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回收

離開英雄紀念館的時候,段燃找到了正靠在牆角打盹的周余：「我問一下，如果在野外發現了沒有回收的屍體怎麼辦？」

周余愣了一下，還有些迷糊：「什麼屍體,你不會是說餘燼吧？」

「不是，就是屍體。」段燃大概描述了一下,「風乾一樣的屍體，因為發現和英雄紀念館里的英雄一模一樣，所以想問問是不是需要回收。」

周余精神了許多：「你說的該不會是葉流光先生的雕像吧？」

段燃有些意外：「你怎麼知道？」

「只有葉先生一個人的屍體沒有找到。」周余蹦起來,耳朵抖了抖,「葉先生的後代就在狩獵管理所,我帶你們去找他。」

段燃聽他的語氣對葉流光頗多尊敬，神情一暖：「聽起來這位葉先生做了不少貢獻。」

周余尾巴晃了晃：「對一般人而言，他的貢獻就是寫在英雄紀念館里的那些，老實說很多人的介紹我看了很尊敬,但是沒什麼真實感；但葉先生對我來說不一樣，因為我……我們全家就是葉先生救下來的。」

段燃摸了摸下巴：「哦？」

「葉先生失蹤之前,不是跟著救助隊去解救撤退的村落嘛。」周余道,「那個時候除了基地，還有很多單獨的村莊,只是隨著能夠保護村莊的戰力流失，大多數村莊只能向基地遷徙,我家就在葉先生去救援的那個村莊里。

「我們村的位置隱蔽,那裡的守護者恰好迎來了能力的削弱期,無力保護村莊,因此向基地發出了求援——只是基地救助隊趕來之前，突然爆發了幻想種浪潮。」

周余看了段燃一眼，「幻想種浪潮應該知道吧,大量幻想種突然出現、瘋狂侵蝕攻擊任何活物的災難。」

段燃嚴肅地點點頭：「當然知道。」

「葉先生從飛鳥型的幻想種思維中讀到了我們村正在遭遇危機，只來得及向救助隊通知一聲，就先趕來了我們村。」

周余的表情忽然低沉了下來，「之後所有人都獲救了，但葉先生沒能回來。」

聞離曉走到他們身邊，注意到周余的表情，微微蹙眉：「你的印象好像很深。」

不像一個從長輩口中聽說百年前故事的小孩子能體會出的情感。

周余點點頭，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看到我的耳朵了嗎？」

聞離曉看了看：「很挺。」

狗狗的耳朵挺直，說明身體挺健康的。

周余啐了他一口：「呸，我的意思是，我的耳朵上有圈圈，這些圈圈是我們家的遺傳，能夠遺傳上一輩人的記憶和情感。」

段燃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含蓄地問：「這樣不會產生什麼倫理問題嗎？」

「什麼倫理？」周余茫然地道，「生育的時候可以選擇遺傳哪些記憶和情感。我家前幾代一直遺傳著被葉先生拯救的記憶和情感。」

段燃明白了，表情變得更暖了些：「你也要遺傳下去嗎？」

周余挺起胸膛，驕傲地道：「那當然！我們可不是忘恩負義的人！雖然我們不能為葉先生做什麼了，至少要讓後代一直記得有人曾經把我們從死亡的危機中拯救了出來。」

段燃忍不住勾起了笑容。

看著走在前面蹦蹦跳跳的周余，聞離曉唇角也彎了彎：「也許，他不是因為得知世界的真相而承受不住的。」

段燃側頭看了他一眼，垂眸點了點頭：「之前我從未在流光臉上看到那種釋懷和滿足。」

也許葉流光的消逝，是因為他在過去的自己的記憶中看到，他在虛數界苦惱、糾結、迷茫了百年的生存意義，其實在更早的時候就已經圓滿地達成了。

他曾經盡心儘力地守護了一座城池，也曾經捨棄生命拯救了一個村莊的人群，還留下了優秀的後代，死後被矗立在英雄紀念館中，驕傲而英挺地接受著後人們的感激與讚歎。

甚至還有人時隔百年依然鮮活地記憶著他給予的被拯救的情感。

段燃再次想到了葉流光臨死之前臉上兩道清晰的淚痕。

他這位老友是不會因為恐懼而哭泣的。

那當時的眼淚，是否就是暢快與滿足、惆悵與釋然而發的呢？

快要走到狩獵管理所的時候，聞離曉忽然對段燃道：「我和周余進去，你們先回去整理一下今天在英雄紀念館看到的信息。」

花空樓一怔：「為什麼？」

段燃倒是反應了過來：「行，你早點回來。」

聞離曉點點頭，帶著周余繼續向前走去。

花空樓古怪地看了段燃一眼：「你居然捨得跟你的小朋友分開？」

「你以為我想？」段燃輕哼一聲，「你忘了流光的能力是什麼？」

「『思維掌控』，怎麼了？」

待定笑了笑，幫忙解釋了一句：「實數界的天賦會遺傳給後代，也就是說葉流光的後代很可能也能夠讀取思維和記憶，會暴露我們的情況。」

而聞離曉是所有人中唯一不被「思維掌控」影響的人。

……

葉流光的後代名叫蘇芯蘭，是個和葉流光有五六分相像的中年女人。

她就是現任狩獵管理所的所長，本來對眼前這個無法讀取思維的人有點警惕，聽到聞離曉的來意，表情頓時一怔，隨後有些欣喜地站起身：「真的嗎！如果能夠找回外曾祖父的遺體，不論什麼代價我都願意！」

聞離曉當然不會要什麼代價，將那個位置的坐標告知了蘇芯蘭。

「C級焦土……應該還好。」蘇芯蘭稍微評估了一下，「讓第十或者第七——算了，我親自去。」

旁邊的助理肩膀上長出六隻手，各自寫著什麼文件，聞言頓時抬起頭：「等一下啊所長，你出去了工作怎麼辦！」

蘇芯蘭擰眉：「我給你多留下點記憶就是了！」

助理苦著臉嘀咕：「那我腦袋要爆炸了……」

蘇芯蘭不給他反應的機會，乾脆利落地出了門，邀請聞離曉一起去，並承諾道：「放心，我會保護好你的。」

聞離曉點點頭：「麻煩你了。」

……

蘇芯蘭的執行力很迅速，調集了一個小隊，其中一個人變成巨鳥，很快就將他們載到了那個廢墟。

看到葉流光風乾的屍體，蘇芯蘭的眼淚奪眶而出，捂住了自己的嘴。

不過悲傷很快被壓了下去，蘇芯蘭冷靜地指揮其他人將屍體收拾進專用的長匣，並讓人警惕周圍可能出現的幻想種。

聞離曉順便問道：「當初救下來的人不記得這裡嗎？」

蘇芯蘭搖搖頭：「曾外祖父當初過度釋放了自己的異能，強行控制了幾個幻想種，在那些人周圍形成了護盾。所有接觸了這個護盾的幻想種都會產生位置認知錯誤，想攻擊村民反而會瞄錯位置——這個過程中異能影響了那些人，干擾了他們的認知，讓他們對自己家鄉的位置也產生了不同程度上的錯位。」

聞離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忽然又問：「為什麼葉流光去世之後屍體能保存這麼完好？」

聽周余的說法，死亡的瞬間就會如同虛數界來的葉流光一樣崩解成餘燼才對。

因為幫忙找回了葉流光的遺體，蘇芯蘭對聞離曉的表情溫和感激：「因為曾外祖父服用過第一代『不死血』。」

聞離曉又聽到了陌生的辭彙，意外地挑了挑眉。

「聽說你是從第六倖存者基地來的。現在第六倖存者基地已經到這種程度了嗎？」蘇芯蘭微微嘆了口氣，耐心解釋道，「『不死血』就是救世主段燃及其後裔傳承下來的血脈，服用『不死血』之後的壽命和體質都能得到極大延長，死亡之後也不會變成餘燼。」

聞離曉立刻想到了段燃的不死之身。

在實數界，服用段燃的血居然也能擁有類似的體質？那按照段燃的性格，在實數界還不知道要獻血多少次……

聞離曉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

收殮屍體之後，蘇芯蘭才踏出廢墟的小屋，忽然臉色一變，轉頭看了聞離曉一眼，又想起無法用異能和聞離曉溝通，匆匆開口道：「有一隻能夠潛入地面的幻想種過來了，我們趕緊……」

話音未落，一條足足有兩三米寬、十幾米長的漆黑觸手從聞離曉背後的地面下猛然竄出，高高地揚起，末端捲成了一團！

此時，其他狩獵小隊的人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

蘇芯蘭瞳孔驟然收縮，一隻手下意識將聞離曉向身後拉，另一隻手抵住了太陽穴，然後臉色微變：「又沒用？！」

那條觸手緩緩鬆開了卷著的末端，隨後「啪嗒」一聲，一隻長滿了倒刺的巨型土撥鼠掉了下來，身體一抽一抽，似乎陷入了暈厥。

那條漆黑的觸手對著蘇芯蘭晃了晃，縮回了地面中。

蘇芯蘭愣了愣，才發現自己後背起了一身冷汗。

這時其他人才反應過來，衝到了蘇芯蘭面前：「所長——」

蘇芯蘭眉頭一豎，罵道：「你們幹什麼吃的！這都沒檢測到？」

那人滿頭大汗地道：「抱歉所長！剛才的幻想種是突然出現的所以……」

他看了眼地上還在抽搐的倒刺土撥鼠，「這個才是我們檢測到的幻想種。」

蘇芯蘭有些詫異，想起剛才那條觸手的動作，微微皺了皺眉。

那個狩獵小隊的成員也看到了那一幕，摸了摸頭：「這個大傢伙好像幫我們幹掉了幻想種？」

蘇芯蘭擰眉道：「幻想種不具備思維和意識，只有混亂的本能，也可能是基於互相吞噬的本能……但是……」

但是那條漆黑觸手也沒有吞掉小一點的幻想種，反而打暈了丟在了他們面前。

——簡直就好像知道基地需要的是活的幻想種所以送給他們的一樣……

蘇芯蘭腦袋裡忽然冒出了這個荒謬的想法。

她搖了搖頭，讓其他人先把那隻幻想種抓起來，轉頭對聞離曉抱歉地道：「不好意思，答應保護你，讓你受驚了。」

聞離曉唇角彎了彎：「沒事。」

他頓了頓，問，「剛才那個觸手，在幻想種里算什麼級別？」

蘇芯蘭表情嚴肅了些：「每一隻幻想種的基礎規則都不同，本身規則越完善的幻想種越強大，剛才那隻觸手應該只是某隻幻想種的一部分……單說這隻觸手無論是隱匿還是空間傳送能力，已經接近A級危險，如果本體的規則不混亂，上S級都完全沒問題。」

說完這些，她看聞離曉心情似乎很好，叮囑了一句，「S級的幻想種不是我們能對付的，一定要儘快趕回基地。」

旁邊的隊員頓時笑了起來：「所長你在說什麼啊，碰到S級那我們還能有選擇？」

蘇芯蘭瞪了他一眼，不過沒有反駁，只輕輕嘆了口氣：「只希望我們沒有碰上S級幻想種的一天。」

……

回到基地之後，蘇芯蘭對聞離曉含笑道：「多謝你幫助我們找回了葉流光先生的遺體，雖然你不需要獎勵，但不管怎麼說，什麼都不回報實在心有不安……既然你和你的同伴是才來到第二倖存者基地的，不知道有沒有找到工作？」

聞離曉搖搖頭：「還沒有。」

蘇芯蘭聽周余彙報過，眼前的俊秀青年與其他同伴一起可以在C級焦土上自由行動，便拋出了橄欖枝：「最近狩獵管理所正在審核評估新的隊伍，C級以上的話就能接受很多高級任務和委託，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興趣？」

提到這個，聞離曉認真考慮了一下，問：「不知道和首領接觸的任務是什麼等級？」

蘇芯蘭微微有些詫異，隨後瞭然，委婉地道：「首領身邊的人基本都是A級實力的小隊。」

聞離曉點點頭：「我明白了。」

蘇芯蘭也不知道他真的明白了還是假的明白了，不過看聞離曉眼神冷靜清澈，又覺得自己的擔心有點多餘，重新揚起了笑容：「我已經讓人給你們製作小隊證明，你回去讓你們的同伴們來認證一下，就可以參加考核了。」

等聞離曉告辭離開，旁邊的六手助理才抬起頭，深深嘆口氣：「又是一個被首領的顏值迷惑的可憐人啊。」

蘇芯蘭瞪了他一眼：「閉嘴，少背後說人閑話，這可是我的恩人。」

助理縮了縮脖子，倔強地道：「我是在說首領閑話！首領雖然長得好看又會裝，但是性格可太壞了，而且關鍵眼光還差！又要跑去第一倖存者基地，他不知道這給我們帶來多少工作嗎！」

提到這個，蘇芯蘭先是下意識點了點頭，隨後又瞪起眼睛：「再廢話我就給你下申請取消今年休假的暗示。」

助理頓時慫慫地低下頭，重新投入工作。

過了大概兩個小時，助理敲著電腦，「咦」了一聲：「所長，剛才那個小隊的認證報告來了。」

蘇芯蘭將一堆文件放在一旁，揉了揉肩膀，繁重的工作讓她連異能都懶得用，順口問：「怎麼樣，C還是D？」

助理目瞪口呆地看著屏幕，幾隻寫文件的手同時一歪，在紙上畫出長長的一道。

他顧不上心疼需要重做的文件，結結巴巴地道：「是、是……A。」

蘇芯蘭瞪起了眼睛。

……

段一恆一邊翻著手裡的名單，一邊走到小廣場內：「這是這次護衛隊的成員？多了不少新面孔啊。」

他的屬下道：「今年有幾個隊伍從B晉陞到了A，這次去第一倖存者基地，一定能給您好好長臉。」

段一恆笑罵了一聲：「我是為了長臉才帶他們去的？」

他正要把名單丟給屬下，忽然注意到一張有些眼熟的照片，多看了兩眼，才愣了愣：「他們是A級的？」

那屬下看了看，點點頭：「對，而且是最近才註冊的狩獵小隊，一註冊就認證為A級，據說是從第六倖存者基地來的。」

看段一恆逐漸嚴肅的表情，那屬下忖度著繼續道，「要是有問題，就把他們先換掉？」

段一恆把名單放回他手裡，笑了起來：「不用，第六倖存者基地不會把A級強者派出來當探子或者刺客；再說就算真的是，這一趟我們不是剛好準備『釣魚』么？」

屬下嘀咕道：「但您會比較危險。」

段一恆輕笑了一聲，神色忽然變得有些期許：「我還沒抱得美人歸，死不掉的。」

說完一邊走一邊陶醉地吟唱了起來，「啊，我的情人，你的臉蛋宛如盛開在醬油碗里的白煮蛋……」

屬下似乎早已經習慣了上司的風格，扶額道：「您這樣會讓他們對您幻滅的。」

……

花空樓憋住笑，低聲對段燃道：「老段，你的後代原來是這樣的啊？你是不是也有這毛病？」

段燃嘴角抽了抽，堅決否認：「胡說八道，這孩子肯定隨他媽！」

「長得這麼像你，還是隨你多點。」

「長得隨爸，性格隨媽。」

花空樓幸災樂禍地道：「你最好別打聽出來這是救世主段家代代相傳的性格特點。」

段燃冷呵了一聲。

段一恆跟他們打招呼的時候，對上的就是戴著面具的段燃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嚴厲眼神。

他莫名有種小時候犯錯誤面對長輩的感覺，下意識就道：「您消消氣。」

段燃：「……」

這孩子咋比他想象的還傻。

段一恆也反應了過來，非常自然地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繼續跟下一個人打招呼，打完招呼之後才拍拍手道：「這次把諸位先叫來，是想先和大家熟悉一下，順便交代一下這次的任務。」

這位首領在第二倖存者基地顯然非常有威望，一開口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段一恆笑呵呵地道：「大家應該都聽說了，我們這次的任務是訪問第一倖存者基地，和那邊進行友好交流。為了表示誠意，我們這次帶了一隻完整的天降幻想種做禮物。」

不少人都露出了驚嘆的聲音。

聞離曉仔細聽了幾耳朵，發現不少人低聲說出的話都是「色迷心竅」。

他看了段燃一眼。

段燃戴著面具，假裝自己沒有表情。

段一恆繼續道：「所以諸位的任務就是保護這隻天降幻想種，以及進入第一倖存者基地之後可能會舉行一些友誼賽，需要大家給第二倖存者基地長長臉。」

提到最後一句話，大多數人都轟然應聲：「保證完成任務！」

看起來和第一倖存者基地「交流」才是這些A級狩獵小隊的動力。

段一恆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嚴肅地道：「我們收到消息，『幽影』打算來搶奪這隻天降幻想種。」

段燃戳了戳身邊的人，很自來熟地小聲問：「『幽影』是什麼？」

那人看了他一眼，還是解釋道：「是附近最大的食人族團伙。」

段燃和聞離曉對視一眼，挑了挑眉。

這幾天他們已經打探清楚了不少常識問題。

在實數界，幾乎已經不存在正常的物種了，人類的食物不是幻想種、就是用幻想種培育出的糧食。而多年經驗發現，只有食用幻想種，才能更好地與虛無結合，對抗七彩天空的同化。

但食用幻想種過多，又會導致人體本身的「結合率」提升太快——這個數值代表的不是異能的強度，而是距離失控變成另一隻幻想種的危急度。

當結合率大於70%時，基本就會無可控制地快速蛻變成幻想種，再也不是人類了。

而比較可怕的是，結合率是會遺傳的：雖然不是完全遺傳，但兩個結合率高的人誕生的後代，基礎結合率也會比一般的後代更高。

長期下去，恐怕人類沒有死在幻想種的攻擊中，就是慢慢無可逆轉地變成幻想種的一員。

為此，倖存者基地一直在研究如何減少結合率的提升，以及如何降低結合率。

食用通過特殊手段加工、也就是除魔之後的原生幻想種，能夠在填飽肚子、強化藝能的同時，有效減少結合率的提升；

而天降幻想種比較特殊——食用天降幻想種同樣會提升實力，而且不但不會提高結合率，反而能夠讓結合率降低！

這才是帶來天降幻想種的存在的段燃被奉為「救世主」的最主要原因。

天降幻想種帶來了人類保持自己的步伐適應虛無的希望。

但是在天將幻想種出現之前，有一小部分人另闢蹊徑，發現了比驅魔后的原生幻想種更合適的食物——人類自己。

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但也確實有人將利刃對準了自己的同族。

這些人被追捕、被驅逐，在倖存者基地之外，組成了小的團體，被基地的人厭惡地稱為「食人族」。

如果不是天降幻想種的出現，食人族可能會成為威脅人類生存的另一種恐怖。

但哪怕在天降幻想種出現的一百年後，依然還有食人族的存在。

段燃一眼就看出，段一恆這樣大張旗鼓地宣布自己帶著一隻完整的天降幻想種，是故意釣魚食人族。這也難怪這次護衛隊的成員壓根沒進行審查，連他們這種新人都能參加。

似乎還嫌棄「魚餌」不夠誘人，段一恆拍拍手，笑眯眯地道：「機會難得，順便讓大家看看這隻天降幻想種的樣子。」

幾個人抬著一隻巨大的黑鐵箱子走了進來。

段一恆在箱子上拍了拍，隨後打開了箱門。

箱門內沒有柵欄與鎖鏈，就這麼安安靜靜地坐著一個漂亮的女孩，臉蛋甜美，雙眸無神，穿著與倖存者基地格格不入、閃閃發亮的漂亮裙子。

聞離曉的眸光微微收縮，努力剋制自己用觸手去探查這個「天降幻想種」的衝動。

他下意識看了眼段燃，在段燃眼眸中同樣看到了震驚。

這個女孩的容貌他和段燃都見過。

他和段燃最初的合作，就是在燕城的會場內一起對付抽取了燕城許多人靈魂中對「美」的認知、並自己偽裝成偶像姐妹花的那位美神。

戰鬥的最後，段燃在他面前頭一次展示了「弒神者」的天賦。而聞離曉也是親眼看著美神的身影毫無痕迹地徹底消失，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鉛筆畫一般，什麼都沒有留下。

而現在，祂卻出現在了實數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