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回 挂名費

（一）

送走張紅娘，戴桐城瀏覽一下集團信息與負面預警。

「戴部長，這是這期的《集團信息發布》，您審一下。」

「戴部長，這期的公眾號做出來了，您抽空看看。」

「戴部長，宣傳部打過來電話，推薦了幾種需要征訂的報刊……」

……

處理完手頭的工作，戴桐城打開郵箱，看張紅娘發過來的方案。「其實就是要錢，怎麼跟董事長說呢？」戴桐城自言自語道，「正規媒體是正大光明要，一些自媒體是敲詐勒索要——手段不一樣……」

打來郵箱，是一個超大附件的「滄海市重大春節文化廟會策劃方案」，方案包括背景、實施辦法與保障、宣傳主題與目標、宣傳重點與原則、宣傳推廣活動、媒體投放等章節……「一看，就出自趙宇光的手筆。」戴桐城心裡知道，這就是趙宇光的活兒，不過是讓張紅娘出頭罷了——正規媒體財務管理制度嚴格，進去的錢再報賬回來，一個是繁瑣，再一個是收入小。一些頭腦活絡的記者就開始「干私活」，掙多掙少都是自己的……

可是怎麼跟高庭楷說呢？戴桐城讓工作人員把方案打出來，放在了辦公桌上，琢磨著：每年打發媒體的各路神仙的費用可不是小數字，還不算冒充媒體的，還不算呂浩這類的自媒體……他每天的微信上，幾乎都能接到由各種各樣的人發來的輿情，然後就協調——有時你視而不見，政府的有關部門就會找到你，「想法設法不能讓稿子發出去，自媒體也不行，你們不在乎，我們可能得挨處分……非常時期，你們千萬不能讓他們發出來！」

戴桐城十分為難，情不自禁地說了一句，「得換了部門了，專干一攤子單單純純的業務多好，這倒好，整天跟牛鬼蛇神打交道……不過，也有良師益友……」

「忙不？」閆笑非打來手機，「要不忙，咱倆說說大杆子……」

不忙，說。戴桐城一下子興奮起來，他把辦公電話線拽下來，就跟閆笑非聊了起來。

「抖大杆子一定要順勁，要順著大杆子的彈勁，抖顫勁，決不能產生抗勁。」閆笑非說，前些年，他第一次抖大杆子，不懂要領，結果呢？渾身上下練關節帶肌肉，沒有好受的地方。平常見的都是一丈多的，哪裡見過三丈多的大杆子——村子上，藏龍卧虎啊，是文化寶藏！

「是，挺震撼的。」戴桐城說，「我在想，劉老爺子創的『紅佛藝』的用劍是不是也是很長，就像大杆子，不過杆頭是劍尖……」

「是呢。」閆笑非說，我也在想這個問題……想通了，練成了，就能找到釀造滄酒的泉水，就能讓消失幾百年的滄酒重見天日。

「可是，這麼長的寶劍誰能演練呢？」戴桐城說，練大杆子能慢慢產生槍身合一的勁路，能產生劍身合一的勁道嗎？

當然可以！閆笑非說，大杆子調整身體里的散亂之力，聚合成身體的整體勁。「別說劍術了，就是打拳想到高層次，練大杆子也有幫助。」閆笑非介紹，拳諺講「身體不整，用桿校」，擰、裹、纏、彈、崩……諸種勁道，都可以通過練習大杆子悟出來。「抖大杆子要求用丹田的內氣、周身之勁力力由脊背發出，使周身松沉之氣和力要貫到桿頭向前抖動——這不正是『紅佛藝』的要領？」

「閆老師這一說，我豁然開朗！」戴桐城說，練習大杆子的身靈、步活、手合、勁整，力達桿尖，桿身合一，

不也是「紅佛藝」劍術的追求？「說不定，明代歸隱運河岸邊的老先生與婢女，運河暗泉取水時所用的就是大杆子！」

（二）

戴桐城與閆笑非聊得正歡。

趙宇光已經到了戴桐城的辦公室外。他聽到裡面有說話聲，就在外面等。一名工作人員請他去休息室小坐。

在休息室內，趙宇光一邊喝茶，一邊用眼睛瞄著戴桐城的辦公室。他以為戴桐城辦公室有客人，等客人一走，他就過去。

「以大杆子為劍的功力，還有人達到嗎？」戴桐城說，「那種驚天功夫還有嗎？」

「我小時候聽教場子的爺爺說，他見過用一丈大杆子頭吊磚頭、土坯、石礅子的。」閆笑非說，他們鄰村的一個村野老人以習武為樂，1998年去世，活了上百歲，他只要大槍一抖，槍頭閃電般劃出直徑一米多的圓圈……這個村野老人告訴我，他師傅能用大槍挑起八十斤左右的大車軲轆搖風車似的呼呼轉。」

「那種功夫，咱們哪還練得了！」

……

工作人員聽到戴桐城辦公室內沒有了聲音，就去邀請趙宇光。

「用釘釘開會了？」趙宇光一進門，就問戴桐城，「打你辦公電話，接不通，就過來了，正趕上你開會……」

「一個小會。」戴桐城隨口說著，拿著那份剛打出來的策劃方案，「趙主任，您來的正好，咱們一起去找董事長。」

「這個方案還沒到董事長手裡，更好。」趙宇光說，文明辦已經把這個項目走公開招標，「就是個形式，就是張紅娘的公司做，自個的公司，文明辦那邊呢？主事的也是自己弟兄。公司知根知底，走賬也方便。」

「那——」

「這幾天招標一結束，咱倆就去找董事長，老高興趣就上來了。」

「好。趙哥大駕光臨，中午說什麼也得給老弟一個機會，我跟集團辦公室報備一下，中午陪你喝點兒！」

「來了就想吃一頓……咱們喊上張紅娘、程貝貝、呂浩，在酒桌上參謀參謀。」趙宇光說，「同打虎，共吃肉！」

按照戴桐城發的位置，呂浩第一個到了，到了以後就掏出手機撥通了戴桐城的電話，「都到了，就差你一個了，有沒有誠意？」

「趙主任呢？他到了嗎？」戴桐城看看身邊的趙宇光問。

「早到了，第一個到的。」呂浩說，「趙哥赴約，總是提前半小時，以示尊重主家。」

趙宇光一把搶過戴桐城手中的手機，笑道：「呂弟啊，今天對不起了，我遲到了——不過，馬上到，跟戴部長一起打的來的！」

程貝貝最後一個進門，指著戴桐城說，「沒良心的，就沒單獨請過我，每次我都是配角。」

「不不不，今天你是主角。」張紅娘笑著拉了程貝貝坐了自己身邊，「坐在哪裡，我妹妹都是鮮花娘子。」

一桌人邊吃邊喝邊聊著。張紅娘的意圖，在趙宇光的語言添加、補充下，說在了桌面上。

「挂名費20萬不多的。」趙宇光介紹，從這裡面出呂浩的5萬元推廣費、程貝貝的5萬元代言費。

「挂名費剩下的就是我們幾個的吃喝拉散費。」張紅娘舉起杯，「咱們一起敬我們的財神爺——戴桐城部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