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置身事外
兩行人馬相伴前行,進入了嶺北以南,天氣逐漸變得暖和了起來,越是接近南邊,官道兩旁的樹木便越是多了幾分蔥綠。
薛婉婷雙手交疊在馬車窗沿,陽光透過稀疏的樹葉灑了下來,她閉著眼睛,輕柔的微風拂過,略帶著些涼意。
其實南安的冬季也是冷的,只是和雲中比起來確實是不值得一提的,見識了雲中的苦寒,也終於體會到南朝到底是站了這世間地理上何等的得天獨厚。
北朝的土地貧瘠,可用面積實在太少,加之終年氣溫低下,種不出來好的糧食,所以北朝才會那樣步步緊逼,南朝這塊兒土地實在是太招人眼饞了。
「姑娘!」
這時,耳邊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薛婉婷睜開雙眼看去。
不遠處,小枝正一臉笑意地看著她,見她看了過去,便高興地提著裙擺跑了過來。
薛婉婷有些驚訝,亦有些歡喜,急忙下車去迎。
跑到薛婉婷跟前的小枝有些激動,一把拉著薛婉婷要去扶她的手:「姐姐,我可算追上你了!」
薛婉婷將小枝額間散亂地髮絲別在小枝耳後,笑著說道:「你慢點呀,看你這上氣不接下氣的,我就在這,又不會跑了!」
「我們上車再聊。」薛婉婷牽起小枝的手往馬車上走。
薛婉婷拉著小枝在小几旁坐下:「先喝口水。」
小枝接過茶杯一飲而盡,薛婉婷搖了搖頭,有些無奈,又有些寵溺:「對了,你怎麼過來的。」
小枝又吃了一塊兒糕點,喘了喘氣:「跟著李大夫一塊兒來的,說是王爺讓我來照顧你的。」
薛婉婷皺眉,齊王這是何意?要是想讓小枝照顧她,為何不直接讓小枝同他們一道呢?而是讓小枝同李沐一道,她有些不明白。
不過轉瞬薛婉婷便不再去想,她不是沒有想過帶上小枝一起,但此去南安前途未卜,兇險異常,她不想讓小枝也攪和進去的。
可世事難料,原本以為此生再也不會相見的小枝卻又出現在了她的面前,不可否認,在見到小枝的時候,她是歡喜的。
此時,小枝像是想到了什麼,轉身一把掀開窗帘:「你倒是快點呀,走個路咋都那麼磨蹭!」
薛婉婷升起了一抹不好的預感,她朝著窗外看去,只見李沐正一手插著腰,一手提著藥箱走了過來。
看來李沐是奉了齊王的命來給她診脈的了,只是她現在舊疾已經好了個七七八八,李沐只要一號脈,那她舊疾幾乎要痊癒的情況就瞞不住了。
薛婉婷皺了皺眉,眸中劃過一縷厲光,希望李沐能依舊如同以往那樣事不關己便是了。
李沐身板單薄,這斷時間幾乎都在路上顛簸,他實在是有些吃不住,再加上還要照顧小枝,面色看起來可以說很是不好。
「來了、來了、一天到晚盡知道瞎叫喚!耳朵都起繭子啦!」
李沐瞪了小枝一眼,慢騰騰地上了馬車,見馬車上有糕點,也不客氣,伸手便拿了兩個。
「你倒是真不客氣,你給我留點呀,別都吃了!」
小枝伸手去奪李沐手中那塊還沒有來得及吃的糕點,李沐也不惱,將手高高揚起,笑著眼睛眯成了一條線。
薛婉婷看著兩人的互動,嘴角微微揚起,看來這一路上小枝和李沐兩人之間發生了不少故事啊!
最終李沐手中的糕點還是被小枝給搶了過來,小枝得意地朝著李沐笑了起來。
李沐眸中帶著笑意,還想說些什麼,卻猛然間察覺到了一旁薛婉婷的視線,動作一頓,輕咳了一聲。
「這路上就沒停過,誰知前腳剛到,後腳王爺就派我來給你診脈,連口熱乎地都沒吃上,也不知道我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
聽著李沐的抱怨,薛婉婷有些詫異,這李沐雖然一直事不關己,但對齊王還是該有的恭敬還是有的,相當地惜命,怎麼現在說話這麼隨意了?
李沐說著,起身蹲在薛婉婷的身邊,將隨身帶著的醫箱打開,取出東西,準備給薛婉婷把脈。
薛婉婷面色如常,將手放在脈枕上,看著李沐的手落了下去,她不可能永遠都找借口不讓李沐把脈的,與其當眾被拆穿,不如就此一搏。
只是一瞬,李沐猛地抬頭,看向薛婉婷,眼中震驚;「你……」
薛婉婷同樣看向李沐:「李大夫,最近我只覺得身體不怎麼疼了,也好似恢復了以往的力氣,你仔細幫我瞧瞧,是不是我的身體快要好得差不多了?」
李沐一時間說不出話,薛婉婷身體的情況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半截身子埋在了土裡的人,怎麼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便恢復了個七七八八?
薛婉婷的病情李沐很清楚,也知道根本沒有藥石可以醫治,與其稟明齊王引火燒身,不如隱瞞實情,在事情敗露前想辦法脫身,所以他一直將事情隱瞞。
只是他沒想到前些時日會在王府遇到父親,並得知了父親與齊王的淵源,也知道了世間還有一種藥物幾乎達到了起死回生的地步,當時他便想,要是薛婉婷能得到那藥物作為藥引,加以適當的治療,治癒的機會應該是很大的。
只是莫要說薛婉婷了,就是齊王想要得到那枚傳說中的寒芝草也難,那葯珍貴異常,現存的一枚現下在北朝五皇子的手中,根本不可能輕易得到。
想到此,李沐神色複雜。
薛婉婷的身體到底是怎麼恢復的?還是說薛婉婷本就是北朝派來安插到齊王身邊的習作?可是既是北朝至寶,不可能會用在一個細作身上,還是說,這世間其實還有其他可以治療薛婉婷舊疾的藥物?
李沐心下不穩,他的直覺一直都在告訴他,眼前的女人絕對不簡單,可是他本就是被半路卷進來的,明哲保身是他一直都信奉的保命準則,可現在不僅僅只是他,就連他的父親也在其中。
父親和他不同,他是被迫,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如何抽身,而父親卻是自己踏進去的,並且一直都在其中,從得知父親與齊王的淵源后,他知道自己已經無法再獨善其身了,他不僅要自保,還要護住父親,護住他在意的人。
李沐的視線轉向小枝,神色複雜,語氣中難得地帶著嚴肅:「小枝,我有話要單獨和薛姑娘說,你先下去等著。」
小枝本就在李沐的神色大變時變得緊張,現下再一聽李沐的話,便更是急了起來。
「我家姑娘怎麼了?為何要將我支開?是姑娘的身體有什麼大礙嗎?」
李沐被小枝問得有些煩躁,但又不想朝著小枝發脾氣,於是轉頭再次看向了薛婉婷,眼神示意薛婉婷。
「沒事的,小枝你先出去待一會兒。」薛婉婷並不想將小枝絞在其中。
得了薛婉婷的話,小枝雖不放心,但還是聽話得下了馬車,只是在下馬車時狠狠地瞪了一眼李沐。
待小枝下了馬車,薛婉婷先是起身將馬車窗戶放下,又再坐到了李沐對面。
李沐一直注視著薛婉婷,見薛婉婷面色如常,動作不慌不忙,就像是什麼也不知道,不由得有些惱怒,想要大聲質問,卻又怕被車下的小枝聽到,無奈壓低了聲音。
「姑娘究竟是何許人也?」
薛婉婷看著李沐,目光中帶著真摯的懇求:「不管我是何人,我都不會是你的敵人,也不是任何人安插在齊王身邊的細作,還望李大夫繼續裝作不知,這樣於你於我,都好。」
李沐細細打量起薛婉婷的神色,要是以往,不用薛婉婷說,他自是不會多說,可現下這種情況他卻不能再做沉默:「所以到底是何方聖手,抑或是姑娘到底吃了什麼藥物?」
薛婉婷眼神閃爍了一下,她服用了寒芝草的事情是絕對不能讓其他的人知道的,她該如何說服眼前的男子繼續置身事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