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第 9 章
阿楊第二天足足睡到午時,睡飽了覺,簡單收拾了一下,往開封府去了。
站在開封府門口,阿楊猶豫了一下,還是不敢進去,敬重包大人是一回事,但是把自己的狗頭湊上去就是另一回事了。
對自己可能會幹出什麼很有數的阿楊還是決定不要上去找教育了。
正想叫喚,就看見有人剛好從府里出來,就上去問:「不好意思,玉堂兄可在府?」
那人還沒有開口,就看見白玉堂從府牆上翻了出來。仟韆仦哾
「阿楊你可來了,再遲一會兒,我就自己去了。」
昨日夜裡二人分別時,就約午飯,白五爺慣是會享受的,汴京烤鴨桶子雞,雞蛋布袋燙麵角,花生糕大京棗,若說這哪兒能找著最好吃的,就是開封人士都不一定有這錦毛鼠明白。
「白大人今日不與展大人一道?」
「那貓兒無趣得緊,我與阿楊出去耍耍,有事叫人找我便是。」
「看來展某實在是不招白五爺待見。」一身著紅色圓領袍的年輕人走了出來,帶著笑意,看著很精神。
穿紅紅衣的人阿楊見過不少,可是能把紅衣服穿得如此不騷氣的,展昭卻是第一個。
那些穿上紅衣服就各種風華絕代奪人心魄艷冠天下之類詞往身上堆的,學著點啊,看看人家,一身紅衣穿得多正直,多英氣。
阿楊對官服什麼的不太清楚,只覺得這個人能把這在他眼裡意義不凡的紅衣服穿得這麼正經,頓時心生好感。
「阿楊,這就是那南俠展昭。這是阿楊。」白玉堂簡單介紹了一下。
「展大人,久仰大名。」其實阿楊對展昭不是很清楚,就是聽說書人提到過他名字的程度,現下見了人,覺得有趣,又想著回去讓那說書人把那事迹再說上一通。
「楊少俠,我今早聽包大人提起你。」說著有些失笑,那傲氣的錦毛鼠竟被帶的做出這種事情來,只嘆進日事務繁忙,不能親眼得見。
阿楊慣是沒臉沒皮的,受了這一聲調侃,笑嘻嘻地問展昭要不要一起吃個午飯。
「陸小鳳來了開封,熊飛要去問些事情,午飯怕是來不及吃了。」白玉堂還不等展昭出聲,就替他答了。
「正是如此,展某就先告辭了。」
平南王被繡花大盜盜取了十八斛明珠,王府中那每人身上都帶著威力極強的諸葛神弩的八百衛士,如雲的高手如雲,劍法已得到了白雲城主的真傳小王爺,和戒備森嚴的王府禁地,都成了一個笑話。
平南王自覺臉上無光,向官家遞請,官家藉此發揮,把這案交由包拯,明面上插手武林事宜。可此事的確是江湖人士以武犯禁,朝廷走正規流程查案,故沒有人發現西廠藏在這下面的更大的動作。
只是這繡花大盜犯事,刑部官府記錄不全,更多還是靠江湖流傳的消息。只是這消息傳著就容易失真,需要調查,展昭這幾日對照著東廠的消息排查,忙得腳不沾地。
當然,到底是在查繡花大盜的底細還是在把事情往紅鞋子引,就沒有人知道了。
不過繡花大盜案子也是要好好查的,陸小鳳一進京,展昭就收到消息,正要出門去找他交換一下消息。
阿楊也不在意,和白玉堂往酒樓去了。
說起美食,很多人都會下意識得往偏的小店找,但是實際上,有的吃食,不是大的酒樓做不出它的味道,阿楊和白玉堂都是極有經驗。
比如那汴京烤鴨,鴨子個大皮薄、肥嫩豐滿,烤出來皮酥脆而肉嫩美、豐腴醇香,肥而不膩,從用的鴨子蜂蜜到烤鴨片肉的手法,無一不精。
兩人吃了半成飽,出去街上又吃了不少小吃,白玉堂中途被叫走了,阿楊咬著串糖葫蘆到處逛著。
都道是「一城宋韻半城水」,阿楊沿著清明上河一路走著,貨船來往不絕,河邊的茶館小販一聲接一聲地吆喝,遠遠走了很久,河來往的大多是些精巧的花船畫舫。
阿楊看著水裡柳樹的倒影伴著水波搖動,一時分不清自己是在水面里還是在地上。
在泛著光的水面上,在一片粼粼閃動的波光里,有紅色閃過。
那是一條很漂亮的紅鯉,背上好像發著光一樣,在水裡慢慢擺尾游去,身姿優美。一下子抓住了阿楊的眼睛。
那紅鯉慢慢遠去,阿楊足下一點,輕輕躍到一隻畫舫頂上,眼睛轉也不轉地注視著。
那紅鯉也是很靈性,許是知道有人看著,也不下潛,在近水面的地方搖曳著姿態。不知不覺間,阿楊又被那魚兒帶回了熱鬧人群和船隻之中。此時太陽已經快落山了,河邊的小攤上支起了燈籠。
阿楊看著鯉魚往下潛,從船上爬下,斂起氣息跟著潛了下去,起初還能看見那漂亮的,好像發著光的魚背,卻又忽然不見蹤影。
阿楊在水下遊了一圈,天色暗了下來,什麼也看不見了,才遺憾地從水裡爬了上來。
怕嚇著人,阿楊特意找了個偏僻的地方,起來后理了理頭髮,用內力稍稍烘了一下,等到身上不再滴水,看天上已經掛起圓月,準備回客棧了。
剛準備穿過小巷,就聞到一股糖炒栗子的香味。
跟著香味走了過去,看見一個很老的老太婆穿著身補滿補釘的青色衣服背上就好像壓著塊大石頭,好像己將她的腰從中間壓斷了。
月光照在她臉上她的臉滿是皺紋。看來就像是張已揉成一團,又展開了棉紙。她手裡還提著個很大的竹籃,用一塊很厚的棉布蓋著。一個孤苫貧窮的老婦人,已到了生命中的垂暮之年,還要出來用她那幾乎完全嘶啞的聲音一聲聲叫賣她的糖炒栗子。
老婦人邊上,站著個帶帷帽姑娘,身邊跟著個丫頭,正問著價格。
那姑娘的聲音極好聽,阿楊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只可惜沒看出什麼來。
阿楊走上去,擋開那姑娘,插在前面:「這栗子多少錢一斤,快給我來上兩斤,我可冷死了。」說著丟了片金葉子。
「這。。這位少俠,老太婆這栗子,十文錢一斤,這實在找不開啊。這凡事講個先來後到,這位姑娘。。。」
「就是,你這人,好生無禮!」那姑娘還未開口,她身邊的丫頭沖著阿楊就嚷著。
那姑娘方才在阿楊身邊隱隱感覺到水汽,知那人許是剛剛落了水,也不計較什麼,抬手攔了攔自己的丫頭,示意她收聲。
「無事,讓這公子先買吧。」
阿楊笑嘻嘻地謝過,湊到那老婦人身邊,掏了把栗子聞了聞,又熱又香,滿意得點了點頭。
然後猛的用力奪過籃子一劍抽了過去。
栗子撒了不少,那老婆婆來不及避開被打倒在地,然後忍著不適站了起來,避開落下的劍光,靈巧得不像這個年紀應有的樣子。
老婆婆喃喃道:「這麼好的糖炒栗子一個就可以毒死三十個人,少俠有什麼不滿意的?這撒了一地,豈不是很可惜!」
阿楊顧及身後的人,不敢與她僵持,提劍沖了上去,劍光如驚虹掣電,破開黑夜。那老婆婆只能專註閃躲,無力顧及其他。
公孫大娘慣用的雙刀恰好在那個被奪去的籃子了,沒了兵器,面對著迅猛的攻勢,有些無力招架,轉身跑了。
公孫大娘的身子凌空翻出,阿楊擔心身後的人,沒有追上去,抬頭看到了她的鞋子。
明月當空,紅鞋子在月光下一現,她的人已壇掠出五丈外。
阿楊翻了翻籃子,在裡面看見雙短劍,劍上系著鮮紅的彩緞。這才知道,那人原來就是那讓蛇王痛苦了十年的公孫大娘。
嘆了口氣,他轉過身,看向後面那兩個嚇得抱成一團的姑娘:「這時候不早,二位姑娘家住何方,不若讓楊某。。。」
那帶著帷帽的小姐打扮的姑娘,反倒比較快緩過神了,雖然聲音還帶著絲顫抖,但條理清晰:「有勞楊少俠了,府上護衛還在巷口不遠處,還勞煩您叫喚一下。」
阿楊這才認真看向著姑娘,看不清臉,雖身形有些羸弱,卻自帶一段自然的風流態度。
阿楊不知怎麼移不開視線,愣愣得沒有反應,只聽著那姑娘用好聽的聲音講話。
「楊少俠?」聽見詢問聲,阿楊才反應過來,揚聲喚人。
阿楊跟著小轎,一直把人送到一等將軍府的側門。
一行人在門口停下,那姑娘下了轎子,氣息已經穩多了。
她拿下帷帽,對著阿楊盈盈鞠了一躬。
這時,阿楊才看見她的樣子。
兩彎似蹙非蹙罥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閑靜時如姣花照水。秉絕代姿容,具稀世俊美。
阿楊向來不貪戀那些好看的皮相,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通身的氣質,還是因為那讓他聽了很舒服的聲音,又或者是因為那雙眼睛,只看見她,阿楊就一下子想到了很多的東西。想到今天河裡看見的那尾漂亮的紅鯉,想到那片曾經讓他在樹下痴等了快兩個時辰的紅楓映著夕陽的樣子,想到那株他在深山裡看見的甚至不敢走進打擾到的蘭花。。
她像是有花的精魂,只站在那兒,通身的氣質,就與凡人不同。
「敝姓林,父為杭州左副都御史,此隨母來京送幼弟入學,暫局外家,今日之事,多謝楊少俠出手相助。不知楊少俠落腳何處,改日必登門拜謝。」
「林、林姑娘。」阿楊一時有些不知所措,這不是他第一次受謝,卻一時有些手足無措不知要怎麼反應:「沒、沒事,舉手之勞罷了。」
阿楊雙手反覆攥成拳頭又鬆開,只覺得平時沒什麼存在感的耳朵在發燙。
阿楊是一個只要你見過,就很難忘記的人。他的身上有一種超然的自由感,隨心所欲,甚至脫離常理,除了他自己,什麼都留不住他。甚至是他被叫做阿花那些時間裡,他也只覺自己是世界的一個旅者,只要來奮力快活得玩上一遭就好,只要想走,什麼都留不住他。
可這一時,他邁不了步,耳邊的一切聲音都遠去了,他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臟一下又一下跳動著,他直愣愣得看著,又猛的發現太過唐突,忙移開視線。
他想說點什麼,又怕失言,只看著林姑娘進了門消失在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