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對於米婭的話布魯斯並沒有回應，他只是無辜地看著她，就好像根本不清楚她在說什麼一樣。

那讓米婭開始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說話的聲音太小他沒有聽清。畢竟不管怎麼說自己現在都還戴著一個面具在。

於是她想要湊過去將那句話再說一遍，但還沒等她行動，那些記者就爭先恐後地將話筒舉到她的面前，詢問她剛剛是在和布魯西寶貝說什麼，還有人問她她和超人的關係……那些聲音嘰嘰喳喳地匯聚在一起讓米婭根本就聽不清楚他們到底在說什麼。

她暈乎乎地看向四周，在過好一會後才指著不遠處的長桌說了句，「我能打包份那個桌子上的甜點帶走嗎？」

記者們聽到米婭的話面面相覷。他們沒有想到這位新出場的少年英雄在面對攝像機時的第一句話會是這個。

「不可以嗎？」米婭又問了句，她遺憾地看著桌上那些甜點。

作為一個重度甜食愛好者在進入到這個會場的第一時間她就注意到了它們，畢竟那些蛋糕看上去實在太過可愛，而且在超級嗅覺的作用下那些香甜的味道就彷彿是縈繞在她的鼻尖，讓她開始不由自主地去想象它們到底是什麼味道。

「不，當然可以。」布魯斯笑著回答，他站起來，用浮誇的語氣告訴她她是他的救命英雄，她當然可以享用那些點心，甚至如果她喜歡的話，他還可以讓酒店的廚師準備更多。

「謝謝你，韋恩先生，但我只需要這些就足夠了！」米婭聽到布魯斯的話高興地喊道，她幾乎是有些迫不及待地飛到那張桌子前，完全忽視了他眼底的嚴肅。

布魯斯抿著嘴看著懸浮在半空中認真挑選著蛋糕的米婭。身為蝙蝠俠他一向都不吝嗇於用最大的惡意去揣測別人，更何況那個孩子出現的時機太巧，而她所表現出的能力又讓他不得不懷疑她的出現是不是和盧瑟有關。

畢竟作為氪星生育部的部長，他幾乎是以一己之力扛起了重振氪星的大旗，成功讓氪星人實現了從三到五的重大突破。

綠燈俠曾在正義聯盟的聚會上調侃說盧瑟這麼致力於得到大超的基因該不會是暗戀他吧，然後他就得到了沙贊驚恐的眼神——作為一個孩子，這有些超出他的接受範圍了——和超人苦澀的笑容。

周圍的記者同樣看向米婭，在意識到他們不可能從這位少年英雄身上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后又迅速將自己的目標放在了布魯西這邊。

他們一部分人想要從這位闊佬身上知道剛剛她到底和他說了些什麼，另一部分則是已經開始在腦子裡構思等會要發出去的報道，力求自己能搶在第一時間發出。

不過這些現在都和米婭沒什麼太大的關係了，她正滿心歡喜地拿著自己的蛋糕——它們被她裝在了她找服務生要的打包盒裡——慢慢悠悠地往家的方向飛。

只是飛到一半的時候她突然聽到有人在喊什麼「跳樓」，那瞬間讓米婭警覺了起來，她用超級聽力確定她的老師暫時還沒有發現她離開，順便這還讓她想起了自己身上被布魯斯放著的那個小玩意。之前因為記者的提問她一下忘記了它。

她將它從肩膀上拿下來，小小的蝙蝠形狀的跟蹤器在她的手上發出嗶嗶聲。

米婭並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也不知道它有什麼用處，但她知道自己不能隨便亂扔別人的東西，即使那是他主動放在她身上的也一樣。

於是她打算將它放在口袋裡，等她先解決了這個事情之後再返回去還給布魯斯，並且還要好好告訴他隨便在別人身上放東西是不禮貌的行為。他已經是個大人了，他應該要懂得這些。

只是她在身上摸了半天，發現這身制服並沒有口袋，而她的外套又被她放在了家裡，所以在思考了一會——其實也就只有一兩秒，畢竟那邊還等著她去救人呢——她決定先將這個小玩意放在附近的樓頂上，等她救完人再回來拿。

她找了個安全的地方，在確定沒有人會發現它——說實在的如果不是她有超級聽力的話她也很難發現這裡還藏著其他的東西——然後迅速飛到那個有人喊跳樓的地方。

一個女孩坐在樓頂的邊緣，在看到突然出現在半空中的米婭時愣了愣。這個少年英雄她不曾在任何媒體上見過，不過在看到她胸前的「S」時還是她還是放下心來。這是一個普通市民對於英雄下意識地信賴。

「你是來勸我放棄的嗎？」女孩問，她的聲音很輕，聽上去就像是隨時會風被吹散一樣。

「當然，」米婭回答，她舉著蛋糕飛到她的面前，「所以我現在能問問你為什麼想要跳樓嗎？」

「你猜呢？」女孩反問，她並沒有回答米婭的問題，而是低下頭看著底下圍觀的人群，他們正吵吵嚷嚷地說著些什麼，她聽不清，也不在意，只是看了眼后又抬起頭繼續看向米婭，她歪著頭正在思考。

「是因為男人？」她問，在克洛伊姨媽看的那些電視劇里女孩們總是會因為男人的拋棄而選擇自殺。

「不是。」女孩笑著搖搖頭，「我還沒有脆弱到會因為一個男人而自殺的地步。」

「那是因為你被人欺負了？」米婭又問，她憤憤不平的舉起拳頭，就好像只要她能點點頭說一句「是」她就會立刻去為她教訓那些壞蛋一樣。

那樣女孩覺得有些好笑，她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示意她坐過來，「很可惜，也不是，」她搖搖頭，「我只是有些想我爸媽了……」

「什麼？」米婭下意識地問了句。她飛過去坐在她的身邊，身後建築物里警察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他們正在討論她是誰。

「我爸媽幾個星期前死了我們正下方的那條馬路上，因為我而死，」女孩伸出手指著下面的那條馬路。

在幾個星期前她的父母因為想早點給他們的女兒慶祝生日特地向公司申請早退，結果沒想到在回家的路上成為了那場反派狂歡派對上的犧牲品。

「所以我就在想是不是只有我一個人活著不太好，他們是不是也像我想念他們一樣想我，我是不是應該去找他們……」

「當然不是！！」米婭聽到女孩的話立刻大喊，她瞪大眼睛看著她，「他們當然會想你，但比起讓你去找他們，他們肯定更希望你在這個世界快樂地活下去！」她繼續說。

那是她媽媽曾經對她說過的話。那時她病重躺在床上，米婭趴在她的床邊，她不明白為什麼她的媽媽病了那麼長時間還沒有好，也不明白醫生叔叔所說的死亡是什麼意思。

畢竟作為一個孩子，尤其還是作為一個有著超能力，偶爾還能看到鬼魂的孩子，死亡對於她來說大概只是換一個地方繼續生活。

於是她問媽媽，如果她死了，那她能去找她嗎？

媽媽聽到她的話先是愣了愣，然後笑著揉了揉她的頭，告訴她當然不可以。

「為什麼？」米婭又問。

「那當然是因為這件事對於你來說還太早了，」她的媽媽繼續說，她靠在床上，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給冰冷的病房覆蓋上了一層暖色調，「你現在還只是個孩子，所以你應該留在這個世界，吃你喜歡吃的東西，做你想做的事情……」

「那我今天能吃兩個冰淇淋嗎？」米婭期待地問。她並不太能理解媽媽的意思，不過她聽到她說她可以吃她喜歡的東西。

「不可以！」媽媽立刻回答，她用無奈的目光看著她，「我們約定過，你一天只能吃一根的。」

「但是你剛剛說了，」米婭癟癟嘴，她將自己整個人都趴到床上，然後偏過頭看向她的媽媽，她看上去很憔悴，那些痛苦折磨著她讓她看上去簡直老了十幾歲，「那你去到那個世界還會痛嗎？」她又問。

「不會的，死亡會帶走我所有的痛苦。」媽媽回答，她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示意米婭坐在她的旁邊來。

米婭看到后立刻脫掉鞋子爬上床還得寸進尺的靠在媽媽的懷裡，冰涼的體溫通過她們接觸的肌膚傳過來，讓她有些擔心媽媽會不會因此而生病，雖然她現在本來就在生病中。

「但是你走了我會很想你，」米婭嘟囔著，她並不想和她的媽媽分開，「如果你去了那個世界，那你會想我嗎？」

「我當然會想你，」媽媽說，她將下巴抵在米婭的頭上，「只是比起讓你陪著我，我更想讓你在這個世界幸福快樂的活下去。」

「或許吧……」女孩聽到米婭的話聳聳肩，她從上面站起來，底下的圍觀群眾看到后發出一陣驚呼，他們對著她大喊讓她別衝動，還有人讓米婭趕快攔住她。

警察在下面打開緩衝墊確保她跳下來的時候可以落在上面，米婭也感到慌張，這是她第一次幹這種事情，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麼做。

在慌亂之間她看到了自己剛剛坐下來時放在旁邊的蛋糕，媽媽說過甜點總能讓人感到開心的，「如果……如果我把我的蛋糕分給你一半，你能不能不要跳下去！」她對著她大喊。

女孩聽到她的話先是一愣，然後突然笑了起來，這更讓米婭感到擔心，電視里那些突然笑起來的人笑完之後都會死掉，於是她咬咬牙，「我給你四分之三！」她繼續喊。

雖然很捨不得，但是如果能用那些蛋糕讓她不要跳下去的話那麼這一切就都是值得的，大不了等會兒她回去給韋恩先生送東西的時候再找他要一些，就像他說的，她是他的英雄，所以再要一些蛋糕也沒什麼過分。

「我能問問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可愛嗎？」女孩笑著說，她並沒有坐下來，而是趁著米婭因為那句話而愣神的時候直接跳了下去，呼啦啦的風聲在她的耳邊響起，自由墜落所帶來的失重感讓她感到噁心。

她開始不由自主地回憶她為什麼要跳下來，米婭和父母的話也反覆在她的腦海中出現，他們說他們愛她，說她是他們生命的延續，她說她的爸爸媽媽希望她能快樂的活下去，蛋糕上的祝語和禮物中夾雜著的紙條……還沒等她想完，風聲就停了下來。

米婭將她接住了。

她抱著她停留在半空中，陽光從她身後照射過來讓她睜不開眼睛，「你的蛋糕沒有了！」就在她為此而愣神的時候米婭不高興地大喊起來。

她帶著她落到地上，警察在看到后迅速跑了過來，他們給她披上毛毯，周圍群眾的聲音也變得更加清晰。

「因為你跳了下來，所以我不會再給你蛋糕了！」米婭不高興地又喊了一遍。天知道她在看到她落下的時候到底有多麼害怕，她害怕自己沒有接住她，更害怕她會死掉。

媽媽說過如果不是像她那樣的大人的話，死亡可是會很痛苦的。那個地方並不歡迎孩子的到來。

而且米希的媽媽也說過自殺是會下地獄的，她說那是一個很可怕的地方，沒有陽光，沒有冰淇淋和甜食，更沒有電子遊戲……準確來說後半句應該是米希給她總結的，她說那裡有一切她討厭的東西，而她不喜歡這樣。

但是在看到女孩眼裡的淚水時米婭又開始手足無措起來，她在想是不是自己說得話太重了，畢竟如果她被克洛伊姨媽禁止吃蛋糕的話她也會很難過。

於是她又在後面補充一句，「不過看到你這麼難過的份上，我還是可以分給你一些，只要你答應我你以後絕對不會再自殺了，絕對！」她嚴肅地對她伸出小拇指，那副模樣就好像是如果她不答應的話那麼她就會非常生氣。

這讓圍觀的群眾覺得有些好笑，他們看著那個女孩勾住她的小拇指，表情里同樣帶著認真。

蛋糕從來都不能讓人想要放棄死亡，但透過它所隨傳達出來的愛卻能支撐著他們活下去。

等米婭分完蛋糕，又順便在路上救了幾隻被困在樹上下不來的貓后回到家已經是很晚的事情了。

她一邊思考著自己是不是遺忘了什麼一邊小心翼翼的從窗戶飛進去，但還沒等她想起來就看到克洛伊姨媽指著手機上的新聞生氣地看著她，並且還大聲喊著她的全名。

米婭：！！！

米婭：吾命休矣QAQ

而另一邊，因為那個被米婭藏起來的追蹤器而定位到樓頂的布魯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