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令月從塑料袋裡倒出新鮮肉絲，紅白相間的肉絲在碗里堆成小山，十分具有衝擊力。

打頭的烏鴉老大瞬間吞了口口水，一左一右兩隻鴉小妹饞得歪頭晃腦，口水直流。

「嘶，大姐這好像是肉哇！」

「嗚嗚嗚它好香好香好香，饞死我了！」

領頭老大：「是啊，也饞死――」它猛地支棱起來，警惕地看著令月，即使已經飢腸轆轆，一對小眼依舊炯炯有神，懷疑這個人類不安好心！

「人類，你要幹什麼？老娘告訴你，獸人永不為奴！」

令月接上下一句：「除非包吃包住？」

令月自己都笑了，說道：「你是叫鴉鴉吧？我剛才都聽見了，飛了一天，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她說著，三隻小碗往前推了推，意思再明顯不過。

鴉鴉第一次碰上這麼奇怪的人類，也可能是因為第一次有人類能聽懂自己的話，不然按照她以往的性格，早就撲棱著翅膀飛走了。

「你想幹嘛啊？」

她還在負隅頑抗，忽然聽見噗地一聲，扭頭一看，烏鴉小妹們一頭扎進肉山裡，吃得頭也不抬。

鴉鴉動了動翅膀，不知道該捂臉還是該飛走，簡直丟死鳥臉啦！

不過也正是這兩個憨貨，讓令月成功打入鴉鴉內部，才知道這是烏鴉三姐妹，領頭的是大姐鴉鴉，三隻烏鴉還沒離巢父母就意外去世了，鴉鴉作為大姐拉扯著妹妹們長大。

令月推了推盛水的碟子：「真厲害。」

她說出自己的目的，在警局的時候她就想過了，如果不是烏鴉幫忙，她一個人孤身犯險還不知道是什麼後果呢。

想到這兒，令月神色凝重，心裡告訴自己以後做事一定不能衝動。

令月：「……總之，如果今天不是你們幫忙，我可沒那麼輕鬆擺脫，這頓飯算我請的，以後想吃什麼也可以告訴我，我一定會儘力滿足。」

鴉鴉拍了拍翅膀：「這可是你說的。」

五分鐘后，令月家的陽台上一片焦黑，看起來像是被太陽烤焦了，實際上――密密麻麻幾十隻烏鴉站在陽台上，挨挨擠擠，不停挪騰。

「誒呦，你撞到我屁股了！」

「你擠到我，新人往後稍稍？」

「啷個龜兒子，懂不懂尊老愛幼，老子爪爪要爛了！」這位還是四川跨省投奔親戚的暴脾氣。

鴉鴉：「好啦，都閉嘴。」

「嘎――！」鴉鴉長鳴一聲，在她的指揮下，烏鴉小弟齊刷刷出聲：「見過老大！」

鴉鴉得意地鼓起胸膛：「既然你說我幫了你，那就先把我這幾十號小弟餵飽吧，它們不用吃肉，綠豆、小麥還是水果什麼都吃，畢竟我們烏鴉可是雜食動物呢。」

幾十號烏鴉聽見老大這麼說，齊齊愣住了，幾十雙如出一轍的黃豆眼望著令月，人類喂飯？怎麼可能！

當它們烏鴉不知道呢，人類這種生物對它們可討厭死了，看見都要罵一聲晦氣，喂飯？

幾十隻烏鴉嘎嘎亂叫，被鴉鴉這個老大一句話鎮壓，它咳嗽兩聲，像是掩飾似的說道：「之前那算什麼幫助，以後你想幹什麼，我手底下的小弟都會幫你。」

明明是只鳥，令月硬生生聽出了幾分道上大佬的氣勢，眉頭一挑：「那我還真有一件事要麻煩鴉鴉。」

「不過，先讓鴉鴉的小弟吃飽飯，畢竟，我們現在應該算是朋友吧？」

鴉鴉臉上一紅，要不是身上全是黑羽毛，還真被可惡的人類看見了，她哼了一聲：「算、算是吧。」

閃閃光光的小眼神卻不是這麼告訴令月的，趁著小弟吃飯的功夫，令月試著用上之前學到的知識。

她的目光落在兩隻烏鴉妹妹身上。

人類的手指不知道什麼時候落在鳥頭上，憨憨的妹妹們已經擠著去蹭人類柔軟的指腹，頭頂摸不到的地方好舒服。

她們可不是白眼鴉，這麼舒服的事一定不會忘了姐姐。

聽著妹妹們呼喚，鴉鴉眼神閃爍，可惡，看起來真的好舒服啊！

令月靠著一手高超的按摩技術，徹底征服了鴉鴉三姐妹。烏鴉小妹們擺著翅膀恨不得直接躺倒在人類手底下，鴉鴉還能維持幾分大姐頭的驕傲，腦袋卻似有若無地蹭著令月軟軟的指腹。

至於那幾十隻小弟，早就被她拋之腦後。根本沒注意小弟們看見這副畫面后心裡受到多大衝擊，一個個瞪大眼，這是大姐頭？

鴉鴉霸氣地掃了眼：「不是我還能是誰？以後她就是我的朋友，你們不準欺負她！」

令月動作一頓，眼底溢出笑意，頗有些哭笑不得，她這是，被一隻給烏鴉庇護了？

沒等她說話，烏鴉小弟們十分上道地嘎嘎回應，令月沒想到，聲音吸引了一些人。

旁邊開窗通風的鄰居震驚地看著她：「令月，你家陽台上這是……」他好奇地揉了揉眼，因為近視連忙帶上眼鏡，終於看清這堆「東西」的廬山真面目。

鄰居臉色很不好看，震驚地說：「烏鴉？！」

「去去去，真是晦氣！」隔壁鄰居揮手驅趕，滿滿一陽台的烏鴉，可讓他開了眼界，對令月的處境也很擔憂。

他好心地從陽台遞出一根竹竿：「令月快拿著，把這晦氣的畜生趕跑，簡直一群愛偷東西的小賊！」

他憤憤不平地說：「我剛配的新眼鏡，還沒戴幾天呢，就被它們偷跑了！」

「嘎嘎！」

烏鴉群像是一滴水掉進沸騰的油鍋里，一下子炸開了：「胡說八道！」

「可惡的人類這是偏見，我們才沒拿他的眼鏡，沒有亮閃閃，沒有亮晶晶，根本不好看！」

鳥喙兩邊帶著淺色小斑點，像是灑上小雀斑的烏鴉歪了歪頭：「我的窩就在對面的樹上，我看見了，他的眼鏡才沒丟呢，明明是被他家幼崽扔進靠窗的抽屜里，才不是我們乾的呢！」

「是呀，我們現在可看不上一副破眼鏡，鑽石才是最漂亮的呢！」

「鑽石？」

「就是我們偷過來，準備送給大姐頭過生日的禮物，上面全是亮閃閃的鑽石，差點閃瞎鳥眼，超級漂亮噠！」

「是不是一個鑲滿鑽石的蝴蝶結項鏈，就像這樣？」

令月說著打開手機，黑絲絨禮盒裡平放著一條璀璨奪目蝴蝶結鑽石項鏈，炫彩的流光四射，是令月之前找趙經理要的展示圖片。

她放在烏鴉群跟前，嘈雜的陽台瞬間安靜。

見它們這副模樣，瞞在鼓裡的鴉鴉哪裡還能不知道真相，頓時勃然大怒，它想說話，被令月按住。

令月朝鄰居擺手：「劉先生不用了，這些烏鴉就是歇歇腳，至於你的眼鏡，我好像聽你家樂樂說過，他給你放到靠窗的抽屜里了，要不你現在去找找？」

聽見她這話，鄰居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這個皮小子！要是找到我一定要請他吃頓大餐！」

說完往回拐，也就忘了令月這邊。

令月勾起唇角，鄰居劉先生家兒子樂樂今年六七歲，正是貓嫌狗憎的年紀，在小區里是個出了名的小搗蛋鬼。可想而知，小搗蛋鬼晚上肯定能吃上一頓「豐盛大餐」！

至於現在――

令月拉了把椅子坐下來，悠閑的看著鴉鴉訓斥小弟，才知道這還是個有組織有紀律的小團隊，平常在垃圾桶里討飯，又或者靠自己打獵吃點小蟲子，像這麼偷竊首飾，還是第一次做。

令月在系統里看到過烏鴉的習性，確實喜歡亮晶晶的東西。

可這些烏鴉小弟還沒意識到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只覺得太丟臉了，尤其是在大姐頭面前。它們之所以這麼做有一部分是因為烏鴉的天性。雄烏鴉為了獲得雌烏鴉的愛情，會主動搜集這些東西，以顯示自己的力量和能力。

如今在愛慕的女神面前丟臉，簡直要抬不起鴉臉了！

令月沒有揪著不放，而是給烏鴉們科普起來蝴蝶結鑽石項鏈的可怕價值，聽到八百萬美金的時候，這些小烏鴉都驚呆了。

「那得多少錢啊？」

「是不是老值錢了？沒想到這麼個小東西能值老多錢，俺們可太能幹啦！」

令月：「是啊，這些錢換成食物別說餵養你們一輩子，就是你們的幼崽也能養活一茬又一茬，但是它也代表著，人類對它有多看重。」

她的聲音略微壓低：「如果他們知道是你們拿了東西，估計會把全京市的鳥窩翻找個遍，不止是烏鴉，還有其他小鳥，你們覺得後果會是什麼？」

令月並沒有說謊話，也是幸運，它們偷東西的時候並沒被監控和人看到，否則，令月今天可能都不會遇見烏鴉三姐妹，畢竟，城市裡可不止生活著鳥兒，這是一個生態鏈，還有其他天敵伺機而動。

而這些鳥雀一旦失去了庇護自己的巢穴，等待它們的結果可想而知。

鴉鴉是其中最聰明的，被自己的腦補嚇了一跳，揮舞著翅膀厲聲說道：「快把東西還回去！你們這群傻鳥，是想害死大家啊！」

烏鴉們終於明白自己惹了什麼禍，驚惶不安地看向令月：「我們還！我們馬上還回去！」

令月看著蔫嗒嗒像是晒乾了的烏鴉們，可想而知，對它們造成多大打擊，她說道：「其實還好，你們沒有被發現。」

她忽然話鋒一轉：「對了，這麼一打岔我都忘了要讓你們幫忙的事。」

這番沒頭沒尾的話讓烏鴉們徹底懵圈，鴉鴉更是啄了啄翅膀，尷尬死鳥啦！

它們聽見令月柔柔地說：「我認識的那個人就是蝴蝶結失竊的珠寶店老闆，他希望我能找回來，所以，我要讓你們幫忙的，就是這件事。」

鴉鴉身後兩隻烏鴉妹妹眼睛一亮，異口同聲道：「這不是巧了嗎？！」

它們也參與了蝴蝶結失竊案，而且窩就築在珠寶店那條街上，剛聽令月說了嚴重後果之後一下子想起這些天珠寶店來來回回的人，還有什麼監控。

它們可不傻，偷出來不容易，還回來更難啊！

於是眼巴巴地望著令月。

令月：「……」

「嗯，那我就幫你們一次，蝴蝶結鑽石項鏈交給我，拿到珠寶后老闆也不會再計較其他。」

畢竟主謀只是一群動物，但凡趙霖不是喪心病狂，都不會出手。

「而且我拿東西跟你們換。」

令月用誘哄的語氣朝烏鴉們招手：「沒有了蝴蝶結鑽石項鏈還有紅寶石藍寶石，大顆的像鴿子蛋一樣的漂亮鑽石，還會閃閃發光哦，想要嗎？」

一瞬間，烏鴉們全扭過頭看了過來，連鴉鴉也被她的話說得心動。

它已經知道這東西對它們來說就是燙手山芋，扔了還來不及呢，現在竟然能換成其他東西。

鴉鴉忽然看向兩側，妹妹們張著鳥喙想入非非，鴉鴉十分鄙夷，哼著說：「真是沒出息！」

可下一秒，它第一個出聲：「我要一塊超大的水晶墊窩裡，要太陽光照上來能閃瞎鳥眼的那種！」

鴉鴉猶豫一下，繼續道：「我們烏鴉可不是忘恩負義的白眼鳥，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們烏鴉族群的老大！」

有它這句話，其他烏鴉根本不敢拒絕。

至於老大要送的見面禮，烏鴉們七嘴八舌說個不停，最後竟然記了半個筆記本。令月也在一棵大樹底下接到了蝴蝶結鑽石項鏈，落在手裡的時候還帶著鳥兒的體溫，上面卡著幾撮毛絨絨的小羽毛。

除此之外，和照片完全一致，甚至更為璀璨耀眼。

上世紀工匠精心鍛造出的蝴蝶結上鑲滿了昂貴鑽石，放在光線下，每一顆都在閃閃發光，那是金錢的光芒。

令月屏住呼吸，蝴蝶結底座的機關嵌合銀鏈，一切都是那麼完美無缺。

令月剛放進盒子里，手機叮地響起一條提示音：支付寶到賬――五十萬元。

緊跟著的趙霖的晚安信息，簡潔明了。

令月眉頭一挑，打字：[我記得龍祥珠寶是明天早上八點開門，八點半我來找您，可以嗎？]

另一邊，剛躺下的趙霖騰地坐起，劇烈動作惹得同床的妻子抱怨出聲：「老趙你幹啥呢？跟彈簧似得一驚一乍，還讓不讓人睡不睡覺了？」

趙霖眉飛色舞地說：「睡啥啊，我現在一點也不困，精神得不行！」

他頓了頓又說：「老婆你先睡。」

此時趙霖心裡千言萬語，都匯聚成一句話：有門！

他顫抖著手回復：[可以可以！]

令月沒回話，既然事情已經約定好，她就早早入睡。其實也才晚上九點，卻不知道另一個地方，趙霖因為她的一句話，熬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一早，妻子看見他一身正裝，眼下發青，熬了一夜還精神奕奕的樣子嚇了一跳：「老趙，至於嗎？」

「一句沒影的話值得你這麼重視？我可聽你說了，一個才二十齣頭的小姑娘，能有什麼本事？你別被她給騙了！」

趙霖努力解釋，但是很顯然，妻子並不想聽，並且做了一個決定。

――「今天我跟你一起去店裡，看看那小姑娘到底是什麼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