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不曾
他記得,他不曾畏懼過。
他肯定,他不曾放棄過。
一直如此,從始至終,永遠這樣告訴他自己。
……
劍冢之上,是無盡山海,山海之中,一名少年正在苦苦練劍,從「圓旋斬」到「分光劍」,從輕劍式到重劍式,從短劍招到長劍招……
「師父,這苦逼日子啥時候才是個頭啊!」少年小臉一苦,眼巴巴地望向不遠處一名正在啃著雞腿的老頭道,
「怎麼?才練了三年就嫌煩了」老頭咂咂喘,瞥了他一眼,不屑道。
「才你個頭!」王科縉怒氣沖沖,「當初是我太年輕了,竟然聽信了你的鬼話跟你這個老不死的修行,白白浪費了我三年的大好青春!」
「你看看你師兄,哪個不比你更刻苦?——這就是為什麼他們成了卷帝而你不是!」劍千寒悠哉悠哉地拿起了另一根雞腿,頭也不抬地道,「拜託,我可是劍千寒誒——多少人想拜入我「千劍尊者」的門下,到頭來還是便宜了你——你就知足吧你!」
王科縉:???
「我特么才修行三年!」王科縉有些忍無可忍了,「大師兄和二師兄可是跟著你練了數十年了好吧!而且,你是瞎了嗎?——」
劍千寒順著王科縉的手指望去,劍冢之上,莫凌秋正悠閑地坐在山頂上,用淡淡的微笑鼓勵著山下的諸多亡山劍冢弟子們修行;而這時,季聽雨從他們身邊走過,他的身邊則是一位xx宗門聲名遠揚的仙子——對此王科縉已經見怪不怪了,或許過兩個星期季聽雨身邊站著的若還是此女,則會讓王科縉更加震驚些:還沒換么
「這就是你所謂的刻苦?」王科縉怨氣十足。
「咳咳.....」縱然臉皮厚如劍千寒,此刻也有些尷尬,他看向王科縉,正色道:「這其實是你的幻覺……你的修行看似很苦,實則之後還會更苦……」
王科縉頭頂升起一個問號,有些懵逼:有這麼鼓勵人的?
但他已經習慣這糟老頭子了,更何況——
他看著手中的瀾凌,眼神重新變得堅定,再次向前方,出劍。
他不是只為自己而修行。無論如何,他不常忘記他的目的,或許,向著不可能進發的修行會很枯燥,但他終歸想給這份年少輕狂的堅持一個答案。
……
少年向老頭斬出了一劍、兩劍、三劍、……乃至千劍,卻被老頭用一柄小木劍輕易地化解。
少年停住了,他有些沮喪。
「這就是你所謂的「自創劍技」?」劍千寒嘲諷一笑,毫不客氣道,「無勢無力,無韻無意,無能無神,堪稱垃圾。青丘族的青丘淺憶年方十七已是七星卷宗,而你那「未婚妻」更是壓無數天驕一頭——與你同樣是十七歲,但已突破至九星卷宗,成了玉玄仙宮內定的繼承人。而你呢?你有什麼資本!」
劍千寒的話語中別有深意。
王科縉左拳緊握,雙眸中滿是不甘之色,而後,所有的不甘化為了一抹令人動容的堅毅——他不曾向現實低頭過。
修為,不是一切,因為他修的是劍,他的心,是劍心。
他的左手,紫雷繚繞,他的右手,藍電蕩漾,他以雙手舞劍,分二為一,以藍與紫,斬出了黑與白——
劍千寒動容了。
「這一劍,可證至尊之道。」
……
王科縉看著施樂天,而他的眼中,彷彿沒有看到施樂天的劍。
王科縉的左手,紫雷繚繞,王科縉的右手,藍電蕩漾,他以雙手揮劍,帶著一往無前的決絕,向前奮力斬出,劍光合二為一,以藍與紫,斬出了黑與白——
涇渭分明的黑白。
那是是非。他要以他的劍,斬斷是非,斬去他所認為的非,留下他所認可的是——
撕開世俗的是非、所謂的是非、醜惡的是非!
這一劍,名,是非。
他不曾低頭過,無論向誰,無論是黑白分明的生死,黑白分明的命運,還是黑白分明的是非。
既然手中有劍,那麼斬去一切不順眼便好,又何必問個對錯?
既然心中有劍,那麼斬去一切不順心便好,又何必分個是非?
瀾凌、紫霄與逆天相觸,縱然三者皆為名劍,但卻都因那股無形的大道對碰之力而猛然發出嗡鳴聲:施樂天的清霞,是意境之力;而王科縉的是非,則是純粹的法則之力。
兩者皆無形,卻遠勝於有形。
王科縉發出一聲清嘯,仿若一道無形的枷鎖被他掙脫,他身上的氣勢節節攀升。從卷皇直至五星卷宗,卻無半分生澀與虛浮感——這本就是他的修為!這是他作為凌雲州縉王府繼承人獨有的傳承——它來自他的先祖血脈。
他自十三歲時便經歷了父母雙雙戰死疆場的苦痛,而那之後縉王府勢漸衰弱,於是他在十四歲那年一人外出雲遊,拜在了劍千寒門下。
而如今,毫不誇張地說,他已算得上是一代宗師。
這一劍,堪稱是他此生劍道的最巔峰,施樂天的修為雖高他四個小境界,但在王科縉的驟然爆發之下,他也因促不及防而退了數百步,而他的左肩上,一道深深的血痕顯現,若非他及時將那股詭異的是非之力偏移入虛空,他恐怕會因此身負重傷。
施樂天深吸了一口氣,看來,誰都小覷不得啊!
先前,他的心態只是認真,但王科縉則是拚命,他落入下風,是必然。
他抬起手中逆天,翻腕一拭,細細觀摩看劍上的雲紋。
以平庸之姿行逆天之事,這是逆天。以逆天之姿行平庸之事,這亦是逆天。
他揮出了簡潔無比的一劍,這便是他的劍境:
「至簡。」
至繁,即至簡,這看似普通的一劍,卻非同一般:他出了劍,所以得有人接。
就是這麼簡單。
而那個人只能是王科縉,他躲不開。
王科縉本來也不想躲,他的左手提劍,指向西方,右手抬劍,橫向東方。而後,他的右手先動了,再是他的左手,兩手持劍翻飛,在空中劃出無數令人眼花繚亂的劍光——
先左後右,左西右東,他的右手勾勒出了無數宮闕,繁華至極,而左手卻是自上而下一斬而落,仿若君臨天下。
「東臨」、「西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