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太子蕭奕軒

第3章 太子蕭奕軒

憶清殿,當朝太子的寢宮。

南帝越過滿地的狼藉,看著無力地蜷縮在殿中一角的蕭奕軒,皺了皺眉,眼中是一個父親對待自己孩子毫無保留的疼惜。

許是察覺到來人是誰,蕭奕軒原本空洞麻木的雙眼漸漸恢復了些許神色,他慢慢扭過頭,朝來人看了過去,沒有說話,久久后只聽見他嗤的一聲輕笑,眼裡邊是絕望后的無助,嘲諷又冷漠地看著來人。

南帝身後捏著竹笛的手瞬間收緊,此時蕭奕軒眼中對他的嘲諷和排斥讓他的心不由得下沉了幾分。他有三個兒子和兩個女兒,但是唯獨只有眼前的蕭奕軒於他而言是不同的。

今日之事他籌謀多年,為的也不過是替他的軒兒掃除前路上最大的阻礙罷了。可是他的軒兒因此恨上了他,他又當如何?

南帝只是略一沉思,便慢慢蹲下了身子,與蕭奕軒對視,他吸了吸氣,這才緩緩開口:「為父這般的良苦用心,日後你自會知曉,你要實在難受,那,就恨為父吧。」

話說完,南帝站起身來,背過身去,向外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卻是沒有回頭,只聽他緩緩說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土之上皆為臣民,只要為父手握這皇權一日,就可掌天下任何一人的生死,為父盼著軒兒能夠有朝一日,護得了自己想要守護的人。」

隨著如閑庭散步般的腳步聲逐漸消失,蕭奕軒的身子突然止不住地發起抖來,一股深深的涼意從他的心臟處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從薛家獲罪后發生的一些列事情,漸漸打破了他對自小無比崇拜的父皇的認知。剛剛南帝的一番話更是連他心中為他的父皇的最後一丁點兒辯解都被徹底地擊得粉碎。

世人皆羨慕他的好運,生來就是太子,又是當今天子最為寵愛的孩子,這個天下必定遲早會是他的。可是沒人知道,見了太多的爾虞我詐的他,所有的心愿也不過是攜一人終老而已。

蕭奕軒撐著地板緩緩起身,幾日未進水米使得他的身子不堪重負,好不容易站了起身,隨即頭部便是一陣陣眩暈,他下意識地伸手撐著桌面,過了好一會兒才得以緩了過來,隨即開口說道:「福安,將憶清殿的門給本宮看勞了!」

殿外傳來一聲尖細的聲音:「唯!」

接著又聽他道:「十三何在?」

一身穿深青色勁裝,腰間帶刀的男人從窗戶外面應聲而入,恭敬地執禮,埋首,單膝跪地。

蕭奕軒提著氣,緩緩開口,聲音中帶著無力的沙啞:「去把薛家嫡女的骨灰弄進宮來給我。」

是的,骨灰,在南朝犯了大罪的,被斬后是要在亂葬崗挫骨揚灰的。

十三依舊埋著頭,保持著單膝跪地的動作絲毫未動,像是根本沒有聽到蕭奕軒的命令。

「嘣!」蕭奕軒顯然是已經怒火中燒,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桌上,赤目欲裂地盯著看起來依舊十分恭敬的十三:「本宮知道你遵的是皇上的旨,奉的是皇上的命!但,這一刻起,本宮要你遵本宮的旨,奉本宮的命!如若不然,本宮便立馬要了你的命!」

「咳咳咳……」蕭奕軒捂著胸口跌坐在凳子上面,剛剛的那一巴掌已是用了他全部的力氣。

門外太子的貼身隨侍福安聽到聲響,心中頓時一緊,就想往裡殿里去,只是看到前側默不作聲的南帝,又止住了快要邁出的步子,只能豎起耳朵繼續聽裡面的動靜。

福安偷偷地擦拭著額頭的汗,剛剛太子殿下的話實在是大逆不道了,他不知道聽了這些大逆不道的話的皇帝陛下會怎麼樣?現下他只能期盼太子殿下接下來不要再說出些什麼了。

南帝再次看了看緊閉地房門,嘴角微微帶著笑。

福安揉了揉眼睛,再定眼一看,南帝依舊平常那副清雅又淡漠的樣子,分不清是怒是喜,想來的確是他看花了眼。

接著殿內又傳來了蕭奕軒的說話聲,聲音比起之前更加的有氣無力了起來,可這話的內容確是越發的要命。

只聽那屋內蕭奕軒緩緩說道:「就是不知道你死後,那柳安巷中的王姑娘會不會傷心呢?呵呵……」

隨著蕭奕軒一句輕描淡寫的話,十三的眼中終於起了變化,他的背心隱隱泛著涼意,眸中的殺意一閃而過。許是從一開始,他的一切都已經毫無隱藏的被太子殿下知曉得一清二楚了。

原來南朝從來就沒有不理世事,率性頑劣的太子,是人們對這個在世人面前總是表現得一副不堪大任的太子的片面之感。他想陛下是多慮了,也許在不久的將來,太子將會是一個比之陛下更為出色的帝王。

十三由暗衛禮改執為臣禮,開口說道:「卑職領命。」

蕭奕軒點了點頭,擺手示意讓十三先行退下。

十三得令後轉身出了門,與南帝兩人的視線交匯,眼中的深意不言而喻。

福安在一旁看得更加心驚了,如果果真如他猜想的那樣,那陛下對太子殿下的期望和寵愛也太令人不可思議了,想到此處,他提著的心終於落了回去,無比穩定。

這時,裡面再次傳來蕭奕軒充滿疲憊的聲音:「來人,備水。」

福安小心翼翼地瞧著前側的南帝,等待指令,見南帝點了點頭,他心下一喜,便趕緊招呼遠處的宮人行動了起來。

南帝獨自一人站在憶清殿外,看著緊閉的殿門,眼中有著欣慰和些許連他自己都沒有明白的東西,直到傳來數人的腳步聲,這才悄無聲息地離開。

伺候的宮女太監在得到指示后,很快便魚貫而入。平日里嘰嘰喳喳的隨侍太監福安只是一臉心疼的替他的主子換上乾淨的衣衫,卻是連一句話都不知該怎麼說的好。

福安默默地想著這幾日發生的事情,手上的動作沒停,將蕭奕軒的服飾整理妥當,便扶著如同行屍走肉般的蕭奕軒來到前廳。前廳的餐桌上放著一碗熱氣騰騰的小米粥跟一疊小菜,對於久未進食的人來講,這小米粥便是最為適宜的。

蕭奕軒借著福安的攙扶緩緩落座,一時也不說話,也不動筷,就愣愣地盯著眼前那碗還冒著熱氣的小米粥,耷拉著眼皮,讓人看不清楚在想些什麼。

一時間殿內鴉雀無聲,眾人都小心翼翼地,就連空氣中都瀰漫著一股子讓人喘不過氣的壓抑。

良久,蕭奕軒終於緩緩開口,像是詢問,又似自言自語:「你說婉婷死前是不是也餓著肚子?她自小就是最為貪吃的。刀劃過脖子的時候她一定害怕極了,她膽子那麼小,身為大將軍的女兒,就因為怕疼怕苦,硬是只學會了幾招三腳貓的功夫,就再也不肯練習了。呵呵呵……」

福安搓了搓雙臂,他看見他的主子此時的模樣是萬般心酸和難受,可是不知為何聽著主子嘶啞又無力的笑聲,會讓他有一種心驚肉跳,汗毛直立之感。

他明白,他的主子再也不會是曾經那個肆意洒脫的主子了。

蕭奕軒停止了笑聲,拿起勺子,一勺一勺地吃起了小米粥來。

是夜,靖王府。

靖王蕭奕恆對著銅鏡慢慢拆著頭上的紗布,此時的蕭奕恆只著一件月白色裡衣,沒有束髮,及腰的黑髮隨意散在腦後。

他的身後站立著一身黑衣的男人,那男人以黑布遮面,頭上戴著同是黑色的帽子,隱隱燭光之下,若不是一雙露在外面眸子太過於戾氣逼人,定是要仔細了瞧方能發現。

蕭奕恆將拆下來的紗布放置一旁,用浸濕的帕子慢慢地清洗著傷口,清洗完畢卻並沒有用藥,只是用桌子上雪白的紗布重新將傷口包紮了起來。

那黑衣男子皺了皺眉,卻也是知道主子行事自有道理,並未多言。

蕭奕恆將紗布打好了節,站起身來,開口說道:「馬車一旦出了南朝邊境便立即截殺,務必要找到那個東西。」

那男子抱拳應聲:「屬下領命!」

就在那黑衣男子即將要快出門外時,身後又傳來蕭奕恆的聲音:「要是,她肯乖乖交出東西,也可留她一命。」

那黑衣男子愣愣,方才反應過來,他的主人說的是誰,他默了默,這才說道:「是!」

黑衣男子走後,蕭奕恆愣愣地看著窗外的月色許久,回過神來,取下腰間綉著梅花的荷包,慢慢摩挲著,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嘴角帶著淡淡的輕笑,只聽他緩緩開口:「我記得你說過,我想要的你都會幫我的,你得說話算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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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家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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