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小偷和路人先生
「吃得還好嗎。」
聽見陸譴的問話,當場被抓了現行的戚柏吞了口唾沫,乾巴巴地說:「……還不錯。」
「那介意我一起么?」
戚柏下意識說:「介意……」
陸譴:「那我可能會報警抓你。」
「——是不可能介意的,怎麼會介意呢。」
雖然只來了兩天,戚柏也知道報警意味著什麼。要真是查出他沒有身份證,到時候平添麻煩。
於是戚柏抬著頭,笑眯眯地對跟前的男人說:
「和您共進午餐,是我的榮幸。快請坐,這位……」
倒霉蛋先生。
「謝謝。」
陸譴在他的對面坐下,說,「我姓陸。」
「好的,這位路人先生。」戚柏乖乖點頭。
陸譴輕笑了一聲,沒有反駁。
他簡單點了餐,問戚柏:「還有什麼想吃的?」
小偷被受害者逮個正著,但小偷是個大膽的小偷。
是個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小偷。
所以戚柏看著桌上還沒來得及收起來的錢包,舔了舔嘴唇,拿出了一副要死就要死得體面的姿態,對陸譴說:
「點個貴的吧。」
「多貴算貴?」
戚柏想了想,說:「在我想象空間之外,在你能力範圍之內。」
陸譴嘴角的笑不易察覺地加深了些。
他的指節抵著下巴,沉吟片刻,卻並沒有再加任何菜,對服務生說:
「就要這些吧。」
戚柏:「?」
你不點你還問?
陸譴耐心地對他解釋說:「我能力有限,不夠再點。」
「……您真,誠實。」
「過獎。」
一旁的服務員看著二人這奇怪詭異的氛圍,突然佩服地望向陸譴:
厲害了,怪不得剛才樓下的人跑了不追,原來樓上還有一個更漂亮的等著呢!
服務生感慨頗多,拿著訂單沖兩人嘿嘿一笑後走了。
兩分鐘后……
戚柏開始緊張。
在角斗場跟人干架的時候他不緊張,在荒原嶺和人拚命的時候他不緊張,被要塞軍一顆炮/彈炸飛的時候他不緊張——
現在他緊張了。
因為服務生離開后,陸譴就一直盯著他看。
不是刺探也不是審視更不是要跟他干架的那種看。
而是……
好像要把他拆吃入肚的那種看。
「上一次這麼看我的,是一頭野獸。」
戚柏蹙著眉,對陸譴說。
準確來說,那其實是一頭野外的血獸,變異的玩意兒。
但戚柏覺得這個星球肯定沒有那種東西,所以換了種說法。以免嚇到眼前這個普通人。
「是嗎。」
陸譴仍然看著他,問,「後來呢,它傷了你?」
「沒有。」
戚柏回憶了一下,說,
「它發/情了。那雜碎有整層樓那麼高,它想操/我和它想撕碎我是一個意思,所以我殺了它。」
陸譴說:「你做得對。」
「那麼……你也發情了嗎,這位先生?不會的,你是beta,你沒有信息素。」
戚柏眯著眼睛,諷刺地笑了笑,
「那為什麼,你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我是你的獵物。」
「你不是嗎?」
陸譴不答反問。
戚柏徹底無話可說。
這人比他想得更難應付。
恐怕他這次偷錯人了。
「……大不了我把你的錢包還給你。」
戚柏把桌上的錢包往前一推,說,
「你去嫖吧。」
陸譴低聲笑了起來。
看來這人不僅心眼多,而且戒備心很強。
不過,戚柏只說對了一半。
陸譴看他的眼神的確有獵捕意味。
但和那頭髮了情的血獸不同,陸譴對他的興趣來自另一件東西——
戚柏身上的探測儀雖然壞了,但畢竟裡面有解析過的陸譴的血清,那裡殘留的精神力和天賦血脈,對於別人來說幾乎聞不到。
但陸譴卻能很快察覺。
原本在樓上看到戚柏的那一瞬間,陸譴只是覺得湊巧,也不可否認確實是被這個小傢伙過於惹眼的外貌所吸引。
但更重要的,還是戚柏身上帶著陸譴味道的東西,更吸引陸譴的注意。
陸譴能看出,他也是五大星系的人。
不出意外的話,這人會出現在這裡的目的也是想要去找那塊隕石。
所以陸譴動了念頭。
他如今身體正在恢復中,想要修復好精神力從這裡離開,大概還得三五年。
而眼下卻突然出現一個戚柏……
如果這個同樣來自五大星系的人,能有個打得著火的飛行器,那麼一切就好辦了。陸譴的所有計劃都可以加快進程。
陸譴在電光火石間就做了決定。
他把戚柏推過來的錢包拿起來,打開一看,裡面還剩五百塊錢。
連這一頓飯錢都不夠。
收好錢包,陸譴重新抬頭望向戚柏。
他問:「我如果把錢拿走,你之後會作什麼打算。」
「先生,那恐怕與你無關。」
戚柏歪著腦袋,笑得很乖。眼睛卻藏著暗潮湧動的殺機。
似乎在警告對方:再啰嗦,我就弄死你。
但陸譴彷彿沒有看懂,無視了他的眼色。
「或許,是打算去巷子里繼續等下一個倒霉蛋?」
陸譴打趣道,「這樣會不會太耗費精力和時間了。」
「您只要自己走夜路的時候小心些,別人的事,又何必操心?」
戚柏的指節扣在桌上,「總不會再有人來偷您的錢包手機。」
「我很好奇,你的下一頓要去哪吃。」
「先生,您太不懂行情了,漂亮到我這種程度的beta,總有人願意招待。」
「確實。」陸譴對於他的話,似乎很贊同。
戚柏語塞。
「……你到底想試探什麼,或者,想要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呢?我不得不提醒一下。」
他沉聲一字一頓,說道:
「為了你的人生可以活得更長久,建議不要再在我身上下功夫…這很危險,靠近我不僅會浪費時間,說不定還會浪費掉你一條小命。」
話畢,兩人的目光陡然相撞。
在藤架隔斷出來的角落中,甚至能聽見彼此的心跳聲。
誰都沒有躲開那一瞬間的相互刺探。但誰也沒有得了便宜。
好脾氣的紳士在這一刻終於捨得褪去他的偽裝,往日的溫和無害散去。
陸譴的眼神暗下來。
「無妨,」
金色的瞳孔有攝人心魄的詭譎與神秘,
被克制在溫馴的偽裝下伺機而動。
他說,
「我的命夠長,可以拿給你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