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小姑娘
樂挽糖翻了個白眼,說道:「你讓我問,我就問啊?我才不問。」
路郁眨了眨眼,「真不問?」
「不問……略。」
說著,樂挽糖還伸出舌頭,白白嫩嫩的手指放到眼眶下面,做了個鬼臉。
「好吧,不問就算了。」路郁隨意地說道,像是真就不在意這事了。
「那麼接下來我告訴你個不好不壞的消息吧……」
樂挽糖瞪起了眼睛,像是在警告他不許說。
但垂下眼皮的路郁沒看見,在那哼哼著說道:
「我有女朋友了。」
話音落下,這寬敞的色彩單一的病房裡只剩下兩個面對面的人的呼吸聲。
一呼一吸間,消毒水的氣味充斥了整個鼻腔。
樂挽糖低下頭,一左一右兩束頭髮垂到身前,剛好遮住了胸口。
她低下頭,癟著嘴說道:「她是你妹妹。」
路郁用纏著繃帶的那隻手,伸出兩根手指把另一隻手背上的醫用膠帶撕了下來。
「嗯,其實我也覺得是,但奈何她不想當妹妹了,不想當那就不當吧……當然真要找原因的話,大概是因為我這個哥哥當得不太像哥哥,所以才讓她越走越歪了……不過我覺得這事兒吧,它也不能全怪我,畢竟我也是第一次當哥,哪知道該怎麼正確處理兄妹關係。」
路郁一連說了一大串話。
先是把責任都攬在了自己身上,接著又給自己開脫,再加上這輕佻的語氣……很難不讓人感覺他有點渣。
而對於他這一通長篇大論,樂挽糖回復他的只有兩個字。
「騙子。」
明明上一次他就把他和他妹妹的關係處理得很好,為什麼這一次變得不一樣了呢?
明明他還是像上次一樣,在她危險的時候抱住了她,為什麼到頭來他卻和她說,他已經找到女朋友了。
路郁伸展眉毛,悠悠然地說道:「你覺得我是那就是吧。」
話剛落下,樂挽糖驀然抬起頭,一雙桃花眼裡充盈著氤氳霧氣,「我覺得你是我的!」
路郁覺得自己還挺有手段,這麼簡單就把一個小女孩弄哭了。
他看著她,既不溫柔也不冷淡,「小姑娘,你這話可就說得不對了,我又不是東西,再者我身上也沒你的印記,怎麼能說是你的?」
她看著他,更準確的說,是看著他肩膀那個位置。
路郁忽然感覺肩膀有點冷意,接著他抬眸看到她的眼神,頓時就知道自己感覺到的冷意是從哪裡來的了。
他看著她的眼睛,有些緊張地說道:「那啥,我現在是個病人,你可別亂來哈。」
樂挽糖沒想亂來,她只是在想,既然他說他身上沒有她的印記,那她就給他留下一個。
或許是小姑娘身材嬌小,也或許是她心思足夠堅決的緣故,她的動作很快,「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椅子都被連帶彈起來了一下。
緊接著,她整個人向路郁身上靠去。
只可惜,動作還是不夠快。
路郁單手按住了她的額頭,將這小姑娘阻止在了二十厘米開外的地方。
「都說了,別亂來,有句話叫做『強扭的瓜不甜』。」
被他的手按住,她並沒有掙開,反而是用兩隻手緊緊抓住了他的手腕。
小姑娘就這樣安靜地抓著他的手,什麼話也沒說,像是所有的力氣都被他抽走了,所以說不上話。
路郁試著扯了一下,發現小姑娘還是像曾經那樣把他抓得很緊。
小姑娘最不能容許的事情就是有人要搶走她的家人,因為她的家人已經被搶走過一次了,她決不允許這種事發生第二次。
但是,他不是她的家人,頂多算是個她生命中的過客。
偶然客串了一下她家大人的角色。
樂挽糖一隻手抓著他的手掌,另一隻手繞上了他的手指,用自己的小手指勾住了他的大手指。
路郁無聲嘆了口氣,這種被小女孩纏著要牽手的感覺還真是……有點無可奈何。
小姑娘一直玩弄著他的手,直到有些冰涼的液體劃過她的手背,她拿起他的手放到眼前,看到他的手背上有一條鮮紅的血色。
她的眼睛里頓時出現了慌亂的神色,還有深深的自責。
看起來還真有小姑娘後知後覺的個性。
樂挽糖慌不迭地從櫃檯的紙盒裡抽出十幾張紙來,然後小心翼翼地擦拭著他手背上的血跡。
路郁看著她這慌亂的忙活樣,抽回手……沒成功,說道:「沒事,它流一會就不流了。」
小姑娘抬起頭瞪起眼睛看著他,「你為什麼都不說?你不是都和她在一起了嗎?為什麼還讓我抓你的手?」
一連三問,路郁一一回答。
「小事而已,有什麼好說的。」
「別抱僥倖心理,確實是在一起了。」
說到最後一句,他正色地輕咳了一聲,聲音放輕了些,像是有些心虛說道:「咳,其實是因為曦溪她不在,所以我才敢這麼放肆。」
小姑娘無情地「呵」了一聲,「你以為我會信?」
他這個傢伙向來是假裝到了極致的正人君子,怎麼可能只因為她不在,就和別的女人摟摟抱抱。
小姑娘擦了又擦,但他手背上那個小小的針孔里還是有血滲出來,於是直接墊張紙把那個孔按住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
小姑娘咬著牙,兩顆有點鋒利的小虎牙若隱若現,像是在威脅他,「你知道。」
「好吧,我知道,但這又能怎麼樣?有些事知道歸知道,但不會去做。」
小姑娘看著他,粉嫩的臉上有剛哭過的痕迹。
「你知道就說明你之前觀察過我,在意過我,所以才會了解我,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
「……」
對於小姑娘的一通質問,路郁有點無言以對,也不想去解釋個什麼。
關鍵是他知道他的解釋完全動搖不了這小姑娘的執拗。
「你為什麼不解釋?」
「事實不需要解釋。」
小姑娘看著他那張冷靜的臉,越看越生氣,一生氣下忍不住在手上多用了幾分力,好在她反應很快,立即就鬆開了勁。
只不過那張紙上還是滲透出了血跡。
不過,其實這血跡不是小姑娘按出來的,而是它自己流出來的。
看著那血跡,小姑娘忽然有了想法。
有了想法就要行動,正所謂果斷就會白給——於是小姑娘頓時把臉貼到了他的手背上……
感受著手背上冰涼濕潤的感覺,路郁不禁沉默了下來。
過了一會,小姑娘抬起頭,眨了眨眼睛,一雙有些濕潤的眼睛里冒出了一點靈動的狡黠。
「你剛才說,你身上沒我的印記,現在我身上有你的了。」
路郁這次沒再手軟,抽回手。
樂挽糖抓不住他,也怕不小心把他傷到了,所以最後還是鬆開了手,癟了癟嘴。
就在她以為他要和她翻臉的時候,她卻看到他拿起了櫃檯上的那瓶礦泉水。
「漱口,你也真是不嫌臟。」路郁淡然地說道。
小姑娘鬧起彆扭,「不要。」
「漱不漱?」
小姑娘瞥了一眼他的臉,哼了一聲,接過礦泉水。
卻不是漱口,而是直接喝了幾口。
然後又朝他做鬼臉。
「略~」
「你的這隻手在你昏迷的時候可是被你妹妹用心地拿毛巾擦了又擦,你竟然還嫌臟。」
「……」
看著他不說話,小姑娘又說道:「你剛才是不是說了想讓我質問你一下?」
「……算是。」
他只是說她可以來質問他,但可沒說他想讓她來質問他。
「那好,我只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說到這,小姑娘目不轉睛地和他對視,漂亮的眼睛里裝滿了威嚴和霸氣,像是在居高臨下的審判他。
「你是不是也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