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東宮的大動靜
二十多天後。時間進入十二月。武興十六年的最後一個月。
就在太子鄒嶸、左尚書令丁疏琰兩方劍拔弩張的時候,就在長興府的形勢波詭雲譎之際,皇帝鄒顒卻出了點狀況。
十二月初一第一次朝會過後,鄒顒突然感到頭暈目眩,身困力乏。一連十天都不見好轉。頭暈嚴重的時候,甚至連奏疏都無法閱批。
皇宮以外的臣子里,尚書令丁奉第一個發現了端倪。因為經他簽擬的奏疏,送入宮中后,卻遲遲不見皇帝批複。他意識到了不尋常。
他找了個由頭進了皇宮,想看看皇帝是個什麼情況。
在宣成殿,鄒顒強撐著疲乏的身體見了丁奉。
丁奉一眼就看出了鄒顒精神怠鈍。他大致明白了最近奏疏被皇帝積壓的原因。
按程序「奏事」過後,丁奉忙問鄒顒:「陛下,最近起居可還安好?」
鄒顒一隻手托著頭,搖頭回復。
「是……為何?」
「近來突覺頭暈目眩,身困力乏。一連十天都不見好轉。」鄒顒用手揉著額兩側的顳顬。
「御醫看過了嗎?」
「看了,開了點葯,不起效用。」
頭暈目眩、身困力乏,丁奉心想會不會是勞累過度所致?
「陛下此症,若是進葯也不起效,多是身累心郁所致。還請陛下少累少慮,多加歇養。」
鄒顒閉上眼,沒開口。
丁奉想了想,說道:「陛下,要不出宮調養一段時間,助於復全。」
「出去?」
「是的。」
「去哪裡?現在到處又冷……」
丁奉向皇帝建議:「不需要太遠,可去離長興府最近的棠山苑。一來,棠山苑就在棠山腳下,避風聚氣,二來,苑裡草木蔥蔭,清新靜怡,更益調身養心。」
鄒顒想了想,已經有一年多的時間沒有出過長興府了。在這深宮大院里悶了這麼久,也可以出去住一住。
「你說得對,正好也是一年多沒有出長興府了,那這次就出去住住吧。」他採納了丁奉的建議。
「那臣這就去安排。」
「好。這次就在外面過年了。你跟我一起過去。」
「是,陛下。」
……
兩天後,鄒顒帶上丁奉出發前往長興府外三十里的棠山苑。臨行前安排:政事移交東宮皇太子處分,尚書台由左尚書令暫領。
動身前,鄒顒特意囑咐「留守」的太子:「遇事戒急戒躁,沉穩有度。尚書令外出,左尚書令留輔,政事仰你二人。切記以事為重,勿與左尚書令意氣。」
「是,父親。」鄒嶸向鄒顒保證。
……
鄒顒離開長興府後,暫領尚書台的丁疏琰不願意進東宮向太子稟事,索性就待在家中,尚書台也不去。他不去尚書台,自然不會有事務,沒有事務,自然無需進東宮向太子稟報。尚書台里需要他簽擬給太子的奏疏,他也不管不問。
如此太子也沒有事情可做。他也不想見丁疏琰,連十二月十五的朝會都取消了。
鄒顒離開長興府後的前三天,城裡太平無事。
……
第四天。十二月十六。
太子的東宮突然出了一個不小的動靜。
薛元詔帶著皇太子手諭,到兵部軍器監,將庫存的兩千件東宮衛紅甲全部運進了東宮。
東宮衛的鎧甲跟翊衛軍一樣,都是由軍器監供應。軍器監備有庫存,東宮衛鎧甲有缺的時候就到軍器監領取。通常一次就領十來件。
但這次東宮卻領走了所有的庫存。
薛元詔還從軍器監運走了刀一千柄、槍一千支、弓五百支、箭矢五千發。
與此同時,太子鄒嶸親自到了翊衛軍內營,向魏通「借」走了兩千士兵,領進東宮。
這是東宮前所未有的動作。
……
夜裡。丁疏琰府上。
丁疏琰安插在東宮的「眼線」劉湶急匆匆地上門了。
東宮如此大的動作,劉湶要第一時間報告給丁疏琰。
「兩千件鎧甲,兩千件兵器,兩千翊衛軍,你有沒有說錯?」丁疏琰焦急地問劉湶。
「沒有錯,我從薛元詔那裡親自求證的。」劉湶回答道。
「東宮竟然搞這麼大的動作?!他們要做什麼?!」
「我問了薛元詔,他說是要……」
「要做什麼?」
「要緝捕亂黨。」
「亂黨?誰是亂黨?」
「左令,小人就原話轉述了?」
「說!」
「薛元詔說,左尚書令丁疏琰、景王鄒峘,以及一眾鷹犬,皆為亂黨。」
「什麼?!」丁疏琰又氣又驚又怕,臉上的肉跳個不停。
「薛元詔還說,眼下陛下不在城裡,太子正要趁此時機動手。」
丁疏琰坐不住了,立即派人去找景王、趙儼、裴縛過來商量。
……
丁府前院的書房裡,當景王、趙儼、裴縛聽說東宮已經「添兵添甲」要來「捕拿」自己一干人時,驚出一身的冷汗。
三人沒想到太子竟然要用如此粗暴、直接的方式。
「消息準確嗎?」鄒峘再向丁疏琰核實一遍。
「準確。」丁疏琰瞥一眼旁邊站著的劉湶。他信劉湶的話。因為劉湶是薛元詔的兄弟,薛元詔沒有理由向兄弟說謊。
「那太子什麼時候動手?」鄒峘冷汗冒個不停。
「現在還不知道。一有消息劉湶就會回報。」
「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鄒峘看看丁疏琰,又瞥一瞥旁邊的劉湶。
「都想想辦法。」
「要我說,直接跟他們拼了!」趙儼開口說道:「左令養的那兩千人,如今該派上用場了!」
「怕是頂不住。」丁疏琰卻搖頭:「之前以為我們是主動的一方,養這兩千人,做什麼都綽綽有餘。眼下東宮添兵添甲,我們卻成了被動的一方。太子的東宮衛再加上兩千翊衛軍,已經有三千人了,又裝備精良,我們這兩千人不是對手。」
「那怎麼辦?」鄒峘已經汗如雨下。
眾人沉默。
「我們的人贏不了,但是翊衛軍呢?」良久后丁疏琰突然開口,打破了沉靜到窒息的氣氛。
「左令的意思是?」幾人看著丁疏琰。
「並且,太子身為儲君,卻私自調兵,這正是自亡之舉!」丁疏琰的臉色已經緩了許多。
幾人眼見丁疏琰似乎已經想到對策了,連連追問。
「照我的辦法,我們不僅能夠自保,還能一舉扳倒鄒嶸!」丁疏琰自信地大笑:「太子想動兵戈,正好!他這是自取滅亡!」
「我們到底要怎麼做?」眾人等不及了。
「諸位,我們如此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