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Chapter 11
陸舒默認了,可裴知溪還是目不轉睛看著她,偏要等一個回答似的。她嘴裡擠出三個字:「不然呢?」
裴知溪以為陸舒早已經跟那個女孩一起走了,畢竟這幾天都是。她問陸舒:「今天沒人陪你回去?」
陸舒稍怔,所以裴知溪有注意到自己這些天都是沈漁一起下班的,那……
那天,這個冰塊不會真是在等自己吧?
這麼想著,陸舒忽然有一絲絲內疚冒上心頭,但也僅限一絲。等自己就等自己,又不吱聲,總是什麼都不說,誰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
「以後下班我們一起回吧。」陸舒醞釀了好一陣,才放下一貫的架子主動對裴知溪說道。
裴知溪稍頓,「那個女孩子不送你回家了?」
陸舒半咬唇無奈,她好奇自己在裴知溪眼裡的形象,是不是自私自利,一無是處?
「你能不能把我想得善良點?」陸舒語速很快,明明一番好意,卻說出了命令的味道,「我是覺得這段時間你最好不要一個人下班,如果要加班你跟我說一聲,我等你。」
挺意外的,裴知溪沒想到陸舒會特意等自己,她以為陸舒害怕,所以才不得不找個人一起,即使是討厭的人。
「所以你等我下班,是想保護我啊?」裴知溪以質疑的口吻確認。
「你也可以這麼理解。」
裴知溪淡笑腹誹,膽兒跟老鼠一樣大,還保護自己?
嘴可真硬。
陸舒知道這麼說挺臭不要臉的,畢竟裴知溪能徒手逮住一個大男人,但她還是覺得,兩個人一起,要比隻身一人好。她真的害怕,會有什麼萬一。
在包里翻了翻,陸舒又拿出一根防狼棒遞給裴知溪,「這個你拿著。」
裴知溪接過,「什麼?」
「防身用的。」陸舒那天特意下單了兩個,「你忙,我在隔壁等你。」
說罷,走了。
裴知溪看了看手裡的防狼棒,再抬起頭時,陸舒留給她一個背影,後腦勺都比別人倔。
陸舒離開后,裴知溪稍稍坐了會兒,她抬手鬆開了高盤發,一頭烏亮的長發鬆散垂下,微凌亂,她慵懶理了理,然後起身往換衣間去。
花了幾分鐘時間。
裴知溪換好衣服走出換衣間,朝隔壁排練廳走去。
走到門口時,她瞧見陸舒一個人坐在休息椅上,屏氣凝神盯著手機屏幕,呆怔,眉頭緊鎖,神色不太好。
裴知溪見狀,走向前,正準備問是不是收到了什麼消息。結果目光往屏幕上一瞥,一團花花綠綠的。
原來是在玩消消樂。
「……」
裴知溪沒見過比陸舒更一根筋的人,就這麼個無聊遊戲,居然能從高中玩到現在還不膩?
陸舒剛好通關,屏幕上五彩斑斕炸著,好不歡樂。她抬起頭,只見裴知溪換了一身偏職場的套裝,站在白色燈光下,更顯氣質冷清。大概是五官基礎太好,即便化著接近素顏的淡妝,也自帶精緻感。
裴知溪低頭看著她,「走吧,回去。」
「這麼快?」陸舒這才玩了兩關遊戲,「你不是要加班?」
「看心情。」裴知溪言語輕鬆。
陸舒竟無力反駁,想一出是一出,脾氣這麼古怪,難怪這麼多年過去,還是獨來獨往,身邊沒個朋友。
裴知溪說的是實話,她泡在排練廳通常是她消磨時間最好的方式,待多久就純粹看心情。今天,她突然有早點回去的心情。
下班后,兩個人安靜走過湖畔。晚風習習,吹得人心情舒暢。
途經一家景惜推薦過的餐廳時。陸舒忽然轉頭看向裴知溪,「你餓不餓?請你吃飯。」
主動請自己吃飯?裴知溪挑了挑眉,這還是當年那個給自己一包巧克力都像是從身上割塊肉的傢伙?
陸舒有自己的算盤,「先說好,就當還你人情了。」
原來是著急跟自己撇清關係,裴知溪不慌不忙,話鋒一轉:「一頓飯就想還了?」
「那你想怎麼樣?」陸舒一張嘴叭叭說著,「你不是想讓我給你當牛做馬一輩子吧?」
裴知溪:「你要是樂意,我不介意。」
「我這麼貌美如花給你當牛做馬,您老想得可真美。」
裴知溪似笑非笑,有陸舒在的地方,空氣都要更躁動。永遠不用擔心清靜過頭。
「走吧,我請客。」陸舒催促著,不說還好,一說都把肚子說餓了。
景惜除了看人眼光不行,果然其他方面的眼光都不錯,雖然這家餐廳看著挺網紅的,味道意外還不錯。陸舒點了三個推薦菜,都沒踩雷。
陸舒餓起來時吃東西很香,身上不長肉純粹是因為飢一頓飽一頓,她有個毛病,一個人時會經常懶得吃飯,有人陪著就好很多,即便坐在對面的是裴知溪,也要好很多。
大概是以前被照顧得太好,以至於長大后,她還是學會不了適應孤獨。
裴知溪吃飯時一如既往的斯文安靜,她想起曾經算得上期待的一件事,便是陸舒彆扭等她一起下舞蹈課,再彆扭跟她說:今天去我家吃飯。
其實小時候,她很羨慕陸舒有個完美的家庭,不像她家,永遠只有無止境的爭吵。後來她母親二婚,終於有了一個美滿的新家庭,只是,與她無關了。
陸舒隱約感覺到了裴知溪的低氣壓,好歹也是請人家吃飯,也不能只顧自己,「不合胃口啊?」
「沒有,還不錯。」裴知溪夾著菜往嘴裡送,細嚼慢咽著,跟陸舒一起吃飯,至少自己不會像個多餘人。
小餐廳氣氛不錯,還有歌手駐唱,即便不聊天,吃著東西聽聽歌,也不尷尬違和。
或許是都餓了,又或許是各懷心事,她們這頓飯吃得意外和諧。
走回小區時快九點。
今晚夜色很美,月亮像玉盤,天空深邃無邊,有繁星點綴。
仰頭看了眼夜空,陸舒想起今天的朋友圈任務還沒完成,便拿起手機對著天上的月亮,放大鏡頭拍照。
裴知溪慢下腳步,回頭時,看到月色下陸舒的側臉,竟覺得有幾分乖巧恬靜。這麼看,也不是那麼煩人……
不過這份恬靜連三秒都沒維持——
陸舒也不知道是從哪竄出一條大金毛,脖子上套著狗繩,但沒被牽著,還朝她一路小跑了過來。
「裴知溪!」
裴知溪還沒明白髮生了什麼,就聽到陸舒高調的一聲叫喊,緊接著,身後有人貼了過來,手忙腳亂的。
陸舒照片都顧不上拍,身體給出的反應快於大腦,反正等她回神過來時,她已經躲在了裴知溪身後,將裴知溪當做「人形盾牌」。
面對一有危險就毫不猶豫把自己推到前面的陸舒,裴知溪皺眉嫌棄,她淡聲質問:「你就是這麼保護我的?」
陸舒慫得理直氣壯,「你不是會擒拿嗎?」
裴知溪看了眼那條趾高氣揚的大金毛,再扭過頭看陸舒,「回頭我教你,你去擒一個試試。」
陸舒:「……」
金毛的主人也不知道在哪,大狗越來越近。
陸舒索性閉眼,低埋著腦袋,厚臉皮繼續躲在裴知溪背後的「安全區」,一動不動。決定短暫放棄一下面子。
「不好意思,嚇到你們了,他很乖的不會咬人。」狗主人很快跟了過來,連連道歉。然後牽著狗走了。
陸舒沒馬上抬頭,而是先問裴知溪:「走了沒?」
裴知溪看了看遠處,淡定回了句:「沒。」
又過了十幾秒。
陸舒:「還沒走啊?」
裴知溪這時沒忍住,發出了一聲低笑。像風鈴聲輕輕擾破漫長的寂夜。
陸舒這才抬頭,她看見裴知溪在笑,意識到自己被耍了。她一秒恢復平時的張揚勁兒,「無聊,你有必要笑這麼開心嗎?是不是把你的快樂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很爽?」
「還可以。」裴知溪思忖片刻,如實回答。從離開海城的那一年她就意識到了,這些年讓她笑最多的,竟然是從小競爭到大的死對頭……
跟陸舒對視著,不自覺,裴知溪嘴角彎起的弧度更大了些。
是因為路燈過於溫暖柔和,還是盛夏將至的風太熱烈?陸舒恍然撞上裴知溪的笑,發現並沒有那麼高傲冰冷。
「你變態啊,這麼喜歡欺負我,我上輩子欠你的?」不知道是不是被感染的,陸舒說著自己都笑了,這麼一鬧心情難得輕飄飄的,比喝酒後還放鬆。
和裴知溪同居沒有那麼糟糕,至少她還能像以前一樣,跟裴知溪沒心沒肺鬥嘴。
裴知溪注意力被陸舒嘴角的梨渦吸引過去。這是回海城以後,她第一次看到陸舒笑出梨渦,只有真正開心時才會露出,曾經經常出現在陸舒嘴角。
她想,或許這隻刺蝟沒那麼討厭自己?
「我看你還挺開心的。」裴知溪低聲提醒眼前正咧著嘴的人。
陸舒本應該囂張反駁,但她卻一時忘了回答……說話就說話,眼睛老是盯著自己嘴唇乾嘛?
以至於不像在鬥嘴。
像打情罵俏。