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今晚的死期
當怪物急速爬行到最開始的小房間時,等待它的卻是來自秦風和白豐年的雷霆一擊。他們守株待兔,等來怪物的返回。
看似擁有強悍身軀的怪物其實脆弱不堪,它發出一聲凄厲的怒吼后倒在地上,這讓白豐年十分驚訝。
它就這樣死了?
「它死了?」他目光茫然,不確定地問道。
「死了。」秦風淡淡看向地上的怪物屍體,他知道它身上的弱點,它的下顎有一處鱗片是倒立的,那相當於龍的逆鱗。
秦風的刀刃便砍在它逆鱗上。
一大群人涌了進來,他們看到地上的屍體,眼裡閃過茫然,同樣不確定地問:「它死了?」
白豐年回答:「死了。」
他們怔怔的,沒有一點真實感,他們面面相覷。隨後,一點點的喜悅在他們臉上擴大,他們興奮地互相擁抱。
徐翠翠艱難地擠進來,頭髮亂糟糟,她對著怪物的屍體翻來覆去,嘴裡念念有詞,「要不要解剖一下?怎麼這麼容易就死了?我看看傷口,一處在頭頂,不是致命傷……一處是左側脖子,傷口不深也不是致命傷……嗯……是下顎嗎?咦,缺了幾片鱗片,也不像致命傷。」
秦風目光在地上的鱗片一掃而過,他沒有蠢到讓人類發現他們種族的弱點。他那一劈砍,將好幾片鱗片都劈掉了,逆鱗落在地上,與其它鱗片毫無區別。
白豐年作為其中一位功臣,被大家擁抱著,他笑得眼睛彎彎,抽空提醒徐翠翠:「那怪物一直披著人皮混在我們之中,它是薑餅!」
***
馮贈一直很疑慮。
徐翠翠肯定了一條規則——沒有在上班時間打卡會違反規定。
但是,她記得薑餅在星期六早上的上班時間沒有打卡,然而她一直活著,活到現在。
有時候看著薑餅鮮活的面容,她會懷疑自己,是不是自己記錯了?她從小到大都是一名學霸,記憶力是微不足道的長處之一,硬說自己記錯了,不能打心底說服自己。
一次,她忍不住問當時在場的張月,用非常委婉的語言。
張月聽出來了,很鄭重道:「她還活著。」
聽到張月的話,馮贈又動搖了,真是自己記憶出錯?
她想,無非兩種結果,要麼是自己記憶出錯,要麼是徐翠翠推測出錯。總之,薑餅還活著。
她沒有向其他人說出自己的疑慮,在如此重壓之下,生命受到嚴重威脅,看似團結的人群涌動著一股急躁的火。一旦她說薑餅沒有在上班時間打卡,那薑餅一定會迎來滅頂之災,她會被架在火堆上,迎接他人的審審判。馮贈能想象到,他們會如何對待薑餅,就像中世紀的女巫。
所以,她一直緘默著,只是免不了默默關注薑餅。
然後,她的疑慮越來越深。
直到現在,薑餅的異樣好像有了一個結果——薑餅是偽裝成人的怪物。
馮贈向大家緩緩道來,並作出致歉:「當初我提出薑餅的異樣……」
「情況沒差。」徐翠翠說:「違反規則的人就算不被它吃掉,也會被霧中的小怪物吃掉。」
她的語氣始終冷靜,與大家的欣喜截然不同。
「怪物不是重點。規則才是重點。」
給無數人帶來恐懼的怪物只是充當著一名被上層左右的劊子手,它們只是違反規則后帶來的懲罰。
「只要沒有違反規則,我們就不必要怕它們。」徐翠翠用冰冷的眼瞳掃視全場,每一個人臉上的笑容都收斂了,他們保持敬意注視著徐
翠翠,聆聽她的每一句話。精神非常集中。
「大家也看到了,它遇上我們會逃跑,它受到規則的束縛不能對無辜之人下手。我注意到,薑餅很擔心那名受傷的男同事,怪物對無辜人出手應該會遭到反噬。」
「現在,將你們成功殺死一隻怪物的喜悅忘記。我們要活下來,就必須把注意力放在規則上。我相信規則的數量是有限的。」
張月望著徐翠翠,目光柔亮,「我們要怎麼活下來?」
徐翠翠說:「找出全部規則。或者等到救援。或者白霧散去。」
秦風微微眯眼,開口道:「但是找出規則意外著我們要冒險。一條規則的出現可能需要一條人命的試探。」
眾人興奮的神情驟然冷卻,秦風說的沒錯,要找出全部規則很難,一條規則的確定都填充進去好幾條人命。
振奮的心一下子萎靡了。
活下來太難,徐翠翠提出三個方法,只有第一個有主動機制,後面兩個都是被動的。他們不知道救援何時到來,也不知道白霧何時散去。因為食物短缺,他們經不起時間的流逝。他們不能與時間賽跑,只能拚命。
當秦風說完這句話,徐翠翠有些疑惑看著他。
秦風的話可以說是打亂軍心。
徐翠翠目光落在怪物屍體上,殺死怪物,秦風是重要功臣,她沒有懷疑他,只當他因為她說殺死怪物無用而失去冷靜。
「這隻怪物的目標是誰?」她問道。
「是他。」白豐年輕輕推出縮在角落的白瑞雪。
「是你?」徐翠翠注視著白瑞雪,「你知道自己違反了什麼規則嗎?」
白瑞雪抱著木偶人點點頭,臉上毫無波動地回答:「我破壞了公司的財物。」
「你破壞了什麼?」
「是一隻人偶娃娃。」
「人偶娃娃……」徐翠翠思索片刻,再次詢問:「為什麼要去破壞?」
白瑞雪眼神一飄,飄到秦風臉上,秦風正用好奇的眼神看他。他身邊的白豐年欲言又止,白瑞雪想到秦風交代不能透露出人偶信息,那會引起人們的自相殘殺,他贊同徐翠翠的說法,應當把注意力集中到規則上。
於是,他說道:「因為我是壞孩子。」
「……」徐翠翠懷疑自己的耳朵:「你再說一遍?」
白瑞雪只是仰著臉看她,臉上神情很平靜,難以看出他的真實情緒。
沉默許久,徐翠翠轉身道:「又一條規則確定——禁止破壞公司的人偶娃娃。」範圍應當不會擴大到財物上,因為秦風等人製作武器時就拆掉了拖把等物,現在還有不少人拿著凳子腿充當武器呢。
大家用憐憫的眼神看著白瑞雪,這一條規則的確立意味著他死期將至。雖然大怪物已經死去,但等到夜晚來臨,那是小怪物們的天下。
重新確定方針后,大家都散去了,他們心中各有思量,沒有人提起主動去試探規則,他們都不想當一隻實驗羊。
走廊上散落薑餅的衣物和皮囊。
大家一致認為薑餅是中途被怪物害死利用。她理應得到人類死者該有的待遇。
宋明縫補好薑餅的皮囊,作為對死者的尊重,他一直用輕柔的手法將它摺疊收袋,這是多年工作經驗帶來的手法嫻熟,它沒有一絲褶皺,平整地躺在塑料袋裡。
衣服通常都有賣點,如果一件衣服胸前有一朵花,宋明疊衣服時會注意花樣露在最上面,透過包裝袋,可以看到這朵漂亮的花。
在收斂薑餅的皮囊時,他也注意到這一點,他將薑餅的人臉朝上。她正大笑著,目中
保留了她摘下頭套時前一刻的貪婪。
宋明帶著它來到二樓。
他打開存放死者皮囊的庫房,在庫房裡徘徊的屍臭味得到釋放,迫不及待衝出門去,宋明首當其衝,但他面色毫無變化。
關上門后,他暗想等食物耗盡,就可以向食堂借用冰箱冷藏這些皮囊了。
……
時間漸漸流逝。
人群中保持著一種僵硬的氣氛。
沒有人想用自己的性命去試探出一條規則。徐翠翠同樣惜命。
她有點後悔自己說得太多,從一開始就太自命不凡。
如果她冷眼旁觀,這些不知情的人會一個個跳進陷阱,驗證一條又一條的規則。
難道只能聽天由命?
她不想被動,她想掌握主動權!
徐翠翠不甘心地咬著食指上的骨節,疼痛使她更清醒,她眼裡閃過瘋狂的狠意。她不想死,就只能別人死!
現在是晚上七點。倖存者早已在四樓匯聚。
他們的晚飯時間越來越推前。
在漫長的時間中,他們製作了口罩,現在就戴在臉上,一層一層又一層,下半張臉已經高高凸起來了。
白豐年尋找著白瑞雪。秦風清點人數,發現少了兩人,其中一人就是白瑞雪。
「我要去找他!」白豐年說道。
「然後呢?」秦風態度有些冷漠。
「然後……」白豐年說不出然後,他知道白瑞雪會被白霧中的小怪物吃掉,他說不出來。
「他今晚一定會死。」秦風逼迫他看清事實。
白豐年沉默良久,拳頭攥緊、放鬆、又攥緊。最後,他用晶亮的眼睛注視秦風,語氣鄭重:「我還是要找他!」
秦風不明白,只是相處幾天的陌生人,為何如此牽腸掛肚。他在白豐年耳邊輕聲說:「你看,他親生母親已經忘記他了。」
白豐年向著秦風示意的方向看去,那裡正坐著一位胖胖的女人,她看著鄭富的目光說不出的溫柔。鄭富正手舞足蹈地說著什麼,惹得她微微一笑。
一道酸苦的水流經心臟,白豐年說不出的難過。為著那個始終安靜的男孩。
秦風還在說:「我看他們才像親生母子。」
「那小雪呢?他不是多餘的!」話音剛落,白豐年已大步踏了出去。
不少人看過去,又事不關己地收回視線。
白霧開始侵入這棟大樓。
白豐年捂住口鼻,時間不等人,他必須以最快的速度找到白瑞雪。他想留在那個可伶男孩身邊,就算他的結局是死亡。
白瑞雪會躲到什麼哪裡?
他留戀什麼地方?
會是媽媽工作的食堂嗎?
白霧瀰漫在整棟大樓,白豐年的神智開始模糊。
他想起男孩淡漠的語氣——「死亡並不可怕。」
他想起男孩遙望鄭晶晶和鄭富之間的相處,然後毫不留戀地選擇跟在他身邊。
他想起男孩隨身攜帶的小木偶,男孩有時會跟木偶人輕聲說話,那是朋友間的秘密語言,他總是聽不清。
白瑞雪不在食堂,他在三樓的老闆辦公室!
當白豐年得出這一結論,他已感到眼前天旋地轉,所有的顏色都在瞬間褪去,他的世界一片漆黑。
男人朝地面砸去,一隻手斜斜刺來,攔腰抱住了他。
秦風抱起白豐年,無奈說:「你有一點重。」
白豐年不省人事,沒有絲毫回應。
白霧像滾滾的濃煙朝一個方向前進,秦風低頭看了看男人的眉眼,他蹙著眉,睡顏很不安穩。
秦風輕輕一嘆,他抱起白豐年跟隨白霧來到三樓的老闆辦公室。
時間不早不晚。進食完畢,白霧開始退去,它們繞過秦風的小腿,緩慢離開。
辦公室點著一盞暖色的檯燈,旁邊站立一個小木偶人,綠色的玻璃眼閃爍著光芒。橘黃色的燈光映著少年恬靜的側臉。他半躺在咖啡色沙發上,擁抱著兩隻金黃色的海綿寶寶。他只露出小半張臉,白得嚇人。他烏墨色的眼睫像一隻靜止不動失去生命力的蝴蝶,停在那裡,已是永久。
秦風已經聞不到任何香氣了。
眼前的男孩已成了空殼,彷彿是晶瑩的蟬蛻,美好而虛幻,一觸即破。
他忽然感到一絲迷惘一絲惆悵一絲悲哀。
這是身為人類形態的他豐富而美好的情感。
「他離開時並不孤單,有我們陪著。你安心。」秦風輕輕地說。
白豐年昏厥著,蹙著眉,神態略帶憂傷,一滴晶瑩的水珠從眼角滑下,被秦風輕柔揩去。
他還是不明白,白豐年和白瑞雪之間有何羈絆。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