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智取刁婦
「女兒家家的整日舞槍弄棒,成何體統!」
「從前我就極不滿意你們這門婚事,不過是想著有謝將軍教導,你還有得救才勉強應承下來,可如今謝將軍歿了,你娘竟也不知道管管你,整日由得你像個沒籠頭的馬似的四處亂逛,哪裡有半點大家閨秀該有的樣子!」
說著,趙氏用眼神示意下人將那個匣子遞給謝雲嫣:「我念在咱們兩府從前也算是有些往來,這些銀票你收著,拿去置幾畝地或是開幾間鋪子,別一天到晚琢磨飛上枝頭,謝將軍雖然不在了,但謝家的風骨可不能丟,你好自為之吧。」
趙氏身邊的婆子捧著那個木匣來到謝雲嫣面前,眼中充滿了鄙夷和嘲諷,忍冬瞧著,氣得「咯吱咯吱」地直咬牙,恨不得一巴掌扇飛這個木匣和這個老婆子,再狠狠踹上她兩腳,只是自家小姐沒有吩咐,她不敢輕舉妄動。
上輩子謝雲嫣暈倒後趙氏就曾來過這麼一齣兒,忍冬丟下一句「我們家小姐才不稀罕你們的臭錢」便帶著她回了將軍府。
圍觀的百姓紛紛議論,說謝家大小姐恬不知恥的痴纏國公府的二公子,還說蘇夫人寬宥施捨錢財,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在心裡冷笑了一下,謝雲嫣在趙氏錯愕的目光注視下,抬手打開了那個木匣,漫不經心的瞥了一眼,裡面的確裝的是銀票,整齊的疊滿了整個匣子。
指尖一松,木匣的蓋子「啪嗒」一聲落下,謝雲嫣清冷的聲音也隨之響起:「就這麼點兒啊?」
趙氏愣住,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下甚至都無需她開口,一旁的百姓就忍不住替她抱不平了,紛紛對謝雲嫣指指點點,正所謂「志士不飲盜泉之水,廉者不受嗟來之食」,她身為謝將軍之後,不說拒絕也就罷了,居然還嫌少!這哪裡有半點將門虎女該有的骨氣!
「唉……怎麼能這樣呢……」
「就是說啊,還是將軍府的大小姐呢,嘖嘖嘖。」
「謝將軍在天之靈,怎能瞑目啊!」
聽著周圍人不加掩飾的議論聲,忍冬忍不住揪了揪謝雲嫣的袖管,一張小圓臉皺成了包子狀:「小姐……」
她家小姐該不會是被這群殺千刀的氣糊塗了吧?
安撫的拍了拍忍冬的手,謝雲嫣轉而將手搭在了那個木匣上,青蔥般的手指微微彎曲,指尖極富節奏的輕叩,她意味深長的說道:「令郎的終身大事就值這幾個錢,看來他在夫人心中的位置也不過如此。」
趙氏皺了皺眉:「你說什麼?」
「我說,銀票我收下了,我一定遵照夫人所言,今後離令郎離的遠遠的……」
「娘!」謝雲嫣的話還未說完,就被一道略顯焦急的聲音給打斷了。
來人一身寶藍色錦服,金鑲玉帶,蓮紋黑靴,端的是氣韻瀟洒,風度翩翩,不是蘇黎又是何人!
謝雲嫣的眸子驀地一沉,眼底有凜然的寒光閃過。
他和她記憶中的樣子都沒有什麼分別,還是那麼令人作嘔!
不過轉念一想,謝雲嫣覺得他來的正好,若是少了他,只怕這齣戲就沒那麼好看了。
一把從那老婆子手中奪過木匣,謝雲嫣徑自朝蘇黎走了過去,及至他們母子面前,她忽然抓起一把銀票就狠狠砸在了蘇黎的臉上,將趙氏方才的那些話都盡數奉還給了蘇黎:「這些銀票還請蘇公子收好,拿去置幾畝地或是開幾間鋪子,別再纏著我妄圖謝家家業,我爹雖然不在了,但謝家門楣不倒,謝家的家產也斷不會輕易被人算計了去!」
「雲嫣……」蘇黎驚愕不已,甚至顧不上被銀票砸的發紅的臉,心慌的想要拉住謝雲嫣的手,卻被她閃身躲過。
那雙美眸凝著他,無端令人心虛:「蘇公子,還請自重。」
恰在此時,人群中不知是誰發出了一聲驚呼:「這、這怎麼都是白紙啊?!這是怎麼回事?」
眾人聞聲望去,只見謝雲嫣和蘇黎所站之處皆是白花花的紙張,只有最上面那一張銀票,此刻大剌剌的隨風輕動,彷彿在諷刺趙氏方才說的那些冠冕堂皇的話。
她本來打算的極好,無論謝雲嫣收不收下這一匣子假的銀票,這一局都是她贏了。
若對方不收,那她既沒有損失又博了個好名兒,何樂不為;相反,若是謝雲嫣收了,她也不過損失了一張銀票,可謝家卻會名聲掃地,日後也不會有人指責他們背信棄義的退婚。
可她萬萬沒有想到,這臭丫頭居然一反常態的將那一匣子銀票給揚了!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錯了!
謝雲嫣若有所覺的轉頭迎視上趙氏的目光,眼中流露著近乎挑釁的笑容。
趙氏為人吝嗇,是遠近出了名兒的,謝雲嫣就不信她當真捨得拿這滿滿一匣子銀票出來賭,她估摸著其中必有古怪,是以特意打開來看。
果然,她一開蓋子,那捧著匣子的老婆子就緊張兮兮的盯著她,生怕她有任何多餘的動作似的,要說是怕她把匣子收下倒也說的過去,可後來她把蓋子都扣上了,對方還是那副唯恐她不慎打翻盒子的樣子,就實在是太惹人懷疑了。
既然如此,她索性就當眾把這些銀票揚了,是假的,就讓眾人瞧瞧國公府夫人的嘴臉,若是真的,也讓人看看謝家人的骨氣,反正無論如何她都沒有損失。
而且她記得靖國公為人最重名聲,她倒要看看今日鬧了這麼一齣兒,會有趙氏什麼好果子吃!
紅唇微綻,謝雲嫣淡聲譏諷道:「呵,國公府做的好買賣,夫人好手段啊。」
趙氏被她搶白的臉色一僵,氣急敗壞的對身邊的下人吼道:「這是怎麼一回事?我讓你們準備的好好的銀票怎麼平白變成了紙?」
「夫人恕罪,夫人饒命啊。」
「給我查!我倒要看看是誰這麼大的膽子,居然膽敢偷梁換柱!」
趙氏還在拚命遮掩,可惜但凡有點心眼兒的人都不會輕信。
這麼一匣子銀票又不是小錢,她平日還能就隨便丟在哪處?定是存在賬房那邊,隨時用隨時去支取,方才她若是當真有心給謝家小姐銀票,此刻就不會滿地白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