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夜色如墨
「老哥，我來幫你。」
路曦溪回到家后，看到老哥已經系好圍裙在廚房裡忙活了，於是想都沒想就要進去幫忙。
她很喜歡和老哥一起做菜，因為這很有家的感覺。
「不用了，今天可是你的生日，幹什麼活？」路郁一邊切肉，一邊回道。
「不應該在今天幹活的應該是老媽才是，而我，我覺得理應幫老哥你分擔一下這活。」
「那就你和老媽都休息好了，做菜這事我很拿手，交給我一個人就行。」路郁頗有自通道。
「但我可不想老哥你一個人。」說這話的時候，路曦溪已經在著手穿圍裙了，「也不是很想老哥你身邊有其他女孩子。」
路曦溪笑嘻嘻地看了他一眼，說了這句「玩笑話」后就收回了目光，打開水龍頭開始洗菜盆里的菜。
路郁手裡的菜刀頓了一下，然後繼續「噠噠噠」地切了起來。
過了一會，路道敞和江卿嵐回來了。
路道敞手裡提了一些熟食進廚房，看到自家女兒竟然在廚房忙活，頓時看向了路郁，「今天你妹妹生日，你竟然……」
「老爸，是我自己想要做。」
沒等路道敞說完，路曦溪就說了實話。
看著女兒那認真的表情，路道敞愣了一下，忽然覺得有點鬱悶，路郁的郁！
女兒這表情不像是在說「是我自己想要做」，更像是在說某件事，她是認真的，很認真的那種。
雖然以前他和老婆大人討論過要不就讓他們這麼一直在一起算了，這樣就算過年的話都能在一塊過，但是，真的發生這事的時候，他還是不由覺得有些鬱悶……鬱悶的地方在於，他原本還想等女兒長大后，看他看到她男朋友時吃癟的表情，這樣他就知道這十幾年，自己是什麼感受了，結果沒想到，最後難受的竟然還是他自己。
最終，他長嘆了一口氣，坐到老婆大人身邊。
江卿嵐看著廚房裡忙活的兩人，淡淡地笑著：「這樣不是挺好的嗎？以前我們就考慮過這種可能，只不過後來看到他們兄妹關係那麼好，就打消了這個想法，不過想來想去，沒想到曦溪知道了郁兒不是她哥。」
路道敞嘀咕：「說不定是那個笨蛋兒子先發現的這個秘密呢？」
「你覺得如果是郁兒發現的這件事，他會說出來嗎？他會表現出不同嗎……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嘴還挺硬的。」
路道敞還是不能接受，竟然是自家女兒先喜歡上了這個傢伙，這傢伙除了……小優點一大堆外，還有什麼好的。
江卿嵐看他還是一副「這門親事我不答應，就算要答應，也不能讓這小子這麼簡單通過」的樣子，把小腿搭到了他大腿上。
「行了，再怎麼說，郁兒可還是你兒子，你個當爹的好意思吃兒子的醋嗎？再說，我看他們的事應該還沒成，郁兒雖然有點動搖了，但還在猶豫……」
聽到猶豫二字，路道敞眉毛一挑，頓時又要說些什麼「咋滴？都倒貼了，他還不樂意？」
只不過緊接著江卿嵐一句「閉嘴」，就讓他把話都吞進肚子里消化了，「幫我按腿，當初的今天可是我辛辛苦苦幫你把女兒生下來。」
「遵命！老婆大人當初辛苦了，現在也辛苦了。」
路道敞頓時一邊嘿嘿，一邊上手。
「老婆大人，你是越長越年輕了呀，小腿質感摸起來細膩又光滑。」
江卿嵐對此翻了個白眼，但也沒說什麼。
————
吃過晚飯，天色漸晚，近半小時后，飯後清掃做得差不多了，也休息了一段時間。
於是，接下來是生日蛋糕和許願環節。
關了燈的房間里，只有燭火在搖曳生光。
或許是在跟著生日歌的節奏搖擺，也或許是因為唱生日歌的人不小心吹出氣來，這才讓它左搖右晃。
路郁很認真地在唱著生日歌，他不會覺得在給別人慶祝生日時唱生日歌會是一件有點難開口的事，尤其是這人還是他妹妹。
江卿嵐唱得很輕，唱著唱著她回想起了自己見到女兒的第一面，響亮的哭聲讓她心為之一顫，從此生命中多了一個重要的人……
路道敞就唱得比較彆扭了，只不過想到這是在為女兒慶生，他漸漸也就放開了，為了女兒，唱首歌算什麼！
路曦溪閉著眼，握著雙手，她想過要許個「讓老哥喜歡上自己」的願望，又或者「和老哥永遠在一起」，只不過最後，這些都被她否決了，她要讓老哥喜歡自己，但不是靠願望。
想來想去，她忽然想到了小時候第一次和老哥見面的場景。
那是在一棵大榕樹下，老哥身上裹了一件成年人款式的古裝靠在樹榦上睡覺，臉上有點臟，頭髮也是亂糟糟的，有點像是剛爬到樹上去掏了鳥窩來，不過老哥的一雙眼睛很明亮，睜開眼睛的時候，感覺像是兩顆黑珍珠在裡面轉動，只是這雙黑珍珠有點迷茫，像是在表達「我為什麼在這裡？」，又有點沉默，像是在說「哦，我被丟棄了」。
她忽然反應過來，老哥其實是一個很孤獨的人，因為孤獨，所以看了很多書，他不明白人是依靠什麼聚在一起的，又是為什麼那麼相信那種看不見摸不到的東西，他想從書里找到答案，然後學習和模仿。
但是，老哥呀，你知道嗎？有些事僅靠理論是得不出答案的。
或許以後的老哥會知道，但現在嘛，就讓她帶老哥去明白和了解吧。
路曦溪睜開眼，把蛋糕上的蠟燭一口氣吹滅。
「曦溪，生日快樂！」
————
「夜色如墨，就差一隻筆就能寫出一篇故事來了，或唯美，也可能是傷悲……」
某個天台上，某個騷年爬到房頂坐下，看著夜色，嘿嘿笑了起來。
許了願，也吃了蛋糕后，路郁把他收到的那些給曦溪的禮物都交給了她。
路曦溪收到禮物，拿起手機給她們都發了一條「謝謝」過去。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至於路郁的禮物，只是兩條紅繩，圍巾不算禮物，按照他所想，那是他本就該在天冷時為曦溪準備好的東西。
路曦溪沒想到老哥的禮物會是兩條紅繩，還是他們當初去許願樹那裡拿的紅繩。
「我們現在手上戴的這個，我看顏色有些深了，所以就想換條新的戴上吧。」
她很喜歡這個禮物，所以很高興的和老哥說了聲：「謝謝老哥。」
然後，作為回報，她決定夜襲老哥卧室。
晚上十一點，路曦溪換上那條新的紅繩，穿著一身好看的連衣裙偷偷溜進了路郁的房間。
進了房間，她看到老哥坐在床尾，正對著門口，就像是知道她要來。
「老哥，你知道我要來？」
「猜到了這個可能而已。」
他從曦溪的眼睛里看出，曦溪還有話沒和他說，想和他說。
路曦溪眨了眨眼睛，嘻嘻笑道：「不愧是老哥。」
「那我就直說啦。」
「路郁，我喜歡你。」
「想和你一起談戀愛，一起結婚，一起長長久久的那種喜歡。」
說完，路曦溪呼了一口氣，積壓許久的感情，終於在一刻說了出來。
路郁沒有立即回答出來。
路曦溪繼續說著：「老哥你知道我為什麼要選在這裡跟你表白嗎？我想過很多地方，雲來山，淋霧峰，遊樂園的摩天輪里，鄉下那片看煙火的田野，還有那棵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大榕樹下……最後，我決定還是在這裡，因為那些地方，那些喜歡你的女孩都能去，只有這裡，只有我才能來……至少現在是這樣。」
「我聽別人說，感情都是自私的，我覺得也是這樣，我既然很喜歡老哥你，就不可能為了別人而放棄你。」
「老哥你知道嗎，其實一開始我確實只當你是哥哥來著，你也確實是一位很好的哥哥，直到我發現我們不是親兄妹，我發現看到你和別的女孩摟抱在一起會覺得心裡很不舒服，我發現幾天見不到你，我會很想你……老哥，你不要覺得我的想法只是一時興起或者不太成熟，這個想法我想了很久，太久太久了……」
沉默下來后，安靜如潮水從四面八方湧來。
「曦溪，這兩條紅繩是保平安的嗎？」路郁看著手腕上的紅繩，忽然開口問道。
「應該可以吧，不過它真正的意思是『千里姻緣一線牽』。」
路曦溪伸出戴著紅繩的手摸向胸口，發現自己的心跳還是忍不住加快了很多。
路郁知道這紅繩的含義，在他今天去買這紅繩的時候知道的。
「那我們這樣就算是談戀愛了嗎？」
路曦溪笑了，笑靨如花，比百花齊放有過之而無不及的笑容，「算，不過這只是一件小事而已，談戀愛的話還要去做很多很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