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愛意與疏離(費澤倫場合)
第二天上午,塞納爾賓感到痛苦。她原本清凈的日子充滿了來自世界各地的學生。
海格打扮地漂漂亮亮的,但不知道到哪兒去了,只留下克勞尼亞在一旁聽著塞納爾賓不斷地抱怨。
她開始後悔學蛇語了,有了語言編程系統,她可以很快地從零星的單詞里拼湊出塞納爾賓想要表達的意思。
最後,塞納爾賓生氣地甩了甩尾巴,企圖把那些小尾巴從她的身後甩開。
「它生氣了!」人群驚呼,「我們從沒見過!」
確實沒有什麼人會見過蛇怪啦!更何況是活了上千年的蛇怪。
藍色的光幕從孩子們的前頭升起,柔軟地阻攔在禁林入口和學生們之前。
沒有人喜歡被當成動物園裡頭的觀賞動物那樣被參觀,評頭論足,更何況是塞納爾賓,它擁有自己的智慧和思想。
沒有智慧生物喜歡這樣。
再向裡頭一點兒,他們就會打擾到馬人們了。
「好啦,今天就到這裡了哦。」她示意塞納爾賓回到她舒適的小窩去,然後抱歉地面向人群,「以後日子還長著呢!」
「你倒是適應地很不錯嘛!」羅夫咧著一口白牙姍姍來遲。
「原本是你的工作才對!專家先生!」
「怎麼這樣說嘛!」感受到了克勞尼亞的不滿,羅夫心虛地撓了撓自己的側臉。最開始確實是他滿口答應要在開放日這天維持秩序,但是好兄弟有需要他又不得不幫忙。
「所以,你們去忙什麼了?」
羅夫很敏銳地察覺到了語言只見到的漏洞,他很快回答:「我有點兒私事兒。」
這才繞了過去。
「所以,你報名了嗎?羅夫?」
「你猜?」
「應該都報名了吧。」克勞尼亞假裝自己沒有看見周圍伸長了的耳朵,「畢竟這聽起來很有趣。」
「所以你呢?」羅夫雙手圍繞在胸前,用著好笑地語氣,「你有聽說韋斯萊們的情況嗎?」
通常,韋斯萊後面加上複數,指代的就是他們那對活潑的雙胞胎了。
看到她茫然地點頭,羅夫這才又笑了起來:「他們企圖用增齡藥劑矇混過關,現在已經成了鬍子老頭了啦!」
「哈哈哈哈!」克勞尼亞心虛地抹著鼻頭,「到底有沒有呢?」
「好啦,不打擾你了。」羅夫朝著更深一點兒的叢林看去,那兒露出了一點兒金色的髮絲。
「!!」克勞尼驚喜地瞪大了眼睛,只和羅夫匆匆地道別,就像風一樣向著那個方向飛奔而去了。
「費澤倫!」她興奮地喊,緊接著,向著他的身後猛瞧。
「別看啦!」費澤倫有點兒吃味的皺著臉,他還以為那股子喜悅是沖著他來的。
「我和你說過了,他不會來的啦!」
這學期,克勞尼亞最喜歡的馬人突然宣布不再和她見面。這對於她來說是一個糟糕的事情。
她以為這就像是有的時候好朋友們吵架,然後說永遠都不理對方了那樣,只是那一段時間的適用方法。她存了一肚子的話想給那位長輩說呢。
比如斯內普教授的突然疏遠,三強爭霸賽的啟動,還有和俄羅斯的外貿交易。
當然,還有某位黑暗公爵的示威。
還有他的近況。
「我當然是有事兒找你的!」對著自己看著長大的小女孩,費澤倫總是生不起什麼生氣的心思。好在女孩很快討好地對他揚起了笑容。
「我只是很想念貝恩先生嘛,沒有說你不好的意思。」她親熱地上前,手掌握著他的小臂,然後撒嬌一般地套話,「那什麼時候有的見面吧。」
「我想貝恩通常不會開這種玩笑。」把手抽了出來,費澤倫還是忍不住摸了摸對方的頭頂,然後偷偷地彈了一下。
等到克勞尼亞怒氣沖沖地看過來,他又正色道:「聽說你們最近要比賽——這不太吉利,卦象上說,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克勞尼亞,世界就像是一壺水,每個決定都會激蕩起水花。」費澤倫說,「對於那些能力巨大的人們來說,他們的決定會影響的更多的人,就像是鯨魚和蝦米的區別那樣。」
「我明白的。」
「你是不想我參加比賽嗎?費澤倫?」
費澤倫搖搖頭:「我只是感覺到有點兒心慌——就當是我想太多了,但是你得好好保護好你自己,好嗎?」
「你怎麼這麼好啦,費澤倫…」克勞尼亞撅起了嘴巴,感覺有點兒想哭。費澤倫的語調總是溫柔又平靜的,他總是用最熱切的一面對待她。有點兒像達芬女士,但是又有什麼地方不太一樣。
「雖然你可能沒什麼感覺。」費澤倫溫和地看著她,「我可是看著你長大的哦,克勞尼亞。」
「就像這樣!」他往前走了幾步,然後攬住了她,「我以前還這樣抱過你呢——」
「我都沒有印象。」克勞尼亞深深地嘆了口氣,「我總覺得這是騙人的。」
「其實我還是很想找人說說話的。」在這樣的好日子裡頭,克勞尼亞覺得自己本來不應該想到那些讓人不開心的事情。但是她現在有點兒忍不住。
金髮馬人耐心地跟在她的身邊:「我真的很好奇你接下來會做些什麼,你身上的氣場和馬人們更加契合——是一種奇妙的,和命運交織的感覺。」
「但是我又感受到了不舒服的東西,我不知道怎麼形容。」
「而且,那種感覺在不斷地逼近。」
「或許是我今年的友情宮出么問題了。」克勞尼一屁股坐在石頭上,扭頭看向費澤倫,「我也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隱隱約約地覺得周圍的人都在向著離我更遠的地方移動,這種感覺很不好。」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意料之內的鬥爭還沒有到達預測的時機,但是那種隱隱的不安卻確實在空氣中跳動,就連有趣的,激烈的賽事也難以將那種感覺沖淡。
「拜託,你才多大?」費澤倫哭笑不得,「話是這樣說的,但是你還沒長大呢。」
「年齡又不能夠決定一切。」克勞尼亞憤憤不平的說,「這並不是好的借口。」
「但是這很正常啊,」費澤倫說,「就像你知道有的時候某些人的出現只是階段性的,或許過了這個階段之後你們就將會再無交集,但是你依舊會感到可惜。」
「這確實很可惜啊!如果彼此之間都相互喜愛的話,什麼東西會將彼此的感情沖淡呢?」
「所以這個就是大人們的課題了。」費澤倫說,「當你接觸的人越多,越多的人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不得不和你分開,不復從前,那種執著的感覺就會逐漸淡化了。」
「直到某一天,你能夠欣然接受這種離開,你就長大了。」
「我才不認同這個。」克勞尼亞說,「如果有什麼會將人們分開,那就只有一個,就是他們最初本就有著難以磨平的隔閡,如果一段感情能夠數年持續地存在,人們彼此喜愛,無論什麼都沒法將他們分開。」
「好吧,克勞尼亞。」費澤倫無奈地說,「所以,你還在為那位教授的疏遠感到難過?」
「還有貝恩先生。」她的語氣又低落了下去,「我不明白…為什麼都沒有見面,就要告訴我這樣糟糕的事情。」
「貝恩並不是討厭你。」費澤倫認真地說,「我只見過你們的老師幾次,或許沒法做出什麼評價。但我認識貝恩這麼多年,還有你——我想你應該也能知道,他不是這樣的人,對不對?」
「說不定呢…」她又有點兒委屈了,「我還在想,說不定我是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或者說了什麼不好的話…」
「那我可以肯定,不是這樣的。」費澤倫搖了搖頭,「你要對自己有這樣的自信,克勞尼,你很尊重其他人,這意味著你不會說出傷人的話,對於事物的喜愛和厭惡也不會讓人們彼此分離。」
「那為什麼呢?」
「因為他有自己的課題。」費澤倫說,「你不要看他一副沉穩的樣子,他也有難以抉擇的事情。」
「這很難想象。」
「而且這是一件大事,關乎很多人。」費澤倫說,「他不像我,雖然這樣說很讓人不爽,但他確實是一個責任感重大的人。」
「他要考慮很多東西,那些沉重的東西在他看清之後,會變得更加重要,你要給他一些時間。」
「對於朋友,你可以自信一點兒。」
「好吧。」克勞尼亞覺得自己好像懂了一點兒,「但是我讓教授生氣了。」
「因為什麼?」
「我不知道…總而言之,他並不想要我挽回我們之間的關係——這讓我很難受,我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和他待在一起的。」
「你不知道?」費澤倫的神情古怪,「他難道沒有說嗎?」
「說了,說我很麻煩。還有很吵鬧。」
「但是這樣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我發誓我最近沒有做什麼吵鬧他的事情。」
「難以想象你會得到這個評價。」費澤倫驚嘆,「那你有沒有反過來想一下?」
「怎麼說呢?」
「當你覺得事情想不通的時候,你就可以反過來想一下。」
「先假設,你很喜歡一個人,比如說貝恩吧。什麼情況下你會突然想要大發雷霆趕他走?」
「除非我發癲。」克勞尼亞不高興地說,「我瘋了!」
「不對,我不是這個意思。」費澤倫苦惱地思考應該怎麼來形容,但很明顯,克勞尼亞沒有做到過那樣的事情。
「有什麼人對你做過很像的事情嗎?」費澤倫希冀地問,「就是突然好像變了一個人,你覺得他瘋了或者在發癲。」
有一個。確實發生過這樣的事情,非常糟糕的事情。
非常,非常的糟糕。克勞尼亞突然覺得有什麼原本蒙在她眼前的事物被費澤倫揭開。
人們在遇到危險的,無法憑藉一己之力對抗的巨大危險時,為了保全那個人不要進入風波時下意識會做出的事。
她小的時候,那樣和平的日子裡,她理所當然地認為人們不會這樣做,只有心血來潮后感到不喜,才會疏遠一個人。
但是在更後面一點的時間裡,確實有人這樣做過。為了將她從那可能席捲的漩渦裡頭推出來,做出了這樣那樣的事情。
費澤倫看向她垂下的眼睛,知道她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