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引蛇出洞

第一百一十六章:引蛇出洞

許攸的酒樓里,陽立、陳瑀幾人正坐在二層喝著悶酒。

今日,整層樓只有他們三五人,以宮廷玉液酒如今的生意來說,包下整層樓的花費可是不小的。

可有了劉誕的吩咐,這也就不是什麼大問題了。

可坐在雒陽最為繁華路段的酒樓上喝酒的幾個年輕人,此時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更沒有少年意氣風發的昂揚模樣。

「哎…自從被陛下斥責之後,我父親便暴虐了許多,打死不少犯人。

前幾日,聽說還被彈劾了。後來,索性就把自己關在屋裡,借酒消愁。」

陽立輕嘆著氣,望著窗外,似乎還能看見那日曹節鬧事的場景。

也正是那日起,他的父親陽球走上司隸校尉的位置,開始的轟轟烈烈的誅宦。

可哪知道世事無常,才不過一個月,威風赫赫的父親便如同被打斷了脊樑的老狗般,一蹶不振。

前幾日還傳出不少風言風語,讓其更是不再出門,整日飲酒,還將送回宦官程簧家的小妾接了回來,陪他作樂。

「我父親也沒好到哪裡去。」

陳球之子陳瑀說到:「他接連拜訪十二路世家,無一例外都被拒之門外。

回家后心灰意冷,寫奏章要告老還鄉,幸虧被我給勸下來了。

可這幾日也不去辦公,整日在家與小妾吟詩作畫,再沒有心思理事了。」

在一旁作陪的衛寧與劉備也是一臉的愁容。

「這都是那些流言搞的鬼!」

衛寧一襲白衣,手中酒杯搖搖晃晃,灑出不少酒水:「司隸校尉他們為了避嫌,自然只能困於家中,不敢相聚,連書信都不敢有所往來,還談何誅宦?」

「可這謠言從何而來?怎麼就針對司隸校尉這幾人,說他們圖謀不軌?」

劉備思索著,低聲喃喃到。

「玄德兄你這是何意,難不成懷疑我父親?」

喝得有些多了的陽立彷彿炸了毛一般,立馬站起身來,對著劉備大吼到。

劉備急忙道歉,他不過是想分析事情緣由,卻沒有想到言者無心,聽者有意,惹怒了陽立。

衛寧也在一旁好言勸說:「玄德兄不是那個意思,只是現在局面緊張,若不能根除謠言,司隸校尉幾人恐怕會為陛下所不喜。

長此以往下去,莫說誅宦……恐怕該考慮便是如何保命了。」

衛寧的話刺入了幾人心裡,短短几日,誅宦局面急轉直下,讓所有人都沒有料到。

陽立等人更是感覺一口氣斷了似的,胸中憋悶。

他拱手向劉備致歉,搖搖晃晃的往樓下走去:「我今日有些醉了,諸位仁兄,我便先回去了。」

「陽兄……」

陳瑀還想喊住他,卻被衛寧攔下:「讓他去吧。此時回家呆著,應當比在此處更為安全。」

慢悠悠走出酒樓的陽立徑自上了馬車,車夫一振馬鞭,緩緩向家的方向駛去。

坐在車內的陽立已是淚流滿面。

方才在幾位好友面前,他還未自己父親留了些顏面。

真實情況比他口中所說的,還要荒唐幾分。

他怎麼也想不通,數日前還信誓旦旦要誅滅閹宦,滌盪朝堂的父親,不過是被斥責一番,怎麼變作了今日的酒鬼?

還有那些流言,明明就是胡扯!

兩個宗室重臣、一個司隸校尉、一個廷尉,為何要圖謀不軌?嫌自己命太長了?

懷著一腔憤懣,陽立回到了家中。

後院的燈還亮著,隱隱有嚎叫聲傳來,顯然是父親陽球喝醉了在撒著酒瘋。

但他一步也沒有往那裡去,因為他知道,那個宦官義女會為父親收拾一切。

說來也奇怪,父親此前明明把這個小妾送回了其義父程簧的家中,怎麼忽然又接了回來?

陽立打了個激靈,狠狠的朝後院瞪了一眼。

他快步向後院走去,唯恐自己父親被那女子吸食了過多陽氣。

可當他走到後院,只見到自己父親和那名小妾,連一個家僕都沒有看到。

不僅如此,他還注意到,自從入家門起,家中僕人就少了許多。

「父親。」

陽立走上前拿過酒罈,其中酒水已見底了。

「不用看了,喝完這壇我便去睡了。」

陽球坐在一張胡椅上,緊了緊衣服嘟囔著:「這天兒冷了,還是房裡暖和。」

「父親,酒多傷身。不如我讓僕人煮些醒酒湯來喝?」

「僕人?哪還有僕人?」

陽球笑著指了指四周:「一個個的都是見風使舵,離我而去。

你看看,現在除了幾個護衛和老僕,哪還有什麼僕人?」

陽立見狀,心中悲涼。

他此前是聽說有僕人不斷離開,有門路的另攀高枝,沒門路的回家耕地,總之,沒有多少人想要留下來,與他們陽球共渡難關。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愛閱app最新章節。

「罷了、罷了。」

陽球在小妾的攙扶下起身,慢慢走向卧房:「大醉好眠,還是早些睡去,方能忘卻煩惱……」

陽立站在原地,望著父親離去的背影,有一次感到了無可奈何。

是夜,也不知道是酒水喝多了頭疼,還是心中煩憂過甚,陽立遲遲難以入眠。

索性起身,披上一件外衣,走到院落里獨望夜色。

這夜無星無月,一片漆黑,只有遠處廊下有幾盞孤燈,還在頑強的亮著。

陽立想起了與劉誕初見之時,也是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夜……夜,誒,怎麼有一點亮光?

陽立忽然瞧見,在遠處的一個院子中,忽然有一點火光閃現,飄忽不定,好似鬼火!

欺人太甚!

我陽家再是遭遇困境,也不是你這等魑魅魍魎可以輕犯的。

有些暈乎的他,腦子裡已不能按正常思維去思考,幻覺與現實交疊,但也還是越想越氣,提起一根木棍,就向那疑似鬼火的東西走去。

「你別讓我抓到,否則定狠狠揍你一頓!」

陽立一邊走一邊念叨,似乎是在為自己打氣。

可四周夜幕深深,風吹樹梢,傳來幽怨的輕響,好像鬼女夜哭。

還未走近,陽立就已感到了一絲寒意,若不是今日飲酒甚多,狀了膽氣恐怕已經反身回去了。

待走得近了,這才發現,那一絲火光所在的地方是陽球的書房。

書房乃是陽球辦公會客之地,往日人來人往,按理碩陽氣頗旺,怎麼會有髒東西出現?

陽立有些疑惑,但立馬反應過來,這哪是什麼鬼啊,分明是人!

握著木棍的手心滲出了汗水,陽立咽了咽口水,不由放輕了步子。

此時去找護衛,又怕放跑了賊人,只能他自己上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靠近了院牆,房間里的賊人好像並未察覺。

是來偷盜銀錢的?還是來找什麼東西的?

陽立疑惑的想到,一邊賊人怎麼會往書房來?

但他也不去多想,來者何意,把他抓到不就完了。

定了定心神,陽立大步走入院中,單臂舉起木棍,就要衝進書房,孤單擒賊!

此時,四周院牆上有數十支火把忽然亮起,早就埋伏在此處的護衛左手持刀,右手舉火把,將這個院子圍了個水泄不通。

而院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只見陽球帶著七八名護衛,匆匆而來,直奔書房。

可站在院子中央的陽立,此時就顯得有些呆。

滿臉皆是我是誰、我在哪兒、發生了什麼的表情,顯得清澈又愚蠢。

看到自己兒子出現在這裡,還舉著一根髒兮兮的樹枝,陽球皺了皺眉,只說了句「跟上」,便衝進書房。

陽球推門而入,身後護衛手持的火把將書房照得宛如白晝。

陽立透過人群縫隙,看見一名女子正坐在地上,瑟瑟發抖,正是父親的那名小妾。

此刻陽球臉上已沒有方才與她飲酒時的柔情,怒氣沖沖的走到那名小妾面前,質問到:

「我對你不薄,為何要害我?」

面色驚慌的小妾還欲狡辯:「家主,我、我沒有要害你,不過是夜裡太黑,我走錯了房間罷了。」

「走錯了?」

陽球立刻在書房裡尋找起來,不久便從一摞厚厚的竹簡下,找到幾封書信。

他一把將這些書信扔到地上,大聲問到:「你還有何解釋!」

那小妾見事情敗露,也是嚇破了膽,連滾帶爬向陽球而去:

「都是義父…是義父要我做的。

我不知道這是什麼,真的不知道啊!」

陽球知道她不過是一枚棋子,定是其義父程簧指使。但被自己的枕邊人背叛,任誰也怒氣難消。

「把她給我拖到雒陽獄里,我今晚連夜審問!」

他吩咐一聲,帶著陽立離開了書房。

那小妾面色慘敗,彷彿失了魂魄一般。

「父親,這是怎麼回事啊?」

父子二人離開了院子,陽立才出聲問到。

「前幾日,劉誕派人來提醒,說有賊人可能會於府中栽贓我等,並提出引蛇出洞的計策,讓我們配合。」

陽球一邊快步走著,一邊向兒子解釋:「所以我遣散了家中大部分的僕人,設局引賊人上鉤,沒想到真的吊出一個家賊!」

陽立眼中一亮,拍手到:「劉兄好計策!」

陽球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心說:人是我抓的,你怎麼誇別人。

但劉誕的提醒確實有用,今日的護衛人手也是對方安排的,也就沒有太過計較。

不知不覺,父子二人已來到大門前。

陽球今日要急審小妾,已命車夫備好了馬車,即刻便要出門。

可此時的大門卻是開著的,門外還隱隱傳來人聲。

二人正待前去查看時,卻見審配沖了進來,撞個正著。

審配明顯一愣,后又急速說到:

「廷尉……被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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