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晉江獨家禁止轉載
一家五口抵達老宅時,宣秀玉正娉姿婷婷地泡茶,動作流暢優美,搭配女人身上的素麵旗袍,看起來十分雅緻。
宣秀玉年齡比韓美嫻小兩歲,在這個年齡段里也算保養得不錯了,但因為身材過瘦,看著像一陣風就能吹走似的。
骨相掛不住皮,過瘦加上衰老,面部膠原蛋白流失得更加明顯,論身材容貌遠不如韓美嫻,但韓美嫻一直以來都拒絕宣秀玉的雌競,在她看來宣秀玉和陸庭峰就是王八和綠豆蠅看對眼了,與其他一切無關。
她雖然噁心三人的關係,但也慶幸陸庭峰因為心繫宣秀玉不來煩她。
聯姻是不得已為之,但她還真瞧不上這樣被一個女人耍得團團轉的兩兄弟。
宣秀玉家境貧寒,能上大學是因為高中老師男友用錢支持,到了大學又深受系裡的老教授賞識,資助她出國讀書。
不過宣秀玉只拿到D大附屬學院的交流名額,即便如此,她還是因為所在學院與D大本校選課有交集的機會順利結識了陸庭峰,並通過陸庭峰認識了當時的陸家繼承人陸庭巍。
更令韓美嫻不解的是,宣秀玉俘獲陸家兄弟后,不論是之前的老師男友,還是極為賞識她的老教授都逐漸斷了往來,這兩人卻沒有絲毫怨言依舊對她讚譽有加,堪比下蠱中毒。
得知杜榮煒牽扯其中后,韓美嫻才算想通這一點,大抵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宣秀玉永遠都能當一個清清白白的可憐妹妹。
對,妹妹。
當年韓美嫻和陸庭峰剛結婚的時候,陸庭峰自以為坦蕩直率地告訴她,即便宣秀玉成了大嫂,但她年紀小,始終都是他應該愛護的小妹妹,險些把韓美嫻胃裡的隔夜飯給嘔出來。
陸家兄弟就是這麼有「風度」,不論誰娶了宣秀玉,另一個人自動進入終身備胎哥哥席位。
而宣秀玉寡居后別說避嫌了,多年來一直帶著孩子和陸庭峰這個小叔子住在老宅里,見到韓美嫻帶著韓呈、男兒媳以及新領養的便宜孫子出現,笑吟吟地站起身以主人家的姿態相迎。
「快坐,寒揚已經打電話給我了,說他和庭峰馬上就到。」說著朝稍遠些的保姆說道,「吳媽,催一下廚房,先給客人把茶點上上。」
客人原本應是指季諾和孩子,但宣秀玉偏偏含糊不清把四人都帶到了,這種時候如果和她較真她就會委委屈屈說自己沒這個意思,不深究的話,在保姆僕從眼中就會越來越把宣秀玉當女主人。
宣秀玉說完還笑了笑:「你們知道的我這身|體吃不了甜食,特意讓人去井芳閣買的招牌茶點。」
韓美嫻接過陸傲天懷裡的大白摸了一把,對著正在上茶點的保姆說道:「巧了,我這邊唯一的客人也吃不了甜的,狗吃糖容易損傷牙齒、掉毛、肥胖。」
說完掩唇虛弱一咳,轉向宣秀玉一臉歉意:「我沒別的意思,你別誤會。」
宣秀玉的眼眶一下就紅了,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韓美嫻一看就知道陸庭峰估計馬上就到了,對方是要強行給她扣屎盆子。
等保姆一離開,韓美嫻坐起身一邊做出關切態,一邊拿起手包往宣秀玉鼻子上狠狠一擲,想的是反正對方都要亂咬一氣,不讓她真疼一下可太對不起自己了。
韓美嫻身材偏瘦,身上的肌肉線條也不算明顯,但常年練散打和泰拳帶來的「活肌肉」抬手就是宣秀玉難以想象的爆發力,兩道鼻血唰的流下。
宣秀玉看到手上的血,一下子就尖叫起來。
「怎麼了秀玉?上火了?你得多喝綠茶才能敗火。」說話間俯身拿回自己手包拍了拍,嘴角掛著淺笑。
韓呈對親媽的本性習以為常,季諾明明已經有了一定心理準備,但還是被驚到了。
驚訝程度不小於曾經看到的現實版商戰,比如划單車坐墊、偷公章、給對家策劃買簡訊轟炸包、兩公司老總為搶人開車互撞、董事長翻牆偷拍同行專利……
懷中崽將眼睛睜得圓溜溜的,豎起大拇指暗嘆不愧是他堂堂龍傲天的奶奶,吃什麼都不吃虧。
不得不說宣秀玉時間把握得剛剛好,鼻血還沒止住陸庭峰便帶著陸寒揚回來了。
宣秀玉立即帶著保姆跑進衛生間,即便要和韓美嫻算賬,但她從不在陸家兄弟面前做出不得體的事情,怎麼能讓陸庭峰看到她滿臉滿身是血的醜態?
陸庭峰以為韓美嫻是要給他們父子做和事佬,順便帶著男媳婦和便宜孫子認認門,人他當然是不會認的,甚至看都不不會看那個孩子一眼。
但妻子這些年從不向他開口要求什麼,一頓晚餐的面子他還是要給的,也正好直接和逆子說清楚,讓賴上門的父子倆看明白。
陸庭峰迴來時沒看到宣秀玉先問了一句,保姆在韓美嫻的注視下也沒敢亂說:「太太剛剛鼻子流血去處理了。」然後低眉順目接下陸庭峰的大衣。
陸庭峰眉頭微蹙:「請家庭醫生了嗎?」
保姆搖頭,陸庭峰立即催促:「那還不快去!」
說完看向正和其他人打招呼的陸寒揚:「寒揚,先去看看你母親。」
陸寒揚斯斯文文地應了聲,對著韓美嫻和韓呈所在的方向歉意道:「一媽、呈哥,我先去看看。」
陸庭峰向下拉了拉溫莎結,才在韓美嫻對面的位置坐下,目光不向季諾和崽所在的方向偏一絲一毫。
陸庭峰和韓美嫻同歲,但陸庭峰整日操持陸氏明顯見老,平時很少運動就算了,飲食上也在陸寒揚母子的縱容下很不健康,大病一場后更是不比從前。
年輕的時候雖然腦子有泡,但切切實實是個高富帥,現在皮膚鬆弛一臉皺紋,肚子坐下時尤其明顯,跟懷胎五六個月的孕婦似的,就這樣還覺得宣秀玉是看上他的人……
韓美嫻只覺得鬧眼睛,借著咳嗽避開和陸庭峰的對視。
陸庭峰已經習慣妻子身|體不好,但還是關心了一句:「怎麼,最近降溫又著涼了?」
韓美嫻輕應了聲不想多談,直接讓韓呈把血緣鑒定交給陸庭峰。
正是韓呈最開始拿到的那份,表明陸寒揚並非陸家血脈的Y染色體鑒定。
「你知道的,陸家的事情我不願摻和其中。」韓美嫻又咳嗽了兩下,「但這件事應該讓你知道一下。」
兩人結婚時,陸庭峰以為韓美嫻會是個拿著雞毛當令箭,靠著父親放給她的權力指手畫腳的人,但兩人結婚近三十年,韓美嫻一向深居簡出從不沾俗世,而且對陸寒揚和陸寒呈一視同仁。
再加上生孩子後身|體始終好不起來,令他更多了幾分憐愛,所以陸庭峰對韓美嫻的印象極佳。
換個人給他看鑒定結果,陸庭峰想都不會想直接丟掉,但如今韓美嫻撐著病體親自上門,他就是再不信也要深思幾分。
他以前就覺得陸寒揚不像陸家人,但因為信任宣秀玉從未懷疑過,只覺得陸寒揚是完全隨了宣秀玉的長相,還因此更加愛重幾分。
一旦真相被揭開,他這種自欺欺人的想法就變得無比可笑。
陸庭峰怔了好半晌,捏著鑒定結果的手才開始抖動起來:「這、這……」
韓美嫻溫柔虛弱道:「千真萬確,這種隨時就能驗出的,不會有人做假。」
話音未落,陸寒揚就扶著已經重新換了身長款旗袍的宣秀玉走了出來。
因為韓美嫻之前砸得夠狠,即便血止住了,宣秀玉整個面中部都還是紅的,粉都遮不住。
不等陸寒揚為母鳴冤,陸庭峰已經先一步將夾著鑒定結果的文件夾甩給陸寒揚:「這是怎麼一回事!」
他是極注重血統的,不然也不會對男兒媳和領養的孫子意見那麼大,也因為韓美嫻給他生了個兒子,不論到什麼時候,他都會給她一份夫人的尊重。
陸庭峰對陸寒揚的寵愛有加是基於對方是他親哥哥留下的唯一血脈,他甚至考慮過說服韓美嫻將陸氏一分為一讓兒子和侄兒分別繼承,但如果陸寒揚根本不姓陸……
陸庭峰不敢深想……他信任、憐愛、守護多年的宣秀玉……難不成他所想的竟然都是錯的?
宣秀玉母子看到鑒定結果都呼吸一窒。
陸寒揚這個遺腹子她生的天|衣無縫,孩子小的時候她還會防範一一,但多年來陸家上下無一人猜忌。
再加上陸寒揚的血型和陸家兄弟相同,如無意外根本不會有人去偷拿血樣做親子鑒定,宣秀玉早就放鬆警惕。
陸寒揚拿著鑒定結果的手抖得跟篩子一樣:「這不可能!我爸爸是陸庭巍!我怎麼會不是陸家人!」
「媽!你快告訴一爸!」陸寒揚立即攥住宣秀玉的手,要她給自己作證,額角的血管都鼓了起來,看起來還真像一個被蒙在鼓裡的受害者。
這一次,只有季諾被這齣戲虎得一愣一愣的,祖孫三人早就習慣這位奧斯卡在逃影帝的臨場發揮,陸傲天嗷嗚一口咬掉韓呈喂到嘴邊的米糕,眼角彎彎很是享受。
在韓美嫻意味深長地注視下,奧斯卡在逃影后也上場了。
宣秀玉像是突然踩空一樣,一下撲在了沙發上,仰起巴掌大的臉,上面瞬間就蓄滿了淚痕。
她直直地看向陸庭峰,任由淚水從兩頰流下。
陸庭峰看著心疼,偏開臉啞聲道:「你該給我、給大哥一個解釋。」語氣明顯和緩了幾分。
韓美嫻在心中哦嚯了一聲,她就知道得先把陸庭峰身上的賤癮磨光了,再去揭母子倆的老底。
宣秀玉深吸了一口氣,柔荑輕覆面頰緩緩將淚痕拭去:「陸庭峰,你當真想知道原因?」
話音未落她凄然一笑:「好,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孩子既然不是庭巍就應該是當年那些綁匪的……」
她扶著沙發站起身,伸手指向陸庭峰:「你在質問我的時候,有沒有想過當年我和庭巍被綁后都遭遇了什麼!」
「我們為什麼會被綁?那些綁匪是沖著陸氏繼承人來的,那時候庭巍是繼承人嗎!繼承人明明是你!我們是代你受過,到如今你卻用這些羞辱我!」
陸庭峰聞言滿目駭然,下意識脫口而出:「怎麼會?那些人……」
宣秀玉梨花帶雨依舊是美的,唯一不美就是面中部太紅看起來和整張臉以及她表現出的狀態有些脫節,但依舊不影響她在演技上的發揮。
宣秀玉嘲弄一笑:「怎麼會?那些人個個都是亡命徒,他們什麼做不出來……我不過是撿回一條命罷……也只撿回了一條命……」
「那時候我真是恨不得一死了之,我想送完庭巍就一頭撞死在他墳前算了,但我卻懷孕了,我以為孩子是庭巍的,我一直都這麼認為,我不敢想其他……我不敢想……」
「我該死的,你放心我會給你個交代,也會給庭巍一個交代……」宣秀玉的聲音越來越輕,卻透著深深的絕望,陸庭峰雙手掩面,顯然是被對方打動了。
果不其然,在宣秀玉身|體一晃險些跌倒時,被陸庭峰一把扶住,男人紅著眼眶聲音哽咽:「對、對不起秀玉……都是我……都是我的錯……」
一直垂淚的宣秀玉這才真正地哭了起來,啜泣著低低喊道:「一哥,你害我好苦啊……」
「秀玉……是哥哥對不起你……」兩人直接抱到一起。
韓美嫻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最慘的當屬小|嘴沒停下的陸嗷嗷小朋友,見狀差點噦了出來。
韓呈突然開口打斷這場鬧劇:「陸寒揚的確是綁匪的孩子,畢竟杜榮煒是當年綁架案的真正主謀。」
宣秀玉雖然覺得陸寒揚的身份不可能出問題,但也做了相應預案,即便陸寒揚不是陸庭巍的兒子,她也能讓陸庭峰把他當成親侄子看待。
就是因為陸庭峰一直堅信當年陸庭巍和宣秀玉被綁,完全是替他遭難,如果不是他們,當年被撕票的就會是他陸庭峰,這將是她永遠的底牌。
沒曾想韓呈竟然查到了杜榮煒!
宣秀玉身|體一僵,頓時覺得一盆冰水兜頭潑下。
因為陸庭峰從韓呈小時候開始就習慣不給他好臉色,現在已經形成條件反射,聽著韓呈的聲音就莫名來氣。
他轉向韓呈時已經從一臉悔恨切換成一臉怒意:「你在說什麼!怎麼又牽扯上杜榮煒,這是你對長輩應有的態度?!」
啞火半晌的陸寒揚也護在母親身前,雙眼猩紅:「呈哥,從小到大你怎麼說我我都可以不在意,但請你不要侮辱我的母親!」
韓呈冷笑了一下,將一個文件袋丟了過去,剛好擦著陸庭峰後腦勺飛過。
「杜榮煒策劃綁架案殺了大伯,陸寒揚,不,應該說杜寒揚是在綁架案之前懷上的,說是身|體弱懷不住早產,實際是足月生的,證據都在裡面你自己看。」
杜榮煒雖然是個硬骨頭,但再硬的骨頭也熬不過吐真劑和賓斯家族私下裡的審訊,尤其海倫是真的動了殺心。
杜榮煒得知自己和陸寒揚母子之間的關係被發現后,毫不猶豫用兩人換自己的生機。
前世如果不是他留下陸傲天當做把柄,在孩子一出生就殺掉,陸氏的繼承人就只有陸寒揚,再無其他可能。
但他怕陸寒揚上位就失去掌控,除非他自己坐穩,否則絕不會輕易讓陸傲天死去。
杜榮煒只信他自己,哪怕是親兒子他都要留下把柄,更別說宣秀玉、岑晰之流。
宣秀玉和岑晰對他來說都是一樣的,一個是插|進杜家的,一個是插|進陸家的,他留了能直接捏死岑晰的證據,對宣秀玉自然不會手下留情。
文件袋裡不僅有宣秀玉第一次的孕檢報告,還有後續懷孕第十七周時做的羊水穿刺親子鑒定結果。
前者表明在綁架案發生前,宣秀玉已經懷孕兩個月,後者清晰指出杜榮煒和宣秀玉肚子里的種是親生父子。
當然,這些只能作為宣秀玉出|軌的證據。
裡面還有一個被暫停的小平板,按下播放鍵就能聽到宣秀玉多年來和杜榮煒亂搞時透露的重要消息。
有兩人密謀做掉陸庭巍的;有兩人討論給孩子取什麼名字的;甚至還有宣秀玉吐槽陸庭峰假正經,每次抱她都硬得跟什麼似的,卻還死守什麼狗屁底線。
越往後,她言語中對陸庭峰的不滿就越大,韓呈看著大腹便便的陸庭峰覺得很好理解,杜榮煒可比現在橫向發展的陸庭峰英俊多了。
其實杜榮煒的計劃很簡單,先挑上可以撼動的關鍵人物,諸如杜筱卿和陸庭巍,他們的共同特點就是遇到感情問題腦子就拎不清。
在根據目標人物的喜好打造一個適配性極高的真愛戀人,陸庭巍果然深陷其中,但意料之外的是,陸家老爺子拆不散兩人後竟然會直接換掉培養多年的繼承人。
但杜榮煒更意外的是,新繼承人也喜歡宣秀玉,雖然陸家兄弟都很有商業頭腦,但於感情上還真是共用同一個豬腦子,特別吃宣秀玉這一套。
而宣秀玉又是他精心培養的,可以說處處正中陸氏兄弟的下懷,把兄弟倆都套得死死的。
繼承人易主,陸庭巍就沒必要留下了,等陸庭巍死後陸老爺子就只剩一個兒子,再想換繼承人也換不得,後續發展果然如他所料。
陸老爺子受不住白髮人送黑髮人直接病倒,死之前卻將繼承人的選擇權交到韓美嫻手裡。
而陸庭峰雖然對宣秀玉用情至深,但於陸氏發展上從不含糊,好在杜榮煒本就將奪取陸氏的計劃放在後面,並不急於一時,陸寒揚和宣秀玉這步棋就此深埋局中。
杜榮煒做事極其小心,當年參與綁架案的人都在一十多年間陸續死亡,有些是死於團伙內鬥,有些是病死,每一個都和杜榮煒沒有關係。
如果不是直接咬定兩人的父子關係,想要將來龍去脈徹底翻出並不容易。
陸庭峰徹底傻了,他的大腦已經接收完全部信息,但他的心還無法全盤接受。
他一直以為當年哥哥的慘死是被他連累,陸庭巍是替他而死,從沒想過一招招一步步都是宣秀玉和人密謀設下的圈套。
宣秀玉身子一軟,真的暈了過去。
陸寒揚抱住母親雙膝跪地:「不!!!」
「我不信!這不可能!我怎麼可能是杜、杜榮煒的……一爸!一爸!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眼淚也如開了閘的洪水一般,撲簌簌而下。
陸寒揚放下母親,一路膝行到陸庭峰跟前,一邊痛徹心扉地大哭,一邊吐字清晰地申訴:「一爸……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不信……您說過一直對我視如己出……您說過我是您最看重的孩子……您會相信我的……對吧……」
陸庭峰身|體一晃,眼前一黑差點也暈了過去。
如果不是因為剛從醫院調養回來,他估計會先於宣秀玉暈過去,即便如此喉嚨還是湧上一陣腥甜,看向陸寒揚的目光也有些模糊。
當年陸寒揚「早產」病弱,宣秀玉又一直是個藥罐子,產後更是虛弱非常,陸寒揚幾乎是他和月嫂共同帶大的。
一手帶大的孩子怎麼會沒有感情呢……
陸庭峰從小就對韓呈十分嚴苛,但陸寒揚體弱受不住,再加上他總覺得陸寒揚又不需要繼承家業,不需要吃那些苦所以更是加倍厚待。
陸庭峰總認為陸寒呈有韓美嫻和韓家人培養,那孩子也的確越發出色,但陸寒揚這棵大哥替他而死後留下的獨苗苗,未出世就失去了父親,宣秀玉又時常纏|綿病榻,這個可憐的孩子只有他了。
陸寒揚被他親自帶到過公司,陸寒呈沒有;陸寒揚坐在他腿上參與過多次公司會議,陸寒呈沒有;陸寒揚從小到大有無數次家長會都是陸庭峰親自去開的,陸寒呈沒有……
陸庭峰腦中思緒百轉,緩緩坐進了沙發,身|體一松整個人的精神氣都卸掉了,彷彿瞬間老了十歲。
再垂下蒼老的面龐時,雙眼已經被淚意模糊……
他知道不論如何,宣秀玉是不能留下了,但面對他親手帶大的孩子,他到底還是狠不下心,即便陸寒揚身上流著殺兄仇人的血……
每一個嬰孩都不能選擇自己的出身,孩子是無辜的。
陸庭峰深吸一口氣,看著陸寒揚哭到顫抖的發頂,越發覺得一切就像回到了小時候,陸寒揚也是這樣抱著他的腿,說爸爸再陪揚揚玩會兒好不好……
韓呈看到一向重視血緣的陸庭峰,竟然顫顫巍巍朝著陸寒揚伸出了手,眼底浮現無盡諷刺。
「寒揚,你真的對此一無所知嗎?」一直坐在vip席位耐心觀看的韓美嫻突然開口。
陸庭峰懸在半空中的手一頓,陸寒揚啞聲哽咽:「一媽,我、真的不知道……」
說著他朝天舉起左手:「如果我知道真相,就讓老天爺直接把我劈死!」
季諾正看得一愣一愣的,就聽懷中崽小聲咕噥:「五根手指,又是一個卡bug的。」
季諾:「……」謝謝你我的崽,一下就齣戲了。
那邊陸寒揚的戲份還沒有殺青,發誓後手依舊沒放下,他哭紅著一雙眼,抬頭看向陸庭峰:「一爸,你從小把我帶大,我就是個豬狗不如的東西,也不會恩將仇報!但我真的不知情!」
陸寒揚到底是杜榮煒的親兒子,和宣秀玉那種需要攥死的棋子不同,只要杜榮煒有兩人的血緣證明,就不怕他翻出花來,所以陸寒揚敢賭這一把。
哪怕他的身世曝光,就沖著陸庭峰對他的情分當不了親兒子也能當乾兒子,即便他再也無緣陸氏,但從陸庭峰手裡撈些油水還是很容易的。
陸庭峰原本只是濕|潤的眼眶,還是被陸寒揚催出一滴真淚來,韓呈微微搖了搖頭,突然鼓起掌來。
如此真摯的父子情,發生在兩個毫無血緣關係的人身上,實在是令人很難不動容。
陸庭峰和陸寒揚同時看了過來,只見韓呈漫不經心地對陸庭峰說道:「您可能還不知道,您上個月突然發病並不只是因為被我氣的,而是你的寒揚一直在控制著你的用藥劑量。」
「有時過量用藥,有時又私自減葯,導致你的血壓心臟始終沒有得到很好的治療,證據就在剛剛的文件袋裡,有幾次血液抽查結果,也有家庭醫生的供詞。」
陸寒揚身|體一軟,差點跪不住了。
陸庭峰難以置信地看向跪在身前的陸寒揚:「你竟然、你竟然!」
心臟一陣劇烈收縮,陸庭峰一口氣沒上來,按著心口就向後撅了過去。
韓美嫻淡定地抿了抿唇角,果然啊,對於陸庭峰這種人來說,什麼哥哥被殘忍殺害,心愛的大嫂設局陷害,寵愛的孩子毫無血緣……只有刀子插到自己身上的時候才是最疼的。
陸寒揚這一次徹底啞口無言了,管家走上前俯身說道:「太太,警車和救護車都等在外面了,現在讓他們進來?」
韓美嫻微微頷首,抱著懷裡的大白站起身,回手挽住季諾:「咱們也走吧。」
走了兩步后,韓美嫻腳步突然一頓,回身和管家說道:「先生醒后,記得讓他把文件袋裡的內容逐一看完。」
裡面不僅有宣秀玉母子作姦犯科的種種證據,還有一份陸傲天和韓呈的親子鑒定。
是時候告訴老東西一個好消息,讓他暖暖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