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好吧
「殺。」
那個冷酷無情的聲音這樣說,輕描淡寫地吐露出可以隨意剝奪生命的字眼,然後是刺耳的尖叫聲。
然後,那人用著同樣的,陰森的語調,絲絲地說著著:「殺。」
那隻蛇重複了一遍:「殺。」
血液從眼前人的脖頸噴涌而出,克勞尼亞用力地抓住那個地方,脈搏像往常一樣劇烈地跳動著。
「等一下,等一下!」她大聲地叫著,斯內普那雙懊喪的黑色眼睛有氣無力地看著她,淚水從他的眼眶中流了出來。
然後握緊她的手。
「我的…」
「殺!」她轉過頭去,打斷他的話,找她的魔杖。
「殺!!」
經脈糾結在一起,肌肉的線條連帶著脈搏的跳動重新出現在她的手心。
天花板依舊在旋轉著。克勞尼亞的胸膛瘋狂地上下起伏,感覺自己像剛被撈出水面差點溺水的人。快速的換氣讓她眼前的景象一會兒黑一會兒白。
連帶著轉圈和變換色彩的是斯內普無可奈何的黑臉。
克勞尼亞被氣笑了,噴出一個鼻涕泡。
一張紙被嫌棄地覆蓋在她的鼻頭,然後粗魯地移開。
「解咒。」斯內普冷酷地命令。
克勞尼亞閉著眼睛翻了個白眼,左手持杖,輕描淡寫的一揮,魔力就成了細碎的粉末。
該死的天才。
「這裡。」閉著眼睛都不安生的巨怪抓著他的手臂,「這個,這裡,有不屬於你的東西。」
好啊,好啊,最終還是中計了。
斯內普嘆了一口氣。
「你想知道什麼呢?艾伯特?」他低著頭看她,「知道了又有什麼用?」
他覺得很無奈,他不擅長處理這種事情。就像他討厭咋咋呼呼的,愚蠢的連蛞蝓都不如的沒有腦袋的小孩一樣,最好的辦法就是在可能的範圍內苛待他們,讓他們保持敬而遠之。
其實沒什麼必要,真的,就算知道了又能怎麼樣?知道他是一個見不得光的罪犯?徘徊在生與死邊緣的可憐蟲?還是一個只守著生命中的一點兒光,等待它最終熄滅的註定死去的飛蛾?這有什麼意義呢?
就像當初,她所謂後悔莫及的事件,這些事情和她有什麼關係呢?一個大人想要欺騙一個傻乎乎的,涉世未深的,以為世界和平美好的小孩,這有什麼難的?
老實說,奇洛是動了真感情的,還能再那種情況下把她給保下來——雖然沒成功多少,不過即使是這樣,超出了能力範圍的事情,無論當事人做多麼大的努力都無法改變。
就像既定的命運那樣,如果他註定要走向死亡,那麼有人知道和沒有人知道又有什麼不同?
怎麼了呢?當初奇洛告訴她,有一隻黑魔頭寄生在自己的後腦勺裡頭,一切就能夠改變了嗎?笑話,鄧布利多沒法做得到的事情,就算他們都同樣擁有一顆還算是靈光的大腦,然後呢?
剩下的時間是悔恨自己的不夠強大,和奇洛一起抱頭痛哭然後沒日沒夜咒罵黑魔王嗎?
「就像是奇洛那樣,又有什麼用呢?」
話剛出口,他又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那個平平無奇但又有點兒特別的人是這些年來的逆鱗,沒人提到這一點。
「這根本不一樣。」她沒生氣,或許是因為不舒服的緣故,細聲細氣的,但手還是倔強的抓著他的手臂,「你想說什麼?我沒法改變那樣的事實?」
「…不然呢?」
「這不對啊,根本不對。」克勞尼亞的瞳孔打著轉,「如果人們互相喜愛,痛苦沒法解決也能夠相互分擔。如果我知道這樣的事情,我至少可以向著那個方向去努力,就算當時的我沒法解決,但是我得儘力。」
「如果當時我知道,我就不會那樣想他,我理解他,我沒有那麼幼稚,我能夠像今天這樣想到這一步,那至少最後的時光不止是壓迫,我們在心靈上是一起的,去抵禦可能到來的時光。」
「那這樣對他公平嗎?你想過嗎?或許他不想這樣呢?」斯內普冷冰冰地問,「你的出發點一直都是你認為,你憑什麼認為別人需要這個?」
「憑什麼?」克勞尼亞堅持看向他空洞的眼睛,「就憑我們都是個人。」
「那他告訴你了,然後呢?讓他看你無能為力的臉,然後愧疚自己為什麼要拉你下水?」
「不然呢?他就沒想過事情結束后,我看著他飛散的,沒有任何軀體和痕迹的灰燼追悔莫及?如果我們彼此喜愛著,那憑什麼又要把痛苦延長?如果他有能力想到我,來思考這樣的事情,當時的我有能力承擔這樣的事情,他一定會告訴我。」
「那你憑什麼覺得現在的你就能承擔得了?」斯內普往外頭抽自己的手臂,差點把艾伯特小姐整個人扯下來,他板著臉不動了。
「比以前好一點,沒有風險,我憑什麼不能知道?」
「憑我不願意。」
「唯一不屬於你的違和感。一個烙印,一個標記,僅此而已。」克勞尼亞重新閉上眼睛,沒理他願不願意,「書上說了,左臂,特色的標識可以單向聯通召喚。你覺得他要回來了?」
「……」
「你覺得這件事情和我沒有關係嗎?」
「……」
「你在想些什麼啊?麻瓜血統的我如果按照傳說來說是第一個要被打擊的對象吧,你覺得我逃得掉嗎?」
「……」
「……」
「只是沒有必要。」過了好久,克勞尼亞聽到他又嘆了口氣,「我覺得真的沒有必要,沒什麼事情,為什麼你非得要和這些亂七八糟的,骯髒的事情綁在一起?」
「什麼就亂七八糟的骯髒事情了,這難道不是事情嗎?」
「一個食死徒,小姐。」他低聲說,「你要和這樣的人有所牽扯?」
「我們早就有所牽扯了。」
「……」
「預言,學院。知識,回報,哪個不是早就鏈接在一起的?你要把我從斯萊特林踢掉啊?這可能才現實一點,誰不知道我是你兩的關門弟子啊?」
好。沒人向他剖析過自己,她把自己挖出來給他看,他還能說什麼?
他能說什麼?
「我是讓著你,教授,要不是怕你老胳膊老腿的手上,我至於這麼難受嗎?」
這就是她自找的了。斯內普背過身去,不想理會驕傲的小蛇的自吹自擂。
他承認,她確實有為他的人身安全著想,這是事實。但是她先把自己放在不安全的境地裡頭的。
斯萊特林以自己為先,到現在,他依舊否認她是一個適合分配到這個學院的學生。
「其實我自己可以猜到答案,我都猜到一大部分了。」克勞尼亞鬆開一直抓著他的手,手腕上頭是細密的汗,「這並不難猜,但是我總得搞清楚,我不想我們因為這種事情就變得互不理睬,我想看看你到底是怎麼想的,教授,有什麼計劃,你的想法,人和人之間不是你認為這樣對誰好最終結果就一定會是怎麼樣的。」
他想到了從前。確實是這樣的。但他一直難以相信這一點。
人們總是自以為是,特別是驕傲的斯萊特林,總是會忘記感情的另一端的人的想法,認為自己才是對的,怎樣做是最好的,然後釀成大錯。
然後無可挽回,無可彌補,只剩殘軀。
「我不是那種不能溝通的人吧?你和我說怎麼做,總好過讓我一個人在那兒瞎猜亂想,然後做出一些我自己將來無法原諒自己的事情。」
自以為是的艾伯特還在喋喋不休,空閑的手不由自主地按住自己的腦袋。
「好吧。」斯內普妥協,「隨便你。」
「我頭暈…」
「你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