得及收回的笑意,卻落進了她的眼睛。
「醒了,還有哪裡不舒服么。」
雲昭立馬站起來,想要去叫馮太醫。
殷歲晏卻沒有鬆開握著她的手,甚至有些貪戀那片刻的溫暖,連一向淡漠的眸子里,也搖曳著繾綣的溫柔。
「你解我衣服了?」
「啊?」
雲昭連忙搖頭,一開始是解了一下,但後來都是馮太醫解的,自己可是一眼也沒看。
「那個......我會負責的,你可以先放開我么。」
殷歲晏忽然就笑了,他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人要對自己負責。
「殷某隻是個閹人,沒資格讓別人負責。」他鬆了手,五臟六腑卻苦得發痛,眸中流露出一絲顯而易見的到低落。
失神間,卻有淡淡一吻落在額頭上。
那一下輕而快,宛若羽毛在額間輕輕擦過,殷歲晏卻僵住了,瞬間紅了臉。
早有一顆種子在他荒蕪的心底破土而出,抽出細嫩的芽,只待春天的降臨,便可盛放出荒蕪中從沒有過的奼紫嫣紅。
「你......」
「臉皮真薄。」雲昭想安慰他,見她微微發紅的臉卻忍不住笑了出來,「什麼有沒有資格,你是殷歲晏,你就有資格。」
「不過我暫時還不能對你負責。」
殷歲晏眸光一暗,果然都是騙人的。
雲昭沒有察覺他的變化,替他掖了掖被角,「我現在還是雲府的二小姐,娶不了你,等我自立門戶之後,你嫁給我怎麼樣。」
她沒覺得有什麼不妥。
畢竟太子總盯著自己,嫁人不太好嫁,找人入贅就簡單多了。
殷歲晏:「......」
「你要自立門戶?」
重點是自立門戶么?
「嗯,我準備離開一段時間。」
雲昭倒了杯溫水遞到了他的面前,也並不打算瞞著他:「今天本來是有事相求,順便和你告個別,沒想到正好碰上你受傷了。」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問殷歲晏發生了什麼。
殷歲晏身邊十二金甲衛,除了她看見的四個,其餘皆重傷,能將他逼到這個份上的人屈指可數。
她隱隱猜測和齊王有關係。
「有什麼事相求?」殷歲晏問道。
雲昭直言道:「之前和長樂公主出行的時候,碰到一個和祖母相依為命的孩子,我就派人平日給他們送些吃的,今天人突然不見了。」
「這孩子一身蠻力,若是有人能加以教導,必然是武學奇才。」
「武學奇才?是殺人利器吧。」殷歲晏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她,撐著床沿坐了起來。
「我讓金一派人去找吧,你畫幅畫像來,有什麼消息我派人通知你。」
雲昭站在床邊垂頭看著他,紅衣黑髮,郎艷獨絕,卻周身籠罩著一層孤寂,那孤寂將靠近他的一切,都澆築成堅硬的殼子。
連同他自己,一起牢牢地封鎖其中。
「多謝。」
除了道謝的話,雲昭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那我先回去,我已經出來很久了,我叫金一來陪你吧。」
殷歲晏嗤笑道:「我又不是三五歲的奶娃娃,不需要人陪。」
「那好吧。」
向門外走去的雲昭突然停下了腳步,轉頭說:「我知道你很厲害,但如果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情,也可以和我說說。」
自己在說什麼?
說完她就開始後悔。
殷歲晏都解決不了的事情,和自己說有什麼用。
她走出房間有些匆忙,沒有看見殷歲晏柔軟下來的目光,也聽不見那堅硬的殼子出現裂縫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