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包我身上了
光和二年的初雪比以往來得早了一些。
薄薄的積雪淺淺的抹在房頂樹梢,在暖陽的照耀下,好似一層銀白輕紗。
為了昨日的約定,劉誕向庾封要了一匹馬,獨自趕赴戲忠的家,劉燕則因為有傷被留下。
沒有被人追殺的危險,也沒有與人暗鬥的重重心事,劉誕一路縱馬賞雪,好不愜意在官道上疾馳一兩個時辰,待到太陽爬至天空的最高點,劉誕終於到達戲忠家。
戲忠並沒有住到陽翟城中,而是在郊外的一處村落中安居。
劉誕一路行來,除了忙碌的農夫,還時常看見捧著書冊竹簡的讀書人,搖頭晃腦的走過。
潁川文氣旺盛,果然未有虛言。
劉誕翻身下馬,攔住一名書生問到:「敢問兄台,可知戲志才家在何處?"
那人見劉誕衣著氣度不俗,心生好感,可在聽聞是問那戲志才的住處,連忙搖頭,只作不知。
無奈之下,劉誕只好詢問其他路人,可一連問了幾個都避而不答,匆匆離去,好像生怕與戲志才扯上什麼關係似的。
這戲志才是招惹了什麼仇家,才會這麼不招人待見?
劉誕暗暗猜測,更堅定了找到戲忠,一問究競的想法。
於是他不再詢問書生模樣的年輕人,而是找到一名路過的老農,向他詢問戲忠的住處。
那名老農猶豫了片刻,還是指了指村子邊緣某處說到:"那戲忠就住在那個方向,你過去看到連籬笆都破破爛爛的那戶,就是戲忠的上家了。"
終於碰上個願意給自己指路的人,劉誕又怎會輕易放過,連忙追問到:「老人家,你可知為何這裡的人都對這戲忠如此避諱?"
那老農溝壑縱橫的臉更加苦大仇深,想了許久,才長嘆口氣,說到:"戲忠這孩子行事古怪,平日里就與周圍的人不大對付。
但好在他有些才學,也幾人與他相交。但前一段時間,他的朋友好像殺了本地豪族張家的一個管事,他也因此事與張家那邊兒有些口角。
我們害怕被他牽連,也就不敢與他扯上什麼關係了,我也是看你是外鄉人,才給你說的。」
原來是惹上了當地的豪族,劉誕明白了過來,怪不得這些人都避之不及。
有道是寧罵世家子,不惹豪族犬。
這種豪族都是家中富庶,在本郡有一定聲望,不少子弟更是在本地為吏,人脈錯綜複雜,可謂樹大根深。
你若是惹上世家子弟,人家可能還顧及身份,不與你計較。
但這種豪族可都是鄉里一霸,各種陰損伎倆層出不窮,哪是一般人可以招惹的?
他當即與那老農致謝,轉身往戲忠家裡走去。
走了不到一刻,劉誕便看見那連籬笆都破破爛爛的院子,腐朽的木門在風中吱吱嘎嘎,好像隨時都可能掉落。
院內一清二白,除了散落在牆角的幾堆木柴,別無他物,可見戲忠家中之貧困。
劉誕將馬拴在門外,叩響了木門。
不一會兒,戲忠的身影就出現在了院子里。
他與昨日不同,頭髮已經束起,換了一身乾淨的衣物,顯得精神不少。
見到是劉誕在叩門,他明顯一愣,笑著跑來將兩扇可有可無都木門打開:「劉兄,我還以為今日你會晚些才來,沒想到競然到得如此早啊!」
劉誕看看頭頂上的太陽,緩緩走入院內:「昨日既然已經答應了志才兄,我便不會失約。
「好!」
戲忠笑著將劉誕引進院子,絲毫沒有因為自家的貧窮而窘迫:「我先帶你見見家父,咱們再談要事如何?"
「理應如此。」
二人邁步走入戲忠家的房舍,低低矮矮的屋檐下,是幾個破舊瓦罐,不知裝著什麼屋內有一股淡淡的藥味,這讓劉誕想起同樣身患疾病的陳余母親。
不同的是,戲忠父親身體稍好一些,坐在軟榻上,借著窗邊的微光,翻閱著一卷竹簡。
見劉誕進屋,才慢慢起身,與其見禮。
「這便是雒陽來的劉誕少君吧?」
戲忠的父親身材瘦削、高大,一對眸子炯炯有神,若不是臉色青黑,根本看不出有恙在身:"我早就聽志才提起過你了,也讀過你的文章,確實天才之作,後生可畏啊。"
從小到大,劉誕早已習慣類似都誇獎,露出一個滿足人們期待的笑容,又自謙一番"叔父過譽了,我一路行來全賴長者前輩們扶持,才能有所領悟罷了,不值一提。
「欸~"
戲忠父親一擺手,呵呵笑道:"少年人莫要自謙。為也聽說了你在雒陽所做之事,實在鋒芒畢露,怎麼到了為家中,反倒謙虛起來了?」
他隨後指了指戲忠,口氣嚴厲:「志才,你以後要多與劉誕少君這樣的人交往,多學其人,莫要成天與張顯那種人混在一起,否則看為父不打斷你的腿!咳咳」
戲忠見父親又咳嗽起來,連忙上前輕輕拍打其後背,好不容易才止住咳嗽。
「父親,為與劉兄還有要事相商,便先過去了。」
戲忠父親點點頭,滿臉笑意的對劉誕柔聲說到:「少君一會兒談完了,過來找我喝酒。我還想聽聽你到底是如何抓住那王甫把柄,助陽方正實現誅宦壯舉的!」
而後不等劉誕答應,又板著臉對戲忠說到:「家中害有些果子,拿去供劉誕少君解渴,莫要怠慢了貴客!」
戲忠苦笑著點頭,再三保證后,才將劉誕帶出房間,走入了另外一間小屋。
「我父親早年四處求學時,也喜好打抱不平,平時痛恨閹宦,所以對你的事頗為好奇,還請劉兄莫要見怪。」
「無妨,既然叔父想聽,一會兒我仔細說說便是。"
戲忠父親的模樣讓劉誕想起了自己前世發小的父親,對自己那發小嚴厲無比,對自己卻分外慈祥,就因為自家成績好,所以什麼都讓發小跟自己學,活像自己半個父親。
二人進入小屋,坐上軟榻,戲忠規規矩矩的拿來一籮筐的紅色果子,方才進入正題「今日請劉兄來,說是有事相商,其實是有事相求,還望劉兄莫要怪我唐突。」
面對戲忠的主動坦誠,劉誕也毫不意外。
剛才在與老農交流的過程中,他就知道戲忠正被麻煩包裹著,現在定是想讓自己出面,解決這個麻煩。
而對於劉誕來說,為了結交戲忠,他也不介意幫其擺拍張家。
"志才兄何須如此?你我一見如故,區區小事包我身上了!"
「嗯?難不成劉兄能未卜先知,提前便知道我所求何事?"
戲忠驚訝問到。
劉誕拿起一顆果子,握在手心,冰冰涼涼的感覺讓人格外舒適。
「可是要我擺平張家,讓他們不再找你麻煩?」
輕輕的笑聲在屋內響起,戲忠低笑點頭,說到:"劉兄果然不熟,才不過一晚,便了解在下困境。只是在下所求並非如此。」
「不是?"
猜錯的劉誕有些尷尬的笑笑,他撓撓臉頰,問到:「那志才兄所求何事?"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愛閱app最新章節。
戲志才見劉誕是誠心想要幫助自己,也不再繞彎子,帶著劉誕走出了房間。
正午的太陽暖暖的落在身上,讓人心裡發癢。
戲忠看了看頭頂的陽光,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我所求之事,還暫時不能相告。還請劉兄先隨我去兩個地方,等弄明事情原委后,再告知可好?"
劉誕自無不可,帶上戲忠,二人縱馬狂奔起來。
戲忠所帶他去的第一個地方乃是陽翟城城門處。
二人在城外下馬,並未跟隨人群入城,而是牽馬走向了城門一旁。
在這面城牆上,雜亂的張貼著數張告示,有朝廷的政令,也有官府的通緝,其中不少已經泛黃破爛,顯然已有些時日了。
而在這堆布告最上方,有一張嶄新的通緝令。
戲忠指著這張通緝令上的年輕男人,淡淡說到:「這是我的朋友,張顯。"
儘管這話引來一旁行人的側目,但戲忠仍舊不以為意。
張顯?
這不就是剛才戲忠父親提到的那人?
劉誕仔細向那張通緝令看去,目光陡然一凝。
原來,張顯便是老農口中殺了張家管事的那人。
「志才兄可否告知我事情經過?」
見劉誕語氣鄭重,戲忠點了點頭,又轉回馬上:「劉兄再隨我去第二個地方,到了那裡,便能知道真相。」
劉誕點頭上馬,順著戲忠的指引又往城外而去。
二人疾馳一陣,來到一片田野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