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節：炬?殘夢（4）

我穿好衣服下了床，草草洗漱后剛要吃東西，楊海洋背著書包拖著他那笨重身體岔拉著肥嘟嘟的小短腿兒一搖一晃地跑了過來，手裡還拿著一個烙饃卷子，不知是菜卷的太多？還是沒卷好的緣故？整個烙饃卷被他抓的幾乎散開，白菜豆腐裸露在外面總想掉到地面上，油乎乎的菜水浸透烙饃卷，順著他肉嘟嘟看似小藕節的五根兒小手指的縫隙處緩緩下流。

他邊吞咽著嚼碎的烙饃捲兒邊嘟嘟囔囔地說：「都該去學校了你咋還沒吃飯？」

「你管好你自己的嘴吧！再說話菜都跑出來了……」

我不懈地回了他一句……

母親見此憤憤不平地嚷了一通：「人家好心好意叫你上學，瞅你咋說話呢……？」

我沒再作聲，著急忙慌地喝了幾口稀飯，拿了個饅頭夾了點兒自家手工腌制的蘿蔔絲鹹菜就快步去找書包了。

母親拿了些從外面走街串巷論斤叫賣的小販那裡買來衛生紙遞給楊海洋並且說了句：

「小海……給，拿著………」

「一會兒吃完了把你的嘴和手擦一下……」

「謝謝！還是俺奶對我好……」

接過衛生紙，楊海洋道完謝后笑呵呵地傻樂著……

「誰會想到半年前還總欺負我的楊海洋，今天能變成我的跟屁蟲……」

我不情願地背著那個讓所有人都取笑的「改款帆布書包」走了過來，對著母親一通牢騷……

「媽，你趕緊再給我做一個書包吧！我背這個書包去學校同學們老笑話我……」

楊海洋在一旁補充道：「俺小叔說的都是真哩，學校不少人擱那兒指三道四，就是可丟人……」

「誰讓你背的你找誰……」

母親毫不講理地嘮叨了這一句，我聽完瞬間想崩潰！

書包是父親強加給我的，即便我百般不願也不敢忤逆父親的「旨意」。

既然不能抗爭，也只能選擇順從，就這樣楊海洋我倆往學校的方向跑去……

剛進到了教室就聽見了上課的鈴聲，「那是用一小截兒吊在一棵鏈子樹叉上的火車鐵軌製成的響鈴器，」敲打的時候必須也是需要足夠份量的鐵器才會發出那「鐺、鐺、鐺清脆悅耳的響聲……」

「男老師用鐵棒，女老師一般用小鐵鎚兒，還必須重擊才行，一般人、又或者是低年級的學生們是根本辦不到……」

響鈴后沒多久胡老師提著課本兒走進了教室，隨著一聲「上課」的指令發出，班長立即用洪亮的聲音喊道：「起立……」

這是一名在學前班留過兩級的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得到這位臨時班長的命令后同學們頃刻間齊刷刷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恭恭敬敬異口同聲地說了句：「老師好！」

胡老師擺了擺手，用一口地地道道的河南老腔方言說了聲：「同學們請坐……」

我們坐下后大家也都忙活著開始整理各自的書包文具。

「請同學們翻開你們的書，打開第一頁……」

胡老師拿起一本兒書舉起手示範著給在座的同學們看，我找到書翻開后就看見第一頁面上的卡通畫，有一片片的房屋、青青的草地、平坦的道路上有兩個孩子（一個男孩兒一個女孩兒）手牽著手背著書包十分開心。

整篇卡通畫都彰顯著幸福和歡樂！

我融入到了卡通人的漫畫里，「似乎已然已經實現了自己嚮往的生活。」

老師在黑板上噠、噠、噠地寫著字，每一個字體的上面都標註了拼音和聲調兒，字體很工整，但我們除了個別同自己名字一樣的字熟悉外，別的一個都不認識。

寫完后老師念一句我們也跟著讀一句，全文如下：

1、《春風吹》

春風吹，陽光照，花兒草兒對我笑。

背起我的小書包，高高興興上學校。

學前班、真正好，唱歌遊戲把舞跳。

我要做個好孩子，天天上學不遲到。

第一篇課文老師要求全體同學都要會背誦，並且要爛熟於心。

於是我記了整整三十多年，甚至、可能還會記一輩子……

放學時，我的心情是愉悅的，正如我們在田野間所看到的那些飛來飛去、無憂無慮的蝴蝶，此時它們可曾意識到已然是秋天時節？光是替它們想想都悲愴！

《秋蝶降》

小蝶枝上客，輕舞謝蒼穹。

身嬌百媚眷，不堪入嚴冬。

浮生炬一夢，何需覓春紅。

生時萬千好，淡泊功與名。

歸當無泣淚，任它勁北風。

我所嚮往的美好而幸福的生活正如眼前的秋蝶，在不久之後會經歷一場滅頂的災難！

也不對，我可能還不如眼前這秋蝶，它們在經歷嚴寒之後也許會永遠地歸去，而我的災難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