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挨揍
「水信無分於東西。無分子上下乎?人性之善也,猶水之就下也。人無有不善,水無有不下。今天水,搏而躍之,可使過顙;激而行之,可使在山。是豈水之性哉?其勢則然也。人之可使為不善,其性亦猶是也…」這是少年的習慣,每天放學回家的路上都要把當天在私塾學習的內容背誦下來,主要是為了每天能夠有更多的時間下河捉魚捕蝦,上山抓鳥捕兔,採集能夠調味的植物果實和枝葉,吃美食是少年最大的愛好,用今天學過的一句話形容正合適,所謂「食色性也」。
此時剛入立秋,還沒出伏,涼氣漸長,但天氣還很炎熱,是一年中的四時八節之一,莊稼開始成熟,是貼秋膘的開始。前面兩里路就會到達平時上學經常路過的小湖,從小湖方向偶爾還能聽到哇叫聲。少年不禁一喜,因為要為順利度過冬眠做準備,田雞也要貼秋膘,也就意味著這個節氣的田雞是相當肥美的,不論是烤著來吃,還是拿來炒菜,亦或用來煮羹,想著這些嘗試過的做法,少年不禁咽了咽口水,此時剛入申時,晚飯時間還早,心裡想著不妨今天今天晚上多抓一些田雞,正好可以試試新菜式。
原來前天私塾放假,上山砍完柴,少年在回家的路上發現了幾株10寸來高的植物,該植物枝幹筆直,表面光滑,沒有鉤刺,呈灰綠色,枝幹上的葉柄較長,上面長著規則的闊三角形,有的還開著朵朵淡黃色的傘形小花,有的已經結果,果實呈長圓形,好似灰綠色的稻粒一般。少年像著了魔一樣,忙不迭的摘了一株,將葉片送到鼻子旁邊來嗅,一股香味撲面而來,不禁摘下一粒果實送到嘴裡,頓時一股香菜的味道充滿了整個口腔。少年大喜,頓時構思了碳烤田雞,涼拌葉子菜兩道菜。
正當少年暢想著新菜的未知口味,前面蘆葦叢中傳來了盧少爺和私塾另外幾個同窗的說話聲。
「二狗子和鐵牛,你倆和我守在這裡,三癩子、柱子、小栓子你們仨到前面小河邊的蘆葦盪里先躲著,等那小子走到你們那,就給我把死了門,就是要動手也不能讓那小子跑了」。
「原來是盧公子。」少年暗道。
「文哥,放心,我們仨不會放他過去」。三癩子響亮的聲音傳了過來。
「你小子聲音小點!」盧修文啪的拍了一下三癩子的頭,三癩子來不及躲,被打了個正著,其他四個少年同時發出了嬉笑聲,只有三癩子摸著腦袋,臉漲的通紅。
「噓!」盧修文打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盧公子的這番布置,少年也不得不豎起了大拇指,須知村裡這個小湖不雖然大,甚至沒有名字,但其水源來自於村子倚靠的東萊山脈的一座不知名小山,湖水向北匯入東萊河,而匯入東萊河的這條小河在回家路上這段水流較緩,也和河岸也沒有高差,是回家的必經之路,可以說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少年也不禁回想起來,難怪這幾個小子今天一下課就一起跑了出來,原來是要埋伏人,就是不知道他們要堵誰。少年好奇心發作,也在蘆葦叢中貓了起來,側耳細細傾聽起來。
盧修文繼續說道:「我爹規定村裡的鄉親都可以上山打獵砍柴,挖野菜,可這小賊連我們家山上種的珍貴草藥都拿來吃,你們說他不是賊是什麼,說起來我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是的,他就是小偷!」三癩子扯著大嗓門又叫了起來。盧修文又使了噤聲的手勢,三癩子紅著臉伸了伸舌頭。
二狗子接著說:「而且這小子經常在老師跟前顯擺,就像就他會背課文似的」。
鐵牛說道:「也不知道這小子東西都吃到哪裡去了,也沒見他長肉,簡直就是浪費」。
「可能他是直腸子吧」,柱子接話道。
「哈哈哈」六個少年大笑起來。
就像要統一想法,大家你一言我一語把「這小子」的罪狀數了個遍。
「我這是惹了眾怒?那是野菜,可不是栽種的草藥。」少年皺了皺眉,他本就熱衷自己的愛好,本不在乎別人的看法,但聽到同窗都在數說自己的不是,也有一些鬱悶,在心裡為自己辯解道。
「好了,時間也差不多了,你們三個過去吧,記得別過河。」盧修文及時進行了打斷。
「解決了那小子,我請兄弟幾個吃烤雞。」盧修文又補充道。
「好的!」五個少年興高采烈的回復道,好像這是件輕而易舉的小事。
少年暗自思量:「現在我有兩條路走,一是從湖裡游過去,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但今天吃烤田雞的計劃就要泡湯了,衣服濕了會幹,但這本書就可惜了,而且這事肯定不會就這麼完了;二是就按照他們的安排行事,大不了挨一頓打,但就這麼糊裡糊塗的挨打,怎麼也咽不下這口氣;三是我現在就直接揭穿他們,據理力爭,問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把事情弄清楚,終究會有個解決的辦法」。
「盧少爺,我可不是病秧子,哪會把葯當飯吃的。」少年從蘆葦叢中走了出來,直接向盧修文喊了話。
三人頓時一驚,均愣住了,但盧修文馬上反應了了過來,氣急敗壞的說:「你這小賊,不光偷吃,還偷聽我們說話,抓住他。」
鐵牛和二狗子聞言就去拿少年,少年逆來順受,也沒反抗,由著他倆像押犯人一般把自己鎖住。
「我且來問你,你說沒吃我家種的草藥,你有什麼證據?」盧修文認準對方拿不出證據。
「是葯三分毒,你看我中毒沒?」少年反駁道。
「牙尖嘴利,就會狡辯,你就問問這兩位,村裡除了你還有誰會亂吃東西。」盧修文繼續說道。
「是的,村裡大人都說老李家出了個好養活的,什麼都吃餓不著。」二狗子應聲道,鐵牛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古話說,捉賊拿臟,盧公子可能從我這裡找到丟了的草藥?」少年反問道。
平時被捧慣了的盧修文頭一次遇到這種情況,表情也有了一絲不自然,大聲喝道:「敢頂撞我,定是被你吃掉了,還敢抵賴!」
對方不按套路來呀,和自己想的不一樣啊,本來只是看他獨來獨往,似乎沒把本少爺放在眼裡,就想打一頓,呵斥一番,出出氣,現在確怎麼變成了文斗。
就像聽到了信號一樣,三癩子跑過來對著少年的眼眶就出一拳,盧修文剛反應過來想制止,但已經來不及了,少年的眼眶頓時腫脹起來。盧修文看了看少年,欲言又止,說了聲「走」,就轉身離開。
「不是說要教訓這臭小子嗎,我才打一拳。」三癩子吊著嗓門大聲說。
盧修文回過頭來瞪了一眼三癩子,沒再言語,轉回頭去自顧自地走了。
二狗子鬆開少年,順勢搭上發愣的三癩子的肩膀,說了一句「走了。」,就一使勁,推著糊裡糊塗的三癩子跟著盧修文走去。其他三位也叫喊著等我,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