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兔猻道長
第一百二十八章兔猻道長
開明寺是西山市的著名景點之一。
這年頭求神拜佛,除非真的信仰,別的基本上都是進去晃悠一圈看個新鮮再順便求佛祖保佑一下自己。
求不掛科的,求姻緣的,求財運的……各式各樣,求子的也不是沒有。不知道真有佛祖在世的話,會不會被這些五花八門的祈願無語到。
他們是寺院,不是一站式服務平台。
不過開明寺並不頑固,他們緊跟潮流,不僅開發出多種主題的掛簽筒儘力滿足遊客們的需求,還讓僧人們深入網路,力求在解簽的時候能妙語連篇讓遊客聽的放心。
就連寺中的一顆百年老樹,也影響號召和姻緣掛上了勾,積極給本寺創收。
當然了,這些都只是一些為了養活寺院僧人的賺錢手段,開明寺現任住持慧覺堅定的認為,開明寺能有今天成就,完全是因為他們寺在全國都是出了名的靈驗。
「那些聽聽就得了,慧覺那老和尚最擅長的就是超度和開光,他連相面都不會哪裡能看出遊客的祈願。有這名聲,純粹是佛祖保佑,運氣好誤打誤撞。」
「這跟網上那些轉發錦鯉后發生好事的性質差不多。」
邵孤城抱著黎沅,簡單說了開明寺香火旺盛的原因。
原本他是不想給慧覺打廣告的,奈何黎沅看到前門那些遊客人頭攢動的場面過於驚訝,他被逼無奈之下才仔細說了。
開門的是個青年僧人,他看了一眼邵孤城懷裡的兔猻,表情和眼神都平波無瀾,彷彿習以為常:「師傅和烏前輩正在後院中烹茶,請。」
一開始他還以為和邵孤城實力差不多的和尚應該是什麼隱世大能,在貧苦中磨練自己的心性,常常外出化緣感悟紅塵的那種,不說貧窮但也不會在乎身外之物,結果來了后看到寺門口望不到頭的遊客,他沉默了。
黎沅給兩個前輩合爪拜拜。
不說不行啊,剛犯完錯誤,他心虛。
「到了。」
「邵前輩好。」
隨著不斷走近,黎沅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他疑惑了一下,待邵孤城走到桌邊,再低頭一看,兩人杯子里泡著菊花枸杞。
烏澤一把把黎沅薅到自己身前,一邊摸摸腦袋和耳朵一邊和善道:「我是個算命的。今天和小友有緣,我給你算個命怎麼樣?」
有的道士沒事幹就喜歡窩在家裡摳腳打遊戲,有的得道高僧在修行的同時還能把開明寺經營成熱門旅遊景點。兩相對比,邵孤城就是個渣渣,他怎麼好意思罵人家的?
黎沅拿邵孤城的衣袖磨磨爪子。
「真乖。」慧覺笑眯眯的,根本不搭理邵孤城,伸爪就想摸摸黎沅的腦袋以示友好。只是手剛伸出去一半兒,就被人從側面截胡。
「烏澤,相師,最擅長掐算。這個和尚你昨天見過。」
黎沅點點頭,越了解越覺得慧覺住持是個妙人。
他一副道士打扮,還帶著兔猻,要是不想上網路熱門的話只能從後門進去。
黎沅對著僧人合爪當做問好。
邵孤城抱著黎沅,敲了敲開明寺的後門。
繞過僧人食宿的地方,邁過拱門,身穿僧衣袈裟的慧覺和一位衣著講究的儒雅老人坐在石桌邊上煮茶。
嗯,真是好養生。
即便不懂茶道,但遠遠看著慧覺行雲流水的動作也覺得賞心悅目。
樹下煮茶會友,真是好雅興。
「老烏好久不見啊。」邵孤城在鋪了坐墊的石凳上坐下,順手把黎沅放到桌子上。
黎沅眼前一亮,主動伸爪子。
厲害啊,這位大佬到底得多牛才能跨越物種給兔猻看相?他今天可真是來著了。
注意力全放在眼前的他,沒有看到慧覺和邵孤城齊齊撇嘴,露出嫌棄表情。
烏澤握住黎沅的左爪翻過來,或捏或摸,低頭仔細觀察飽滿厚實的小肉墊,還時不時再捏起右爪子揉揉,或者用手捧著兔猻的臉看來看去。
黎沅剛開始還挺配合,隨著時間的增長,他越琢磨越覺得不太對勁。
這位算命先生真的是在算命?
照理說不都是隨便看一眼就能明白嗎,怎麼這位還帶上手的?給人看也是這個流程的話,別人不告他耍流氓?
黎沅的眼神逐漸懷疑,並且想跑。
然後他真的騰空了。
扭頭,是笑眯眯的慧覺。
終於抱到兔猻,慧覺安慰的摸摸毛告訴他真相:「老烏那個算命的最擅長的就是忽悠人,他說的話有一半都不能信。兔施主,這三個人里只有我最可靠,跟著我最有前途。」
圖窮匕見,最後一句才是重點。
只不過「兔施主」是個什麼鬼?
邵孤城嘲諷:「你這個文盲,兔猻是貓科動物!」
「什麼科的不重要。」慧覺把黎沅放到桌子上,「讓我看看,聽說你煞氣纏身正在用功德壓制?」
黎沅點點頭,期待的看著對方。
終於講到正題了,莫不是這位高僧有什麼見解?
像是讀懂了黎沅的眼神,慧覺搖頭:「貧僧只擅長超度之法,單純的驅除煞氣還保證你的靈魂不受損傷,這……貧僧愚鈍。」
若鬼魂沾染煞氣,那麼必然會與魂魄糾纏為一體成為喪失理智的惡鬼,他們超度,只會直接把那隻鬼送走。黎沅這種被煞氣包裹牽連整個靈魂,還能保持理智讓魂體不被污染的,他出家幾十年還是頭一次見。
如何在驅散煞氣的同時保護靈魂不受損?他只有前人理論沒有實戰經驗,成功的把握自然也是沒有,不敢託大。
慧覺低聲念了句什麼,摸摸鬍子再看向黎沅時,突然皺起了眉:「咦,不是說你出任務是為了蹭功德嗎?老邵不是剛帶你完成了一個,怎麼你身上的煞氣半點沒減少?你這煞氣這麼難纏?」
烏澤不是陰陽眼,沒有符紙他什麼也看不到。
不過符篆專家兼另一位當事人就在這裡坐著,找邵孤城問問不就知道了。烏澤一轉頭,發現了不對:「老邵你這什麼表情?」
黎沅嘲諷臉,再艱難的用兩隻前爪做了個抱胸的動作。
邵孤城裝作視而不見,掏出幾張符紙轉移話題:「正想給你們說我這次的任務呢。老烏你看看這個,能不能算出因果的主人?還有慧覺,你看看這些靈魂有沒有異常。」
沒有給兩人張嘴的機會,他緊接著說起了任務的經過。他說完,慧覺和烏澤兩人也沒有了玩笑的心思,各自施展法門驗看。
烏澤伸手在空白符紙上一抹,微微閉眼,用拇指輕點其餘手指。慧覺拿著收了鬼魂的幾張符紙閉上眼,不言不語。
不過十幾秒,兩人同時睜開了眼睛。
「我看過全部鬼魂了。他們身上沒有異常,就是被拘禁起來的普通新死之魂,沒有大善大惡的,而且可能是葉家祖宗轉移的及時,這些鬼身上並沒有沾染到功德。」
慧覺:「他們是自由的,沒有被人煉化或者打上烙印。」
新死鬼被人抓走拘禁起來之後,除非抓他們那人主動放走,不然過了頭七這一天,無人幫助的情況下新死鬼將會永遠被留在陽世,渾渾噩噩直至被陽氣消磨,魂飛魄散。
不入地府,自然也沒有了投胎轉世一說。
有些運氣好的,能安全恢復神智,運氣不好的,沾染怨氣煞氣變成厲鬼恢復一半神智。
烏澤的臉色不太好,他問邵孤城:「你確定你收取的是陰陽五毒陣的因果?」
「廢話。」邵孤城自信滿滿:「別的我不敢說,符篆一道上我從沒有出過錯。這裡面收的就是陰陽五毒陣的因果,而且祖墳里也只有這一個害人的陣法,我再老糊塗也不可能弄錯。」
「那就怪了。」烏澤眉頭緊皺,「我算的出來的卦象顯示,設陣之人已經死好幾個月,都快一年了啊。」
慧覺沒有太驚訝,反而問:「是不是有人提前畫下了陣法,然後被人使用?」
邵孤城搖頭:「不可能,我這麼謹慎,自然是把寫設陣的和催動陣法的人都算在這段因果里了。有兩個人,老烏算出來的也應該是兩個。」
「謹慎?」慧覺嗆聲,「謹慎你怎麼沒留下一個紙人?那才是關鍵線索。」
這老和尚以為他不想啊?邵孤城氣悶,抱過黎沅猛擼。
黎沅:「……」
幕後之人實在是太謹慎,不僅沒有在葉家的人和物上留下把柄,就連害人的陣法也不設置收益方,一切都是最容易掃尾的,緩慢生效的單向加害。
就算要回收的紙人,也有自我銷毀機制。要不是葉家老祖宗功德深厚生出了精神意識,那些鬼魂也要隨著紙人被燒掉,一個碎片不留。
三人沉默下來,黎沅拿出自己的手機和鍵盤,給烏澤打字:[會不會是設陣的人留了障眼法,讓人算不到他身上?]
黎沅知道這三個人老成精肯定不會忽略這個問題,他想知道為什麼會排除這個可能。
「我在卜算一道上還算有些權威,如果真有人使用特殊方法做了偽裝,那我也能夠察覺到一些,最起碼真假我是能分辨的。」
烏澤想了一下,又說:「不過黎沅的話確實提醒了我,啟動陣法的人雖然是死了,但是他的鬼魂還有可能在陽世,沒有下地府。」
慧覺皺眉:「是有邪道和鬼魂一起為非作歹?」
烏澤點頭:「有可能。」
邵孤城補充:「而且這個人極有可能會操控鬼魂的術法。還有,你們覺得幕後之人給新死鬼偷功德是想做什麼?」
慧覺和烏澤沉默下來。
這是他們想不通的。給鬼魂功德,只會讓他們獲得好處在地府清算陰德的時候積分,輪迴時投個好胎。如果新死鬼只有幾個,他們還能認為是那人接了幾家委託,可鬼魂足夠有成百上千,這哪兒還能叫委託?
總不能那人接了別人的任務一直攢著,攢了上千終於找到了葉家這個功德深厚的,死命薅羊毛吧?這根本不符合常理。
唯一的可能,就是幕後之人製造「有功德鬼魂」有非常大的用處。
有什麼用處呢?
黎沅腦洞大開:[不是說玄學界的人幹壞事,天道會有懲罰嗎?而且從有人害葉家來看,即使有官方管理也還有人非要掙髒錢。]
[我身上的煞氣都可以用功德驅除,那害人的邪道身上的業力,是不是也能用功德驅除或者遮蔽?]
從他以前看過的玄學、修仙小說來看,有不少壞事做盡的反派會想出「蒙蔽天道」這一方法,來躲避天道的懲罰。從葉家偷功德的人,是不是也有這種想法?
[你們說他還會控制鬼魂,既然這樣,他害別人的時候操控鬼魂去害人不就行了,完全清算不到他頭上。]
[嗯,好像也不對?這樣的話他也不需要功德鬼啊。]
黎沅啪嗒啪嗒打了一長串字,末了自己盤了一下邏輯才發現有些不通暢。正要道歉再抬爪刪除,他的爪子被人握住,動彈不得。
看看錶情奇怪的邵孤城,黎沅疑惑地眨眨眼睛。
邵孤城欣慰道:「不愧是兔猻,腦迴路就是和人不同。你這個猜測,我覺得大有可為。」
用功德驅散或遮蔽業力騙過天道的大膽想法,他們一般人還真不敢想。但是,看著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