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今天是個陽光還不錯的日子。因為阿爾說它可能會晚點回來，在吃完早飯後我關掉了總是在嗡嗡響的室內空調，打開了陽台門給屋內透氣。

把一直在用的毯子洗了洗，晾曬的時候我順帶從陽台對下張望。

想把抱枕枕頭啥的都晒晒。

我很喜歡陽光的味道，雖然細究起來只是蟎蟲烤焦的氣味。

那隻體型巨大的王蛇好像不在。

安東尼其實是條很溫順的蛇，蘭斯是這樣告訴我的。

它一直都在為自己很難融入社會而苦惱，蘭斯在提到這些事時希望我下次見到它可以與它打個招呼。

「他其實挺可憐的，沒有任何親戚朋友，跟個孤寡老人一樣，大家都遠遠的避開它走，這附近生物絕大多數對蛇類還是有偏見的。」

對爬蟲類帶著生理性恐懼的我只能訕笑，「我努力試試看。」

然而還是在警惕著下樓會不會遇到那條大蛇。

抱著幾個軟綿綿的靠枕躡手躡腳下樓的我剛剛走出樓層就看到盤踞在隱蔽的陽光漏進來的小角落裡在曬太陽的安東尼。

第一反應就是抓緊了身上的外套帽檐，想當場後退回去。

「早上好安東尼爺爺，我來找雷格西，它沒有出門吧？」

一個急促又歡快的聲音那邊傳來。

安東尼沉默的嗯了一聲。

那個一聽明顯就是幼崽才有奶氣的聲音接著道，「那我去找雷格西下來，安東尼爺爺你等等我們。」

那隻幼崽確實跑得很快，幾乎是話音剛落它就與我撞了個正著。

那是一隻可愛的淺金色的拉布拉多犬。

是我來時看到的，那隻跟小狼崽在踢球的那隻。

它黑色圓潤的眼睛與我撞上視線之後，小狗的第一句話就是，「姐姐，你聞起來好好聞。」

它的尾巴都要甩出殘影了。

「……」

好可愛！

「你要曬枕頭嗎？要我幫忙嗎？」自來熟的小狗抬著頭眼巴巴的看著我，咧著嘴笑得十分可愛。

一時間沒有忍住給它遞過去了兩個枕頭。

小狗快樂的接了過去，又說了一遍，「姐姐你真的好好聞。」

我沒有猶豫伸出騰出來的那隻手，摸向了小狗的腦袋，「你好可愛，叫什麼名字？」

小狗完全沒有避開我，甚至蹭了蹭我的手掌，「我叫傑克，在哈聖基小學就讀，今年五年級了。」

好甜的寶貝。

我帶著止不住的笑意告訴了它我的名字，然後又將抱枕拿了回來，「去找你的朋友雷格西吧，我不打擾你們小朋友一起玩耍了。」

小狗傑克與我揮了揮手，「艾米姐姐再見！」

真可愛啊。

我的腦袋已經完全被這句話刷屏了，被小狗可愛到傻笑的我轉頭時又對上安東尼冰冷的蛇類眸子，一時間臉上的笑意僵住了。

安東尼黑黃相間的鱗片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光芒。

它直勾勾的盯著我，分叉的黑色信子從它的唇間彈了出來，讓完全不了解蛇類的我感覺它就是處於一個捕獵狀態。

它好危險。

本能反應在體內尖叫著讓我快逃。

不不不。我試圖說服自己，想想蘭斯的話，想想剛剛傑克打招呼時喊得那句安東尼爺爺。

看來真的是空巢老人。

我錯開了與這條蛇的視線，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句，「……早上好。」

「早上好艾米。」安東尼回答我的聲音里有藏不住的輕快之意。

但我確實不敢扭頭再看向這條蛇了，只能點點頭匆匆走向剛剛在樓上看好的位置，將懷裡的抱枕全都鋪了上去。

回去的時候沒忍住加快了腳步。

那隻蛇……為什麼這麼喜歡盯著別人看？

是好奇我是什麼物種嗎？

可總覺得好恐怖……

小狗帶著它的朋友下樓的時候還和我甜甜的打招呼，就是它的朋友那隻叫雷格西的小狼沒有那麼自來熟，傑克叭叭說了一堆它才對我打了聲招呼。

不過它也認同傑克說的那句，我的氣味很好聞。

「你的氣味很獨特……你是外公說的新搬來的那隻雌獸嗎？」沉默的小狼崽也晃著它毛茸茸的尾巴。

被兩個小崽子可愛到心花怒放的我一手一個搓了搓它們的小腦袋，「應該是吧，目前我暫住在306。你們不是要找安東尼嗎？趕快去吧。」

它們這才想起來，噠噠跑走了。

做完可以想到的家務活的我坐下來的時候還在想剛剛兩個犬科小崽子的尾巴。

真好啊，一眼就能看出它們確實喜歡我。

心情愉悅的我換上了阿爾準備的漂亮裙子，對著鏡子打理外貌時多少有了點信心。

小孩子是不會撒謊的。

這樣不用太擔心阿爾等下帶回來的朋友會不會覺得氣味很奇怪了。

那說不定是我未來的老闆。

確定看起來還算正式之後，無聊找不到事做的我沒忍住又插上遊戲機，準備消遣一會。

剛剛打開存檔就聽到門鈴響了。

「誰？」我一邊拔下遊戲機，一邊調到新聞頻道，拖延時間高聲問道。

門外的聲音反問我，「這不是306嗎？」

什麼意思？

我從貓眼看過去，只看到白花花的一片。

是白色的毛絨。

門外的動物有些奇怪，「狸狸，306住的不是阿爾那隻公貓嗎？為什麼是雌性的聲音？維奇來錯了？」

它不知道是在打電話還是在自問自答。

「這樣嗎？維奇沒找錯是吧，306……」

「……」

這詭異的情況讓我毛骨悚然起來。

門鈴又響了。

門外的動物再次開口。「306，阿爾在不在？到日子了，維奇來了。」

這我哪敢開門啊！

都恨不得搬過所有能搬過來的傢具堵住這扇門。

門鈴固執的響著。

「維奇來了，沒獸在家嗎？」

「對哦，有的，為什麼不開門？」

「你為什麼不開門啊？維奇很難過……」

受到驚嚇的我開始滿屋子找有什麼可以當做武器的東西。

從貓眼只能看到一片白色的毛來看，門外的生物應該體型相當巨大，至少比加布還要高。

聽起來就像一個有精神障礙的傢伙，它如果要闖進來我該怎麼辦？

腦中浮出各種自己曾經看過的動作片以及恐怖片，我舉著廚房裡唯一那把看起來並不像是廚房用具的小刀，站在門后鼓起勇氣答道，「都不在家。」

啊，太緊張說錯了。

「……不在嗎？」

催命一樣的門鈴聲卻停下來了。「狸狸，她說沒獸在家耶。」

「對哦。」自問自答的聲音不知怎麼反應過來，「你騙維奇，為什麼要騙維奇？」

它改成捶門了。

我感覺整個門板都在發顫，心驚膽戰大聲道，「我沒有騙你，我是說阿爾他們不在家，馬上就回來了，你等一下就好。」

門外的動靜停下來了。

「好的。」那隻野獸回答我，「那維奇等著。」

我捏著刀在小心翼翼湊到貓眼處對外看著，看到了一個白色毛茸茸的圓潤後腦勺。

看耳朵的形狀……這是一隻白熊吧？？

弄清對方是什麼品種之後，我竟難得沒有剛剛那樣驚恐了，竟然都沒有因為對方是巨大的肉食動物而感到更加害怕。

反而有空思考一些其他問題。

這難道是阿爾說的朋友嗎？

感覺腦袋不太靈光的樣子……

一時間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以它剛剛敲門的力道來看，它如果改變主意想進來，是一定能闖進來的。

身後的新聞還在播報著，端莊的黑色長毛牛小姐在一本正經念著新聞稿，聲音從我的耳朵里穿梭著卻無法輸入我的腦中。

我只是捏緊了手中的刀子，盯著門外那隻白色大熊的背影。

「維奇累了。」

圓圓的腦袋轉了過來。

黑色的豆豆眼顯得那隻白色大熊外表上看起來竟然有些憨態可掬。

它走過來，門鈴視線又一片白色了。

門鈴又響了。

「維奇想要進來等著。」

「……」我斟酌著開口，「你找阿爾是做什麼？」

門外沉默了一下。

「維奇是來收房租的。」

我才不信！一看就是在想借口騙我！

「它們都不在家，我身上沒有錢。」

「維奇想休息。」

「你既然是收房租為什麼不去敲隔壁門？」

「因為你叫維奇等著。」門外的白熊聽起來有些委屈，「你說一會還要等多久？」

「……」

是外貌影響了我的判斷嗎？

怎麼現在一聽感覺它這麼憨？

「維奇要躺下來了。」

聽著門外的動靜，那隻熊似乎真的在門外躺下了。

……不是你一個收租的混成這樣嗎？

「我也不知道阿爾什麼時候回來，你要不先去收別人家的租？說不定收回來再看阿爾就回來了。」

「不要。」門外的白熊回答的聲音竟然帶上了困意，「維奇困了。」

我試探著，「……為什麼不問問狸狸怎麼說呢？」

「狸狸說不想管笨蛋，可惡，維奇才不是笨蛋。」

「所以狸狸是誰？」

「狸狸是維奇的寵物……不管。」門外的白熊翻了個身，「維奇說狸狸是寵物就是寵物。」

「……」我皺眉接著問道，「可以給我看看狸狸嗎？」

片刻后，一個穿著滿是蕾絲裙子拿著一隻筆在本子上寫寫畫畫的小倉鼠被舉到了貓眼面前。

那隻可愛的小倉鼠轉過了手裡的本子，上面寫著，【對不起，維奇真的不是壞獸。嚇到你了吧？】

「……你不會說話嗎？」

終於破案的我鬆了口氣。

那隻叫狸狸的倉鼠接著寫了一串話，轉過了手裡的本子，【是的，維奇是我的僱主。】

「……」

不，你這個僱主看起來真的有點問題啊。

狸狸似乎懂得我在想什麼，接著寫寫畫畫。

【維奇是個好獸，他是對政府發放藥物有異常反應才會變成這樣的，我就是它清醒的時候簽下的合同。】

【他不會傷害別人的。】

小倉鼠還畫了一個笑臉。

我一時間遲疑了。

聽到門外的白熊抱怨，「你們還沒聊好嗎？維奇手酸了。」

「……維奇累了為什麼不去別人家休息呢？」

「因為你好有耐心哦，都沒有罵維奇。」白熊收回了手，狸狸從貓眼處消失了。

維奇憨憨道，「維奇喜歡跟有耐心的傢伙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