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聲音徹底石沉大海。

與此同時，老虎也不甘地閉上虎眼，和其他兩頭一起運走，分開關進屋子裡。

令月愣怔一瞬，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浮上腦海，難道……聲音的主人是那隻大老虎？

「令月，你……」園長諂媚的聲音再度響起，周圍那麼多人圍觀，不少人舉著手機拍視頻，虎口救人的大英雄，這名頭多大啊！

園長腦子裡不知道閃過多少營銷方案，現在網紅那麼多，他們動物園怎麼就不能搏一搏？

當然，關鍵還是在令月身上。

他搓了搓手指，正想說些什麼，令月微微勾唇，眼裡泛著冷意，直接打斷他：「我身體有點不舒服，可以提前離職嗎？」

她略微垂眸，手掌略微發顫。

這話頓時引起不少人附和，剛才所有人都看見了兇險的一幕，令月現在看起來沒事，誰知道是不是什麼內傷呢？要知道那老虎可不是商場里的玩具，不少大漢見了都覺得嚇人，更別提直面老虎的令月。

女孩媽媽更是主動出聲：「恩人，我開車送你去醫院！你救了妞妞，就是救了我的命啊！」

孩子爸更敏感，聽出話里意思，頓時皺著眉頭說：「離職？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要離職？」

這話如同一石激起千層浪，英勇救人的大英雄竟然要離職？不少人下意識看向園長趙方，希望他給個說法。

四面八方的目光密密匝匝壓過來，激得趙方冒出滿頭冷汗：「這、這這我們可沒有虧待她啊！」他話鋒一轉，十分真摯道：「離職應該是好事，人家可是首都學院高材生，擱我們動物園就是埋沒了她啊。」

趙方眼珠子提溜溜亂轉，後面卻越說越堅定，大義凜然的樣子讓不少遊客半信半疑，或許，就是他們想多了？

這時，人群里的動物園熟客忽然大喊一聲：「G，我明白了！這不是海洋館的美人魚嗎？」

「她怎麼會在虎園？虎園原來的飼養員呢？我記得明明是個年輕男人，怎麼關鍵時刻就要人家一個女孩子跳出來救人了？」

「人在這兒呢！」

隨著一聲大喊，所有人怒目而視。

趁著大家關注力都在令月身上，準備悄咪咪跑路的飼養員猝不及防被抓住，頓時心頭一跳，那副心虛的樣子根本不敢見人。

「原來你就是飼養員？」遊客里有人恍然大悟：「你不是一直待在這兒？剛才人家救人你就擱這兒眼睜睜看著？」

「天吶，你羞不羞愧啊！你還是虎園飼養員呢！」

「你跑什麼跑？剛才你去哪兒了？要人家一個小姑娘挺身而出！簡直丟盡我們男人的臉！大家都拍下來看看啊，這個懦夫！」

飼養員心頭一慌，他能經歷過什麼大風大浪，聽到髮網上社死當即就扛不住，一句話脫口而出：「不是我不是！我才不是虎園飼養員，她才是！」

他手指令月：「她是虎園飼養員，虎園出事就該她負責！這事跟我沒關係！」

「你騙人！」遊客義憤填膺道：「昨天我還在隔壁海洋館看見她和晶晶，就是海洋館那頭小海豚共舞，怎麼今天就在虎園了？」

「一天不到就上崗？連培訓都沒做，還是最兇猛的虎山，哪個二傻子腦子被門擠了吧，這不活生生找事嗎！」

趙方臉色一下子黑如鍋底，因為就是他下達命令，還來不及心慌，小職員已經把他供了出來，口口聲聲道：「這我哪兒知道，園長都通知我了……都是他……」

說著捂住臉，把微信聊天記錄舉得高高的。

連一邊的遊客都知道這事兒不應該發生，負責記錄事故的警察和和氣氣地對趙方說道：「請您跟我們去局裡一趟，我們諮詢一下事情真相。」

趙方一怔，抹了把汗：「不是，警察同志，我們這麼大個動物園可離不開我，我這還有生意……」

辯解聲在警察注視下逐漸變小。

至於生意，動物園發生這麼大的意外事故，差點出了人命，自然是做不成了。

此時遊客們已經圍得里三層外三層，現在聽說這事還牽扯出另一件事，不少人吃瓜上頭，出離憤怒！

最憤怒的便是遇險的女孩兒父母。

方晴惠不停撫摸孩子脊背，哄著女兒，一抬頭對上丈夫視線，簡直怒氣沖沖！

他們多年結婚，就這一個女兒，看得比眼珠子還重要，今天發生意外已經讓她心涼了半截，不是令月以身犯險救了女兒，這個家就得散了！

現在聽說這事還有原由，她看向丈夫：「孩子她爸。」

不需要說什麼，丈夫已經心領神會。

他本事不算大，可在京市也有自己的人脈，高低說得上兩句話。

看著壞人垂頭喪氣地被警察帶走，遊客們拍手稱快，才發現虎口救人的英雄令月，此時已經消失不見。

方晴惠懊惱地看著人流：「恩人呢？」

丈夫：「……」

剛才所有人注意力都在黑心老闆身上，誰都沒注意到，這事搞得……

柏油馬路邊，茵茵綠樹垂下涼爽的影子，令月快步朝家趕去，眼睛十分驚異地落在一側。

就在十分鐘前，她被系統綁定了。

系統操著一口機械音告訴她，剛才腦子裡突然響起的聲音就是老虎心聲，不止如此，她還能聽見其他動物聲音，比如――

眼前這棵大樹旁邊打盹的法斗小狗，肥胖得跟洗衣機圓筒似得滾圓身體，短下巴搭在小爪子上，見她停下，動也不動，只有圓溜溜的玻璃球似得眼睛轉過來：「是人啊，怎麼？沒見過我這麼漂亮的狗狗？可惜我早就有了主人，我是你永遠得不到的狗狗！」

令月：「……倒也不必如此自信，我連人都快養不活了。」

法斗耳朵猛地支棱：「你在跟我說話？」

令月點頭。

空氣忽然沉默三秒，法斗狗呼嚕一聲，拔地而起，敦實的四條腿甩著斜線逃跑，邊跑邊喊：「救命啊！俺遇見神經病了！」

令月看著它逃跑的身影，按照她的心意，系統自動浮現出屬於法斗的屬性表格：

[名稱：法國鬥牛犬]

[性別：……公公]

[年齡：五歲半]

[性格：溫順]

[技能：看家護院]

[願望：無]

令月滿頭黑線，終於搞明白系統作用，除了開始主動的自我介紹，後面就是隨調隨取的屬性面板，幫助她更好的了解動物。

除了一項技能：如果實現動物心愿，令月能得到對方一項技能。當然，有心愿的小動物很少，剛才那隻法斗就不在此列。

「哈哈哈哈哈哈哈蠢狗終於嚇跑了！」

令月抬頭，大樹枝丫上搭著一個鳥窩，一隻黑烏鴉站在窩邊嘎嘎大笑：「雖然不知道那臭狗今天怎麼突然跑了，倒省了老娘一番功夫！」

「臭狗實在太壞了，天天擱樹底下打呼嚕，吵死鳥了！」

「還是大姐你最厲害！那狗子一定是被大姐身上的氣勢給嚇跑了！」

後面好幾隻烏鴉小弟爭寵，嘎嘎叫個不停，吵得人腦仁兒疼。

絲絲縷縷的熱風吹過，天更熱了。

令月搖了搖頭，控制著散去烏鴉的屬性屏幕，還是算一下餘額，夠不夠解鎖共享單車，忽然，她頭頂響起烏鴉大姐頭的聲音：「姐妹們快跟上！」

撲稜稜的振翅聲夾著激動的喊叫：「嘎嘎嘎！這傢伙是大盜，俺看見他搶了珠寶店，人類懸賞五十萬！還擱東湖大柳樹邊埋了一麻袋亮閃閃，姐妹們給我沖啊！」

令月：「五十萬懸賞？」

她下意識看向對面，提著垃圾袋，穿著破爛衣服的拾荒大叔朝她迎面走來，見她看過來，滿臉褶子擠出局促的笑。

他看起來很不安，很靦腆。

樣子打扮活脫脫就是拾荒者，如果不是烏鴉的話，令月可能都不會注意到他。

她終於想起半個月前轟轟烈烈的城東珠寶搶劫案，那件事登上了京市新聞，網上更是鋪天蓋地的消息，據說盜賊偷走了價值上千萬的珠寶首飾，全城戒嚴，警方發出通告，稱對方至今沒有離開京市。

他走過來了！

令月心裡咯噔一跳，掏出手機開始刷抖音，你自閉我社恐，咱倆誰也別和誰說話。

至於她心裡怎麼想，人才啊！

她要是沒記錯，這裡離那家珠寶店就隔著一條街，他竟然扮成拾荒者大搖大擺地跑到街上，別說她，就是警察估計也認不出來。

就是人算不如天算。

東湖那顆大柳樹？離這兒可太近了，令月小時候經常在那片玩兒，她撥通電話，腳下折返。

大熱的天，東湖公園連個人影都不見，太曬了。

令月擦了擦臉，發現樹邊的草地有一塊好像禿了似得，她摸過去，土壤格外鬆軟，她拿著鏟子沒挖多久，尖頭砰地撞上什麼東西。

半截灰撲撲的麻袋埋在土裡，被令月拽上來，敞開的口袋裡，金燦燦的光差點把她眼睛閃瞎！

滿麻袋的黃金、寶石！

令月來不及驚嘆，忽然耳朵動了動，聽見遠遠傳來的烏鴉叫聲：「大姐，這裡有人挖財寶！」

「快跟上！老娘要看亮晶晶！亮閃閃！」

令月心頭一跳，這群烏鴉一直跟著盜賊，他們來了盜賊自然也來了，不能被他抓到。

她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幾十斤的東西一氣呵成裝進手提袋裡，挖開的坑飛快掩埋，又狠狠跺了幾腳。

出來時她和對方正好撞上，令月拎著袋子，舉重若輕地走過去。

擦身而過的一瞬間，令月背後冒出一片冷汗。

樹后。

珠寶大盜拎著乾癟的蛇皮袋，就在昨天，他終於找到機會，就等著把這堆金子取走，從此海闊天空，自由飛翔！

男人憨厚的臉上浮出一抹笑意，看了看四周，沒人。

他心頭一松，找到自己之前做標記的地方，忽然看見幾個腳印，指頭插進去，新鮮的泥土翻出來還十分鬆軟濕潤，那底下的東西呢？

卧槽，被偷家了！

他一下子想起剛才連續碰了兩面的女人，像頭怒氣沖沖的公牛猛地衝過去！

令月早就跑了，沉甸甸的袋子壓著後背，天氣燥熱，她邊跑頭頂還有烏鴉盤旋，嘎嘎亂叫。

「媽呀，她好厲害！後面那個珠寶大盜才發現！」

「他追過來啦，在右邊，嘿小妞快往左轉！」

令月馬上掉頭，往公園門口跑。

與此同時，東湖公園門口接連停下幾輛轎車，幾個穿著休閑服的年輕男子動作靈敏，並隱隱以一人為領頭。

龍祥珠寶總經理趙霖則是在下屬的簇擁下下來，見到領頭的男人，臉上帶笑道：「林隊長，你這是？」

男人五官俊美，氣質高冷，折起袖口露出一截冷白手腕，指尖修長乾淨，如同擺放在場館里藝術品精緻漂亮，殊不知曾有多少罪犯被他乾脆利落地掰斷臂膀，緝拿歸案。

這位眼神如同利刃出鞘，黑色眼珠掠過一抹光亮：「你也接到了那個電話？」

趙霖頓時正色：「你也是？她告訴我在東湖公園門口，反正店裡這幾天沒什麼事，我就跟著出來了。」

如果說話的時候，他沒不小心扯到嘴巴是著急上火的幾個燎泡的話，林少澤覺得，話里的可信度能再上升一兩分。

龍祥珠寶案件發生后，造成極其惡劣的影響，價值近千萬的珠寶失竊，案犯卻一直了無蹤跡，無疑於一巴掌狠狠拍在警方臉上。

龍祥集團懸賞五十萬，警方同樣有懸賞，並且展開天羅地網式搜查，但是因為對方手法老道，行動迅速，直到現在都沒什麼線索。

倒是民間，沖著那五十萬來的人數不勝數。其實只憑一句話，本不該是林少澤這個刑警大隊大隊長親自前來，是電話里的女聲說的太篤定，彷彿親眼看見盜賊藏寶，一口咬定地點。

和其他人心虛的聲音完全不同。

林少澤敏銳覺察到某些不同尋常的線索，來之前已經查看東湖資料，一個十幾年興建於幾十年前的老公園，平常只有附近老人活動，最關鍵的是，它離案發地點，只有十分鐘腳程！

案犯逃之夭夭，不可能一直攜帶著幾十斤的黃金珠寶，為了避開警方耳目，儘快脫身，他一定會選擇儘快處理贓物！

男人銳利如鷹隼的目光彷彿穿透鐵質大門，遙遙落向遠處。

他們並不知道公園裡正進行怎樣緊張的追逐。

論腳程和速度，令月其實比不過盜賊，不過她有烏鴉們這群GPS導航，還能實時提醒，再說東湖公園本來也不大。

她一把按在大門上，終於到了。

頭上盤旋的烏鴉嘎嘎大叫：「哇哇哇，珠寶大盜他追過來啦！」

令月抿唇輕笑：「沒關係，我等的人也已經來了。」

天空中，亢奮的烏鴉撲棱著翅膀動作一滯，忽然大聲一嘎。

「你在跟我說話？」

「啊啊啊救命她會說鳥語啊！」

令月已經拉開大門，迎接她的不止是酷熱的陽光，還有外面一群人，她一眼鎖定趙霖，這群人里她唯一認識的人。

令月在網上刷到過對方，城東龍祥珠寶分店總經理，雖然只有一次。但她天生過目不忘。

令月：「趙經理，我就是之前的報案人。」

「我手裡拎著的就是贓物，你們等一下。」

她做出側耳傾聽的動作，神神秘秘的樣子讓人下意識屏息凝神，除去熟練的幹警，最前方的林少澤眉頭緊蹙，奇怪的人。

下一刻，一聲凄厲的鳥鳴響起，躲在一邊的令月猛地甩出手裡提袋，接下來發生的事簡直叫人大跌眼鏡。

幾十斤金飾猛地砸在衝出來的男人身上，叫人牙酸的一聲悶響。

男人晃了晃，大腦遭到重擊，天旋地轉里他只來得及看清令月的樣子，和他的猜測完全一致，都是這個賤人！

令月：「我要舉報，他就是這次城東珠寶失竊案的罪魁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