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表姐×世子
謝弘瑜輕笑:「低頭做什麼?見不得人?」
肖梓晴緩緩抬起來:「你怎麼在這?不是在襄州嗎?」
謝弘瑜摺扇一收,在她對面坐下,反問:「你一人在此?」
「並未,與人有約。」
不知出於什麼心理,肖梓晴暗暗祈禱唐表哥跟同窗寒暄久些,免得他們倆撞上。
然而怕什麼來什麼,很快,唐表哥過來了。
他看見謝弘瑜,先是愣了下,繼而面露欣賞:「阿晴,這位是?」
「是......」肖梓晴絞盡腦汁,頭皮發麻。
然而未等她開口,謝弘瑜主動站起來作揖道:「在下乃肖姑娘京城故交,免貴姓謝。」
「原來是謝同鄉,幸會幸會。」
「怎麼?」謝弘瑜問:「你也是京城人士?」
唐湛笑道:「非也,我乃黎州人士,免貴姓唐。」
聽聞姓氏,謝弘瑜目光滯了下,隨即明白眼前之人就是肖梓晴那位即將定親的表哥。
他胸口鬱悶,卻不得不顧全體面,笑道:「原來是唐公子,久仰久仰。」
謝弘瑜一身矜貴氣度,舉止談吐絕非泛泛之輩。唐湛一看就知道此人身份不凡,然而這人口中卻道了句「久仰」,令他受寵若驚。
「哦?」他看了看肖梓晴,不解問:「謝兄竟聽過我的名字?」
謝弘瑜笑笑,沒說話。
一旁的肖梓晴扶額頭疼,這兩人居然還聊上了。
她問:「謝弘瑜,你不是有公事嗎?那就不耽擱你了,趕緊去忙吧。」
「這裡是戲樓。」謝弘瑜不爽:「你四處看看,今日來這的哪個是有公事的?」
「......」
唐湛像是想起什麼,仔細打量謝弘瑜,思索道:「謝兄叫謝弘瑜?」
「正是。」
「這名字好耳熟。」
謝弘瑜摺扇一展,慢條斯理扇風:「哦?莫不是黎州也有個謝弘瑜?」
「並非。」唐湛笑道:「在下聽聞京城衛國公府謝世子作得一手好丹青,畫技出神入化,其名也叫謝弘瑜。」
說完,唐湛對謝弘瑜又作了一揖:「唐某眼拙,竟不知眼前人就是謝大家。」
謝弘瑜謙虛道:「唐公子謬讚,平生閑趣罷了,當不得大家。」
這位唐公子一表人才,說話客氣有禮,倒是難以令人討厭。
可謝弘瑜心情更悶了,肖梓晴鐵了心要嫁這位表哥,看來也不全然是賭氣之言。
他瞥了眼低頭裝死的肖梓晴,桌下踢了踢她的鞋。
肖梓晴倏地被踢了一腳,抬眼瞪他。
「肖姑娘遇見故交,就不說點什麼?」謝弘瑜問。
「你要我說什麼?」
謝弘瑜似笑非笑,目光微涼:「是無話可說?還是不可言說?」
他言辭有挑釁之意,肖梓晴面色沉下來。
唐湛坐在一旁,輕聲咳了咳,道:「兩位有舊怨未清?可要在下迴避一一?」
說著,他正欲起身,就被肖梓晴拉住。
「表哥,我跟他毫無干係。」
她這話說得急,原是想表達她跟謝弘瑜沒什麼話好說,可聽在謝弘瑜耳中,卻像是著急跟他撇清關係。
謝弘瑜停下來,目光落在肖梓晴扯著唐湛的袖子上。
她動作熟稔,彷彿兩人經常如此。
空氣靜默了片刻,謝弘瑜突然笑了笑。
真沒意思!
她都要嫁人了,他眼巴巴地過來做什麼?襄州還有那麼多事等著他,就為了過來看她一眼,卻看見她跟別的男人卿卿我我。
平白還讓自己難堪。
他端起茶一口喝盡,收了摺扇后,起身對唐湛作揖道:「實在抱歉,打擾兩位雅興,我此來黎州確實還有事忙,就先告辭。」
謝弘瑜離去后,肖梓晴也沒什麼心情看戲了,與唐湛坐了不到半盞茶工夫便出了戲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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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噩無賴地過幾日,突然天降暴雨。
這場雨下得極大,像潑水似的。才一個上午,院子里就積了許多,婆子們趕緊把水溝挖寬些。
肖梓晴站在廊下盯著雨幕,心裡頭一陣陣煩躁。
過了會,院子里進來兩人,是舅母唐夫人和婢女。
她趕緊迎上去:「舅母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這場雨太大,我過來看看你這有沒有受災,」唐夫人拍了拍身上的水珠,問:「你屋子裡沒漏雨吧?」
「沒呢,我這瓦片結實,別處漏了?」
「你妹妹的小書房漏了,我已經讓人去修了。」
「舅母辛苦了,一大家子讓你操心。」
「操心是應該的,誰叫我管著中饋。這府上老的老小的小,你舅舅又在官署忙,我自然要好生照看你們。」唐夫人說:「聽你舅舅說這場雨得下半個月,眼下黎州各處已開始做防洪準備。咱們府邸雖地勢高,但也不能掉以輕心。」
聞言,肖梓晴心裡一咯噔:「這雨要下半個月嗎?」
「梅雨季節慣是如此,往年還好,雨水沒這麼多,但今年不知怎麼地下得格外大。」
肖梓晴望向潑天的雨幕,心跳如鼓。
她總算明白適才的那股煩躁是為何了。
此前謝弘瑜不日不夜地與官員商討剿匪之事,彼時她還不明白謝弘瑜為何如此著急,竟不想他提前預知了這場大雨,許是欲在大雨來臨前將匪徒一網打盡。
可按著上輩子的記憶,謝弘瑜剿匪時遇上大雨天氣,也正是水匪佔據了天時地利,謝弘瑜才死於其手。
這麼說來,襄州現在已經開始剿匪了?
那謝弘瑜......
肖梓晴心跳越來越快,這些大雨彷彿一盆一盆地潑在她心裡,令她沉鬱得快窒息。
唐夫人還在說著什麼,肖梓晴彷彿耳鳴般嗡嗡作響,少頃,她倏地開口:「舅母,我想去襄州一趟。」
唐夫人一怔:「去襄州?你去襄州做什麼?」
肖梓晴道:「我在襄州有故友,有事找他。」
唐夫人笑道:「那敢情好,等天氣好了,舅母給你備些禮,再讓你表哥送你去。」
「我等不及了,」肖梓晴聲音有些顫抖:「我今日就得過去。」
唐夫人蹙眉:「為何這麼急?」
「確實很急。」想起夢裡謝弘瑜那張慘白的臉,肖梓晴忍不住哭起來:「我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這輩子所有事都不可預料地提前,也不可制止地向前發展,脫離了肖梓晴的預知,她擔心謝弘瑜仍舊擺脫不了宿命。
她等不及了,她要去救謝弘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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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黎州有官船運送物資去襄州,舅舅安排肖梓晴搭官船過去。
肖梓晴哭得喘不過氣,一個勁地說有非常重要的事,舅舅和舅母擔心她,便派了幾名護院隨行。
黎州離襄州並不遠,正常行程半天就可到,但如今天降大雨,船行得慢,肖梓晴在船上煎熬了一日一夜,才總算到襄州。
派人打聽后,得知京城來的欽差住在知府府邸,於是肖梓晴又拿名帖去拜會。只不過她來得不巧,襄州正是局勢緊張之際,知府和欽差都不在。
肖梓晴只好尋了家客棧暫住,再次去拜會時,看門小廝道:「姑娘,不是小的誆你,我家大人去府衙了,而欽差大人雖說住在府上,但除了第一日小的見過,其他時候都不曾見其身影。」
「那你可知欽差大人其他住所?」
「這小的便不知了。」
肖梓晴著急,上馬車時腦子一陣眩暈,整個人晃了晃。
「小姐?」春蓉探她額頭:「小姐還是回去歇息吧,您身子發熱了,再如此下去,恐怕病情加重。」
肖梓晴昨日淋了點雨,彼時沒當回事只喝了碗薑湯,竟不想今日一早起床就發起熱來。她見謝弘瑜心切,也沒來得及去看大夫。
可以前陰魂不散隨處都能碰見的人,如今彷彿消失了般,不見蹤影。
「去碼頭。」肖梓晴緩了緩,鑽進馬車后吩咐道:「我們現在去碼頭看看,興許能碰碰運氣。」
「可是小姐,您不先去看看大夫嗎?」春蓉不解道:「有什麼事比看病還著急的?若是小姐病倒了反而耽擱不是?」
「別說了,先去碼頭看看,若是沒見著人,你就去請大夫。」
「是。」
兩刻鐘后,一行人到了碼頭。
此時,江邊停了許多戰船,烏壓壓地連成一排。隔著厚重的雨幕,辨不清方向,只隱約瞧見眾人忙碌的身影,夾雜著雨聲、喊聲、罵聲。
到處亂糟糟。
肖梓晴逮著個路過的官兵問:「這裡發生了什麼?可是剿匪開始了?」
「剿匪確實要開始了,姑娘來這做什麼,此地不安全,還請速速離去。」
「我是欽差大人的.....親戚,過來找他有事,你可見過?」
「欽差?什麼欽差?」雨勢太大,官兵說話都是扯著嗓子:「這裡沒有欽差,只有兗州來的穆將軍。」
「京城來的謝世子,謝欽差,他不在這嗎?」
官兵匆匆搖頭,走遠了。
肖梓晴撐著傘,心裡一寸寸地涼下去。
彷彿又回到夢裡的那個場景,傾盆大雨中,她跌跌撞撞地在人群里尋找謝弘瑜。
這會兒,她沿著岸邊一艘一艘地尋,腳下路滑,好幾次差點摔倒。她裙擺也被污泥打濕,使得腳步如有千斤重。
「小姐您慢點。」婢女春蓉和護衛跟在後頭。
許是精力不濟,肖梓晴停下來,躬身撐著膝蓋喘氣。傘掛在她肩頭,冰涼的雨水透過油紙大滴大滴地敲在她脊背上。
仿若敲在心間,很疼。
春蓉追上來:「小姐,今日雨大,我們還是先哎......」
肖梓晴頭腦昏沉,眼前景象驟然模糊旋轉,就這麼直剌剌地栽下去。
倒下去之際,她想,估計得栽一身泥了。
然而,下一刻卻感到有雙結實的手臂接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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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院里,大雨潑在廊下的芍藥上,潑得枝幹東倒西歪。婢女們進進出出,端的端盆,煎的煎藥。
肖梓晴迷迷糊糊地醒來,看見陌生的地方,整個人恍恍惚惚。像是做了一場冗長而繁重的夢。
「這是哪裡?」她打量屋子裡精緻簡約的擺設。
「小姐醒了?」春蓉過來探她額頭:「小姐終於退熱了,小姐現在餓嗎?奴婢讓人端吃食過來。」
「這是哪裡?」肖梓晴問:「我分明記得還在碼頭。」
「小姐在碼頭昏倒了,是謝世子把你抱來這裡的。」
「謝弘瑜?他人呢?」肖梓晴撐坐起來:「他人在哪,我要見他。」
「哎小姐別急,您身子還虛。」
「等不了了,我現在就要見他。」
她話落,只聽門口嘖嘖兩聲,謝弘瑜懶懶散散地搖著把摺扇進來。
「就這麼想我?」
他走近,抬手在肖梓晴的肩上輕輕一摁,把人給摁回床榻。
「謝弘瑜,你這幾日去哪了,我到處找你。」
「別說話。」謝弘瑜的手掌貼在她額頭上,隨後又拉過她手腕號了會脈,蹙眉問:「你年紀輕輕,為何憂思如此重?」
現在哪裡是說這個的時候?肖梓晴反手捉住他的手腕。
謝弘瑜一愣,就聽她問:「謝弘瑜,剿匪開始了是嗎?」
他視線落在她青蔥白嫩的手指上,也沒掙開,任她攥著:「你問這個做什麼?」
「你聽我說,眼下雨勢過大,你絕不能去剿匪。」
謝弘瑜眼睫緩緩掀起,認真且複雜地望向她:「肖梓晴,你千辛萬苦來襄州找我就是為了說這句話?」
「對啊。」肖梓晴點頭,腦子渾沉也顧不得其他,繼續道:「我此前見過一位得道高人,他說你八字弱運勢差,不宜動武,否則會喪命。」
這是肖梓晴來之前就想好的託詞。謝弘瑜是欽差,奉命來襄州辦事,她也清楚等閑勸不動,也只有用鬼神之事唬一唬了。
「你把這差事交給其他人如何?」肖梓晴道:「我聽說兗州的穆將軍帶了兵馬過來,剿匪的事讓穆將軍指揮,你退居幕後可好?」
謝弘瑜蹙眉不解。
「好不好?」許是肖梓晴身子虛弱的緣故,原本普通的一句詢問,此時說出來卻像是撒嬌。
須臾,謝弘瑜鬆開眉頭,眼角溢出點笑來:「你很關心我?」
「廢話!」肖梓晴急:「我不關心你,何必大老遠坐船過來?」
她話音剛落,唇就被他噙住,隨即,溫熱的舌探進來。
兇狠,霸道,眷戀......
春蓉瞧見了,立即放下東西退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