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章 背後的事
桃紅日常就餐的地方十分奢華，南雲毫不掩飾自己土包子進城的氣質，一進門就盯著看，恨不得告訴桃紅，我很俗，趕緊放了我。
兩人輕笑著處理食物，桃紅就坐在桌邊，笑意盈盈地看著南雲。
裝是裝不下去的，南雲走到桌邊，很自然坐下。
「你不用故意讓她們避開我。」
被發現了，青鯉兩人也沒有不好意思，只是微微低頭。
「不讓她們離開，你不怕？」
「古闌城就像籠罩在一片大恐怖之中，我不怕了。」
兩個侍女色變，桃紅依舊波瀾不驚，她們看著自家主人，又趕緊恢復神色。
「你不怕，我怕啊！」
開始動筷子，桃紅吃飯都充滿著誘惑，南雲只好硬著頭皮吃飯。
他不說話，桃紅也不說，一直到用餐完畢，桃紅微微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地看著南雲。
擦著嘴，她問道：「真不說？」
少年猛抬頭，看著眼前這個氣質百變的女人，十分認真道：「你到底有沒有對我做過什麼？」
「咯咯，做沒做過，也不代表什麼，快去吧，你的朋友們在等你。」
輪到南雲愕然，他乾脆不想了。
桃紅這種修行者恐懼的是什麼，為什麼又要偏偏對他這麼『供養』，他也不想了。
在古闌城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但他心裡還有最後的依仗，如此古怪的地方，宗門一定不會不知道。
起身走到門口，南雲聽著樓下傳來的喧鬧，看著遠處的燈火，道：「謝謝你的收留，我不會回來了。」
「嗯，沒關係，我會跟著你。」
這不是耍賴嗎？
實在頭疼，南雲沒有回頭看，繼續道：「那我就去靜水閹，你敢來，你就來吧。」
他這只是不自量力的試探，可桃紅依舊笑眯眯的。
她沒有詢問，當日橋上，他怎麼會不受影響，她看重南雲背後的勢力，這個外鄉人，與其他外鄉人大為不同；南雲也不再追根問底，他如置身牢籠，在城裡根本看不見任何東西，那種古怪的感覺不會消失。
「好啊，我把凌雲舫搬到靜水閹去。」
兩人開口閉口靜水閹，並沒有出現異象，南雲微微放下心來，豁然轉頭。
她已經看明白，南雲得到了自己要驗證的猜測。
「你只是凡俗之身，操心這麼多做什麼？」
沒有為什麼，只是好不容易到了宗門之內，遇見了師父和師兄，不能長生，只能做一點力所能及的事。
他的經歷十分獨特，從一個最底層的凡俗之人，驟然到了千道宗，還沒有適應宗門之內的安穩，又到了這古怪無比的古闌城。
境遇的變化伴隨著心境的劇烈變化，他還只是一個少年人，一個未曾登高的凡人，需要在極短的時間裡讓自己去適應未知名的恐懼和危險，難免有壓抑不住的時候。
當著三人的面，南雲從月牙里招出殘劍。
「南雲生於黑暗，餘生，只想看著光明。」
搖頭微笑，桃紅似吃得太飽，揉著肚子。
「那你先去靜水閹吧，我隨後就來。」
她還真要來，南雲想著那個警告自己的道姑，決定跳出古闌城。
桃花江石橋依舊繁華，南雲站在橋上，看著江中游魚一般的行船。
胖子提著棍子靠近，隨意地敲擊著地面。
沒有看見黑狗和羅歡，南雲就站在原地。
「不用藏了，桃紅知道你們找我。」
見面第一句，南雲就開門見山。
胖子聞言一愣，四處打量了一下，道：「見到了也好，她應該早就知道我們監視凌雲舫。」
沒想到胖子居然這麼坦白，南雲有些不知從何說起。
「這麼說吧，我們也是他們說的外鄉人，但我們和城裡的人不一樣，想必你也有感受。」
說著，胖子遞給南雲一張摺紙。
「既然她已經知道，你就打開看吧，也不是什麼大秘密。」
兩人邊走邊聊。
原來，經過無數年的積累，也有許多不屬於古闌城的『外鄉人』來到這裡，有人是凡俗，有人是修行者。
幾乎每一個來到這裡的外鄉人，都能很明顯地感覺到自己和古闌城格格不入。
十萬年前的某一天，一個叫鮫珠的外鄉女子來到這裡。
此人修為驚天動地，哪怕是在古闌城裡，也無法被護城陣法壓制，她在入城當天，就因為自身氣象驚擾百姓，與城主發生了激烈衝突。
一場大戰之後，城主府死傷殆盡，而鮫珠毫髮無傷，在整個古闌城的注視下，她在城裡查探半年，臨走之時，從天外招來無數巨山，鎮壓住了原來的城主府。
這也就導致，如今的古闌城，不論天晴天陰，無人可以一窺全貌。
而最讓人懷疑的，是一戰之後，外鄉人們感覺到自己和天地親近的熟悉感。
那個時候，他們在古闌城就跟在外界一樣，不會覺得古怪，不會覺得格格不入。
古闌城的本地人，也感受到了外界天地的氣息，後來，無數人為探索古闌城之外的世界而努力，本地人和外地人聯合向上。
可在大戰之前，就有一部分城主府的人不在城中，他們回來以後，迅速瓦解了兩方聯合的勢力，奪回古闌城掌控權，挖山開土，刨出了一部分城主府的建築，並且在城中新建了城主府。
那又是一場大戰，本地人和外地人都死傷極多，最終是城主府獲勝。
這一場戰鬥讓古闌城的修行者實力大減，那些外鄉人里，修為高深的修行者幾乎全被驅逐出古闌城。
為了表示對被波及的無辜之人的歉意，從那以後，城主府制定了供養城中人族的決定，這才把滿城怒火平定下來。
只有當初和古闌城迅速聯手，又被迅速瓦解的外鄉人受創最重，也沒有人知道那批回來的人為何對外鄉人有那麼大的惡意。
可惜，那女子並未在古闌城久留，也沒有對城裡的人說明來意，至於那一場大戰，更是莫名而生，莫名結束。
又是過了無數年，對外鄉人不友好的古闌城，發現已經很難通過外鄉人，獲得外界的情報信息了，才又開始重視起外鄉人。
只是後來的人，再不知仙界為何物，也不知外鄉是哪裡，無數年來，古闌城的人只知道一個靈墟。
這個答案，對古闌城的人來說，太過萬載不變了。
曾經感應到外界的氣息，古闌陳的所有人都想出去看看新的世界，可一直，只能困守一城，因為荒靈和妖魔在靈墟迷霧橫行，整個古闌城都只能龜縮一隅。
在血月之前的日子裡，每日都會有很多人死於妖族和荒靈之口，所以南雲看到這些人如此滿足，城中如此和諧，是有原因的。
古闌城可以放開手腳獵殺，滿城的祥和，只是無數年傳下來的慶祝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