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我治的是經世之學
這個問題他問過不少讀書人。
大多數人往往都會據實而說，同時會傾向於比較有利的方向。
但是宋晏的回答讓他有些意外。
「何為經世之學？」
「我的經世之學，便是什麼有用學什麼。」
「詩詞歌賦？」
「學，只為陶冶情操。」
「聖人經典？」
「也學，只為心中有尺度。」
「機關？」
「學。」
「縱橫？」
「學！」
「原來你治的是雜家。」
乾元帝瞭然。
同時內心卻有些失落。
宋晏笑著搖搖頭：「是也不是。」
「我治的是海晏河清，天下太平的經世之學。」
乾元帝笑了。
隨即說道：「果然是少年，少年意氣啊！」
「即便是朕，也不敢說治海晏河清，天下太平啊……」
乾元帝哪裡是不敢說，是根本不配說。
乾元帝感覺出來了，宋晏和其他讀書人不一樣。
和這個世界的所有讀書人都不一樣。
和那高高在上的聖院的聖人不一樣。
和朝堂上，目中無人的士族不一樣。
乾元帝看著宋晏然後說道：「你覺得，我這個皇帝當的如何？」
「陸翁想要知道實話還是假話？」
「自然是實話。」
「實話就是，了無作為，無須評價。」
乾元帝沉默了。
確實是這樣，大璟的皇室在他爺爺那一代甚至更久的時候就已經被架空了。
他們根本就是無害的神像。
立在皇城之中。
出現什麼問題就會被拿出來頂鍋。
這也算是一件十分悲哀的事情。
「那你認為當下這大璟如何呢？」
宋晏聞言無奈笑道：「對於這門閥士族商賈大亨而言，自然是天上人間，好不自在。」
「對於貧民平民來說，說是人間煉獄也不為過。」
乾元帝一下子緊張起來，隨即問道：「此話何解？」
宋晏沉聲說道：「陛下問這些做什麼？莫不是想要改變這局面？」
乾元帝臉色不斷變換，顯然是被宋晏戳穿了內心的想法。
隨即訥訥的說道：「我是這個國家的皇帝。」
「但是我每天都能看到這天下的子民，陷入各種各樣的悲劇之中……」
「同樣是人，為什麼只有他們能讀書？為什麼只有他們的後代才能獲得讀書帶來的力量？」
「為什麼，他們能凌駕於所有人之上？」
宋晏嘴角微微上揚：「你更想說的是，他們為什麼能凌駕於皇權之上吧？」
乾元帝的臉色由紅轉白再轉青。
顯然作為皇帝連續被一個毛頭小子戳穿了心事。
自然是有些惱火的。
但是還是沒有發作。
宋晏沉聲繼續說道：「挺好的，我也看不慣這幫傢伙。」
「我可以幫你，但是卻不一定能讓你滿意？」
乾元帝疑惑的看向了宋晏。
隨即宋晏說道：「陛下，是想當一個被架空的玩偶，沒事就會被當做替罪羊頂上去。」
「還是想讓大璟人人皆可為聖，讓子子孫孫享受榮華富貴，同時享有萬世聖君的的稱號？」
宋晏的話徹底的嚇到了乾元帝。
乾元帝呆愣著看著宋晏：「你……你究竟是什麼人啊……」
宋晏緩緩站起身來，渾身氣質瞬間改變。
故作神秘道：「陛下可曾聽聞過，生而知之者？」
「夫子，正是這樣的生而知之者……」
「而我也是！」
宋晏的眸子透亮的盯著乾元帝。
當一個人直視另外一個人的時候，更容易讓對方產生信任。
而乾元帝自然也是能感受到的。
因為前面宋晏說的話太宏大了。
敢這麼說的，要麼真的有這麼厲害。要麼就是一個瘋子。
但是顯然宋晏並不是一個瘋子……
「我自然選擇後者！」
「至少，我讓大璟子民真正感受到王道樂土的感覺……」
乾元帝似乎已經沉浸在自己萬世聖君的美夢中了。
同時，乾元帝對於宋晏內心中已經沒有了絲毫的輕視。
「你可知道三國戰場之變？」
乾元帝沉聲應道：「自然是知道的，陶罐炸彈不正是你的傑作嗎？」
宋晏頓時點點頭。
現在乾元帝內心的疑惑也算是有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同時對於宋晏也是更加的信服。
「陸放鳴請先生教我！」
宋晏在內心竊喜。
這是又忽悠出來了一個上來了賊船啊……
於是沉聲說道：「先不急，再等等。」
乾元帝點點頭隨即問道：「那我可需要做什麼？」
宋晏看了一眼乾元帝然後說道：「韜光養晦。」
「我可不想沒過多久你就死了。」
乾元帝頓時笑道：「那不至於。」
說著乾元帝在自己白色的頭髮上擦了擦，結果白色的頭髮下面全是烏黑的頭髮。
宋晏：？
乾元帝笑著說道：「沒辦法，只能這樣，不然若是自己一直都那般壯碩，要不了多久自己就會死於非命。我今年才三十九歲。」
宋晏表面上不動聲色。
但是內心卻十分無語。
「嘖嘖嘖，玩權謀的人心都臟……」
乾元帝在和宋晏聊了一番之後。
兩人的身份地位一下子做了調換。
直接以宋晏為主，乾元帝為輔。
「行了，今天就聊到這裡吧，陛下最好還是儘快回到京城。」
乾元帝隨即說道：「那是自然，我立即動身回宮。」
宋晏點點頭，就離開了茶館。
回到別院的時候就聽到了別院裡面郎朗的讀書聲。
尤其是章結標誌性的大嗓門。
不得不說他們的進步也是十分明顯的。
這些天從大字不識一個，到能背誦默寫三字經。
這是天差地別啊。
當然這也和宋晏教給雲煙雨的教學方法有關。
開玩笑，聖言大陸這種一對一傳教式的教學和蔚藍色星球上的應試教育書山題海戰術比起來，簡直絲毫都不夠打的。
很快，原本三年的蒙學課程，章結等人只是花費了一個月就結束了。
按照現在他們的識字數量，可以說，他們已經可以自己通讀四書五經了。
這些都是鄉試的內容。
鄉試只考兩樣，就是，詩賦和明經。
明經的內容就是四書五經。
而宋晏的想法就是讓他們全部參加和自己一批的鄉試！
全部拿到秀才文位！
宋晏走進別院，眾人立刻停了下來。
雲煙雨更是走到了宋晏的身邊，頗為得以的看向了宋晏。
意思就是看看她教的有多好。
宋晏也確實不得不承認，這雲煙雨可能真的有為人師表的天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